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温柔了！
这三个字，如同一道裹挟着九天玄冰与幽冥烈火的惊雷，毫无征兆地在苏夜那万古不变、沉静如混沌深海的神魂识海中，轰然炸响！雷光所及，便是翻江倒海，便是法则紊乱！
他低头，凝视着怀中这个刚刚还在用最娇憨的语调羞涩、用最磨人的姿态撒娇的徒弟，此刻，那双原本应潋滟着水光、倒映着他身影的美丽凤眸里，却燃烧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名为“野心”的，几乎要焚尽苍穹的熊熊火焰！那火焰是如此炽烈，如此纯粹，甚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绝！
温柔？
苏夜的脑海下意识地浮现出林初颜那丫头的身影。那丫头，前几天还因为炼器炸炉，差点把他那座用万年星辰木和九天暖玉筑成的寝宫偏殿给拆了，漫天飞舞的法宝碎片和袅袅黑烟至今仿佛还在眼前缭绕；更不用说，她仗着太阴之体的特殊性，修炼时几乎是鲸吞海吸，把他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用以温养帝躯的太阴本源，都快薅秃了，那叫一个雁过拔毛，寸草不生！这，难道能叫温柔吗？
那什么叫不温柔？
难道就是你古仙儿这种，不鸣则已，一鸣就直接开着自爆卡车，不，是驾驭着燃烧本命精血的凤凰战车，以同归于尽、玉石俱焚的惨烈架势，蛮横无比地冲进别人识海里，然后不由分说地插下属于你的旗帜，宣誓你那霸道至极的主权的行为，才叫不温柔吗？！
“……”
苏夜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得更加厉害了，甚至连带着他那线条完美、蕴藏着撼动星辰之力的下颌角，都似乎在微微颤动。他感觉，自己对这个修行了万载、早已洞悉世间大部分法则规律的世界的认知，正在被这两个来自神秘蓝星，或者说，被这两个胆大包天、行事风格迥异却同样能掀起滔天巨浪的女徒弟，给一寸寸地、毫不留情地彻底颠覆、碾碎，然后重塑！
“师尊。”
古仙儿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或者说，是刻意忽略了苏夜那复杂得足以谱写一部万言史诗、堪称一言难尽的崩溃表情。她的身体，在苏夜那宽厚温暖、仿佛能承载整个世界的怀抱里，如同最滑腻灵活的灵蛇般，微微扭动了一下。这一下扭动，看似无意，实则精准无比地打破了两人之间最后那层微妙的隔阂。
肌肤与肌肤之间，毫无阻碍地相亲、相贴、相摩擦。那触感，愈发清晰，也愈发滚烫，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电流在接触点迸发、流窜，带来一阵阵令人心悸的酥麻。古仙儿身上那独特的、混合着凤凰神火炽烈与处子幽香的温热气息，更是无孔不入地钻入苏夜的鼻息，挑战着他那坚若磐石的定力。
“弟子现在，是化神境九重天大圆满。”
她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因之前剧烈能量冲击和情绪激动而未能完全平复的，压抑不住的，兴奋与颤抖。但这颤抖之中，更多了一种对力量的渴望，对更高境界的向往，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贪婪，属于最顶级掠食者的贪婪。
“距离洞虚境，只有，一步之遥！”
“咫尺天涯，触手可及，却又隔着无垠星空的一步之遥！”她在心中无声地呐喊补充道。
苏夜的眼皮，猛地一跳！他那双深邃如宇宙星海、曾映照过纪元更迭、万物生灭的眼眸，瞬间锐利了起来，仿佛有两道无形的剑光在其中凝聚。他心中，那股从古仙儿开口说“太温柔了”就开始酝酿的、极其不妙的预感，此刻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轰然炸开，弥漫出浓烈的、带着危险气息的白雾。
“所以呢？”
他几乎是，调动了身为无上大帝的全部涵养和克制，才勉强压下了直接将这孽徒从怀里扔出去的冲动，从紧咬的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了这三个冰冷如铁的字眼。每一个字，都像是裹着万载玄冰，砸落在寂静的寝宫空气中。
“所以……”
古仙儿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那几乎要凝结空间的寒意，她抬起头，那张美得惊心动魄、足以让百花黯然失色、日月失去光辉的脸蛋上，勾起了一抹，足以让天地失色，让星河倒流的，灿烂而极具侵略性的笑容。那笑容里，有得意，有狡黠，有疯狂，更有一种志在必得的笃定。
她的红唇，娇艳欲滴，如同最炽热的凤凰心血染就，此刻正缓缓地、带着一种刻意磨人的速度，凑到苏夜那线条优美、仿佛由造化亲手雕琢的耳廓边。吐气如兰，温热的气息拂过他敏感的耳垂，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然而，从那张诱人红唇中吐露出的，却是石破天惊、足以让任何正常修士道心崩溃的话语。
“师尊，我们，再来一次吧！”
“……”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时间也停止了流动。苏夜甚至能听到自己那颗沉寂了万古的帝心，在胸腔里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沉闷的咚响。
再来一次？！
你当这是什么？凡人界街边的糖葫芦，吃了一串还想再来一串？还是当这是吃饭喝水，一日三餐那般寻常普通吗？！
还他妈要冲上洞虚境？！
你知不知道，从化神到洞虚，是一道，何等巨大、何等艰难、何等凶险的天堑！那是生命层次的部分跃迁，是对天地法则初步深入掌控的开始，是真正踏上求道长生路的第一个重大里程碑！东荒大陆，广袤无垠，修士如恒河沙数，亿万万之中，有多少惊才绝艳、天赋异禀之辈，穷尽一生心血，熬干了岁月，最终都卡死在了这一步，抱憾终身，化作一抔黄土！道基的圆满，神魂的蜕变，对自身所修之道的深刻感悟，三者缺一不可！稍有不慎，便是道基崩溃，神魂受损，修为尽废，甚至直接身死道消，万劫不复的下场！
你倒好！刚刚从走火入魔、道基濒毁的鬼门关爬回来，靠着为师耗损本源才把你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这口气还没喘匀呢，就张口就来？！这已经不能用“狂妄”来形容，这简直是失了智！
“胡闹！”
苏夜终于，忍不住了，积攒的怒火与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轰然喷发！他一声怒斥，声浪并不高，却蕴含着无上大帝的煌煌天威，虽然被他刻意收敛了九成九，但那股源自神魂本质、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恐怖威压，依旧如同无形的潮水般扩散开来，让整个奢华寝宫内的虚空，都为之剧烈震荡、扭曲、凝固！墙壁上镶嵌的夜明珠光芒摇曳，地面上铺陈的万年暖玉似乎都发出了细微的哀鸣。
“古仙儿，你是不是疯了？！被凤凰神火烧坏了脑子？！”
“你才刚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圈回来！神魂上的裂痕才刚刚弥合，道基上的瑕疵才刚刚抚平！”
“你的道基，是为师不惜耗损自身根基，动用了一缕珍贵的混沌本源，才强行给你修复稳固的！看似完好，实则根基未稳，如同新砌的堤坝，需要时间来沉淀、固化！”
“现在，就想冲击洞虚境？！引动更加狂暴的天地灵气和法则之力灌体？！”
“你这是，在找死！是自毁长城！是拿着为师好不容易给你抢回来的命，往悬崖下面跳！”
苏夜的声音，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的钢针，狠狠扎向古仙儿。他是真的，动了一丝真火。这孽徒，简直，不知天高地厚！枉费他一片苦心！
然而。
面对苏夜这含怒而发、足以让山河变色、日月无光的雷霆之怒。
古仙儿的反应，却是，再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她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害怕。
没有显露出半分退缩之意。
甚至，连眼神深处，那簇名为“野心”的火焰，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或者减弱。
她只是，静静地，抬着那双燃烧着火焰的凤眸，毫不避讳地，迎视着苏夜那蕴含着愠怒与威严的目光。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虚妄，直抵本源。
“师尊。”
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甚至因为之前的消耗而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沙哑，但此刻，却异常的，掷地有声！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敲打在苏夜的心防之上。
“弟子，没疯。”
“弟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她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剖开一切迷雾。
“正因为，弟子的道基，是您的混沌本源，所修复、所温养。”
“所以，弟子现在，与您的‘道’，与这天地间最本源、最强大的力量之一，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亲密与契合！这种契合度，是那些按部就班、苦苦打磨道基的修士，做梦都无法想象的！”
“也正因为，弟子刚刚，在鬼门关前，实实在在地，走了一遭。亲身感受过那种力量失控、道基崩碎、神魂将熄的大恐怖与大绝望。”
“所以，弟子才更加明白，力量的，可贵！强大的，必要！抓住一切机会提升实力的，紧迫！”
“师尊，您知道吗？”
古仙儿伸出那纤纤玉指，指尖萦绕着淡淡的金色火苗，带着灼人的温度，轻轻地点在苏夜那因为愤怒而，微微起伏的、坚实如同神山壁垒的胸膛之上。指尖下的肌肉，紧绷而充满爆炸性的力量。
“就在刚才，修为被您强行推升，暴涨的那一刻。在那极致的痛苦与极致的欢愉交织的巅峰瞬间。”
“弟子，看到了。”
“看到了，那扇，通往洞虚境的，散发着朦胧玄奥光晕的，大道之门！”
“它，就在那里！清晰无比！并非遥不可及！”
“触手可及！”
她的眼中，绽放出了，前所未有的，璀璨神采！那是一种，真正的寻道者，在茫茫道途上，于绝望深渊中忽然看到了前路曙光之时，才会拥有的，近乎癫狂的狂热与执着！
“以前，弟子也和宗门里那些普通弟子一样，以为，修行，要靠日复一日的苦修，靠水滴石穿的感悟，靠水磨工夫慢慢积累，等待那虚无缥缈的顿悟契机。”
“可现在，弟子明白了。”
“选择，远比，努力重要！道路，决定，终点的高度！”
“二师妹，林初颜，她选对了。”
“她找到了，通往大道之巅的，那条被云雾遮蔽、被世人遗忘的，终南捷径！”
“而这条捷径……”
古仙儿的目光，灼热得，几乎要将苏夜那万劫不磨的帝躯，都彻底融化、吞噬。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一字一句地说道：
“就是您啊，师尊！您本身，就是这天地间，最宏大、最便捷、最不可思议的……通天大道！”
苏夜，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他感觉自己那运转起来足以推演周天星辰轨迹、洞悉万物生灭规律的头脑，此刻竟有些凝滞。他被古仙儿这番，堪称“大逆不道”，将师徒纲常踩在脚下，却又，偏偏，带着一种歪曲的、让人无法立刻反驳的逻辑的，惊世言论，给震得，神魂摇曳，半天，没回过神来。
选择比努力重要？
终南捷径？
我他妈……堂堂镇压一个时代、让诸天万界臣服的夜帝，成了你们这两个丫头片子眼里，通往强者之路的……捷径了？！
他看着怀里这个，已经，彻底陷入了，某种“求道”的，偏执甚至可以说是癫狂状态的徒弟。那双凤眸里的火焰，烧掉了往日的娇憨，烧掉了偶尔的羞涩，只剩下最原始、最赤裸的对力量的渴望。苏夜第一次，在面对除了同级存在之外的生灵时，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那是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或者说，是道理面对“我不听我不听我就是认定这条路”的蛮横时的无奈。
道理，似乎讲不通了。
这丫头，已经，彻底钻进了她自己认定的那个牛角尖里了。
不。
或许，在她看来。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牛角尖！
而是，一条，由他这个活着的、行走的“大帝本源”铺就的，金光闪闪的，直达彼岸的康庄大道！
“不行。”
苏夜深吸了一口气，这口气仿佛吸尽了寝宫内弥漫的炽热与旖旎，强行压下了心中那翻江倒海、五味杂陈的情绪，用恢复了古井无波、冰冷如同万载玄冰的语气，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此事，绝无可能。”
“你的道基，需要时间，来沉淀，来适应，来将混沌本源的力量彻底化为己有。至少需要三年……不，至少一年的静修打磨。”
“冒然冲击洞虚，如同稚子舞大锤，未伤敌，先伤己。百害而无一利。”
“为师，这是为你好。”
他说完，便不再去看古仙儿那双瞬间黯淡下去、却又迅速被更强烈的不甘所充斥的凤眸，手臂微微用力，便准备，强行挣脱她那如同藤蔓般的缠绕，结束这场，荒唐到，极点、挑战他认知极限的，晨间对话。
然而。
他快。
古仙儿，比他更快！快得如同早已预判了他的一切反应！
几乎就在他，肌肉绷紧，气机微动，即将起身的那个瞬间。
那双，白玉般的、看似纤细柔弱的藕臂，便如早已蓄势待发的灵蛇出洞，再一次，带着一种决绝的、不容挣脱的力道，死死地，缠绕住了他的脖颈！那力道之大，甚至让苏夜的颈骨都发出了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响！
同时！
一股，霸道无比的，炽烈到极致的，金红色的凤凰神火，毫无征兆地从她的体内，轰然涌出！不再是之前的温顺流转，而是如同决堤的洪流，带着焚尽八荒的意志，顺着两人之间紧密相贴、毫无缝隙的肌肤，疯狂地，决绝地，涌向苏夜的四肢百骸，试图引动、勾连他体内那浩瀚无边的混沌本源！
“嗯？！”
苏夜眼神骤然一凝，寒光乍现！如同星海中最寒冷的星辰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