森鸥外似乎感受到来自太宰治幽暗的目光,笑着说:“在这里,谁也没有错。异能特务科想要解决mimic,让港黑去解决mimic,这不是一箭双雕的好事吗?”
种田山头火说:“森首领,这不是正中你下怀吗?”
森鸥外回望他,两个人的语调都是一如既往的自然随和,就像是在阳光下聊天:“人都是自私的,我们只不过都选择了对彼此的‘最优解’。”
交换港口黑手党出手,异能特务科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而那份“代价”,正好是他所需要、想要的,只是付出一个与港黑无用的织田作之助,这个回报,可是相当划算的。
正如他所说,人都是自私的,很少有人会选择损害自己的利益,去做不清楚回报的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也是一样。奉行“最优解”的他,是不吝于牺牲任何人的,只要能够付出最小的代价而得到最大程度的回报——如果必要,甚至他自己也可以成为那个代价。
所以他看着织田作之助的结局,可能会有些遗憾,但不会后悔。
最多也就是太宰君的离开……这可真是他料想不到的。
种田山头火没有看自己的部下,只是评价道:“特异点的相关情报其实很多人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甚至有些不该知道的也能通过各种手段知道。”
五条悟说:“大叔,现在这个情况,是大家都知道了哦?”
种田山头火笑了笑,没有继续说话了。
他说这些,也只不过是在点坂口安吾,和朋友交好他并不反对,尤其是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他们的才能有时候甚至能够成为异能特务科和横滨的助力。而在“未来”,也证实了这一点。所以他透露一些信息他并不在意。
但是,他也需要万物万事都是有着一个“度”的。
坂口安吾默默低下头,似乎听进去了。
五条悟目光从他们身上转过,重新聚焦在屏幕上,说:“所以接下来是朋友相残吗?”
家入硝子说:“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他们不会真的动手。不过我是没想到,织田作先生居然想过帮助坂口先生吗?”
五条悟微微挑眉,“是不会动手。”然后他岔开话题,说:“不过他这话怎么说的有点怪?”
庵歌姬补充描述:“是有点茶吧,就是表面上听起来是清纯无辜或好的,但是暗含了心机等贬义的色彩。不过这对他来说应该是真心的,所以也称不上‘茶’?”
五条悟默默点头,感觉自己又学到了一些东西。
然后接下来“太宰治”那悲观的话又刷新了他们的认识。
国木田独步说:“人的一生,总是会有着各种各样的相遇和别离,但是总有一些东西是不会褪去的,比如彼此之间交往的回忆,人生总能留下一些什么。”
五条悟点头,很平静地说:“是啊,等你真的失去后,还是会感谢曾经的相遇的。毕竟如果没有一开始的相遇,也谈不上拥有。至于未来可能的失去,那就是另外第一个话题。”
“或者,你可以想想,怎么才能不失去。”
不过有些东西,似乎是挽留不住的。
……真的这样吗?
看着最后的镜头停留在那张他们之前在酒吧拍摄的照片上,在场的不少人还是感受到了难言的悲伤。
家入硝子想起了自己的两位同期,说:“友情啊,对一些人来说,就是相当珍贵且稀少的东西,甚至还挺伤人的,但是彼此又都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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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天气很好,晴朗的阳光洒落横滨,海水蕴出清澈明媚的蓝。
是温暖一天。
织田作之助抱着一大袋零食和玩具,走在横滨的街道上,打算去给孩子们送一些慰问品。
然而当他推开餐馆的大门,只见一片凌乱,仿佛遭受了什么袭击一般。
“什么?!”
他听到沉重的东西掉在地板上的声音,接着才发现那是他带来的零食和玩具掉落一地的声音。他两步冲上前去,就看见了倒在了柜台后面的店主大叔。
“老板!”
他背倚着放置锅和厨具的架子,胸口中了三枪,眼睛瞪得大大的,鲜血流淌在地上,手上还握着煮咖喱的锅勺。他已经没有了气息。
织田作之助眼睛瞪大,下意识地跑了起来,迅速冲向了二楼。
“幸介!克巳!优!真嗣!”他跌跌撞撞的身影和慌乱的语气,已经完全看不出来少年杀手沉稳的样子,“咲乐!”
他一把推开房间,孩子们的房间空无一人。
只有高低床上插着一把军用匕首,匕首上钉着一张地图。
“地图?”
就在这时,汽车启动的声音响了起来,织田作之助立刻跑到窗边往下看,停在了停车场的小型面包车正好发动。
透过窗帘的缝隙,可以看到有人伸出手来拉开了窗帘,在那后面是被殴打过的男孩的脸——那是梦想着成为黑手党的年纪最大的男孩,他的身后是其他所有孩子的身影,他们的小手敲打着玻璃,他们在向他求救!
紧接着,车中察觉到情况的人,迅速抓住几个孩子的肩膀将他们往后按下去,窗帘也被粗暴地拉上。
织田作之助睁大眼睛,直接从二楼的窗口跳下去,等他稳住身形跑向汽车时,汽车上的人也发现了他。
然后就在下一秒,巨大的爆炸轰鸣声响起。
——汽车发生了大爆炸。
织田作之助被爆炸的冲击力吹向了后方,车中所有的窗户都冒出火柱,车体飞离地面超过人的高度,在空中转了半圈后,才摔倒在路旁。
相隔不远,玻璃碎片倾斜而下。
织田作之助想要跑过去,就算是早一秒也好,他想要跑到汽车旁边。不过实际上他只是狼狈地往前扑倒,摔在了坚硬的土地上。
汽车燃起了熊熊烈火,车体侧着倒下,浓烟和火焰模糊了人的视线。
织田作之助在喉咙的深处尝到了血的味道。强烈的耳鸣使得他几乎什么都听不见。
他的声音慢慢响起,那是他内心的声音——
——喉咙好痛。
——我无法呼吸。
——我听见有人在喊叫。
——喉咙太疼了,我才终于发现……
——原来是我自己在喊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你来写吧。
——只有这样,才能让这部小说保持完美。
曾经的话还时不时地回荡在耳边。
这是那个人的真心话吗?或者只是随口说说的安慰?他真的有资格去写人吗?
他恍惚间听到了长大后的自己坐在那个茶馆的老位置上,对着早已没有人的前方,回答道:“我写不了了。我已经,再也无法写小说了。”
现在的他,已经没有资格写人了。
在痛苦的喊叫中,他的泪水忍不住滴落在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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