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夜的大脑，一片空白！
仿佛有亿万道太古神雷，在同一时刻，于他紫府识海的最深处轰然炸响，将那万古不化的混沌迷雾，都涤荡一空，只剩下最纯粹、最极致的愕然。
又……又来？！
这个念头，如同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艰难地浮现在他几乎停滞的思维里。距离古仙儿那丫头以仙凰神火“逼宫”，才过去多久？那炙热灼人的触感，那仿佛要将灵魂都点燃的霸道，似乎还残留在他的神念感知之中，未曾完全散去。紧接着，便是沐曦那蕴含着轮回道韵，如同星璇涡流般，几乎要将人的意识都拖入无尽深邃之中的“请教”。
这接二连三的“冲击”，即便以他历经万劫而不磨的大帝心性，也感到了一丝……应接不暇。
而且……
这个感觉……
与古仙儿那仙凰神火的霸道炙热，截然不同！那丫头的神火，如同火山核心处历经亿万年煅烧的神玉，滚烫、炽烈，带着一种焚尽八荒、融化万物的决绝，仿佛要将世间一切冰冷与阴暗都驱逐干净，只留下她所带来的光和热。
也与沐曦那轮回道韵的浩瀚深邃，天差地别！沐曦的气息，更像是鸿蒙初开时的星海漩涡，幽远、神秘，蕴藏着生死更迭、纪元轮回的无穷奥秘，稍有不慎，心神便会被那无尽的道韵吸引、沉沦，难以自拔。
如果说，古仙儿是足以融化万物的火山神玉，以其灼热的温度，在他心头烙下印记。
沐曦是能够吞噬心神的鸿蒙星海，以其无垠的深度，在他识海掀起波澜。
那么，此刻的林初颜，便是……在令人心烦意乱的酷暑三伏天里，历经了长途跋涉，口干舌燥，神魂都被烈日炙烤得隐隐作痛之时，一头扎进了那用万载寒玉髓所化的瑶池神泉之中！
那是一种冰！
却不是北境苦寒之地那种刮骨蚀魂，带着死亡寂灭气息的冰！而是一种……仿佛源自生命本源，能够瞬间沁入灵魂深处每一个角落的，极致的清凉与舒爽！
这股突如其来的凉意，仿佛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奇异的魔力，顺着他脸颊两侧的肌肤纹理，如同最细腻的寒泉，无声无息却又无比迅速地渗透进去，旋即化作千丝万缕，涌入他的四肢百骸，百脉千川，最终毫无阻碍地直达他那片因为白日里宗门琐事、乃至推演天道所积攒的烦躁不堪，甚至隐隐传来刺痛的识海深处！
他感觉自己那如同被置于烈焰上灼烤的神魂，在这一瞬间，仿佛被一只无形无质、却又最温柔、最体贴、由最纯净的太阴月华凝聚而成的玉手，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抚过。那玉手所过之处，所有的燥热，如同冰雪遇阳般消融；所有的杂念，如同尘垢被清泉洗涤般褪去；所有因推演天机而悄然滋生、灼烧着道基的心火……在这一刻，尽数被这股沛然而精纯的太阴之力，温柔而又坚决地熄灭！净化！
只剩下……一片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安详。仿佛置身于空山新雨后的幽谷，月华如水，流淌在心田，万籁俱寂，唯有道音清鸣。
太……
太舒服了！
这种从灵魂深处弥漫开来的极致放松与清凉，是苏夜成就帝位，执掌大道以来，都极少体验过的感受。它并非剥夺你的感知，而是将你从内到外，洗涤得通透澄澈，飘飘然欲仙。以至于苏夜甚至在一瞬间，道心失守，产生了一种荒谬绝伦却又无比诱人的念头——就这样沉沦下去，放弃思考，放弃抵抗，直到天荒地老，似乎……也不错？
“师尊……”
就在苏夜心神摇曳，几乎要迷失在这份极致舒爽中的刹那，林初颜那带着明显哭腔，声线微微颤抖，却又透着一丝倔强与不甘，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能维持住不崩溃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幽幽响起。
这声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瞬间打破了那几乎令他沉沦的宁静幻境。
她的双手，依旧紧紧地抱着苏夜的头，那纤细如玉葱般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指节甚至微微泛白。她仿佛是要用尽这具身躯里所有的力量，将自己最骄傲，也或许是内心深处最自卑的资本——那源自太阴玄体的本源气息与曼妙曲线，毫无保留地，死死地，印在了他的脸上，嵌入了他的感知中。
这不仅仅是一个拥抱，更像是一种孤注一掷的献祭。仿佛要将自己的神魂，将自己所执着的大道，将自己的一切骄傲与委屈，都通过这种方式，不管不顾地、强行地揉进他的身体里，刻入他的灵魂中。
“弟子的‘太阴之法’……”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破碎感，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冰棱上划过。
“比起大师姐那可以温暖万物，孕育生机的仙凰神火……”
“比起三师妹那可以阐述大道，窥探轮回的轮回神韵……”
“就真的……那么差吗？那么……不值一提吗？那么……无法让师尊您，哪怕多停留一丝目光吗？”
“师尊……您……感觉不到吗？弟子……弟子就在这里啊！”
林初颜的声音在颤抖，带着令人心碎的卑微与求证。她的身体，同样在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那件本就薄如蝉翼，形同虚设的丝质睡裙，此刻更是根本无法遮掩那惊心动魄的曲线，也无法抵御这寝宫内因她自身情绪激动而失控散发的太阴寒气所导致的骤降温度。空气仿佛凝结出了细密的、带着月华光泽的冰晶，缓缓飘落，点缀在她的青丝、她的肩头，让她看起来像是一尊即将碎裂的月宫琉璃美人。
但她毫不在意。寒气侵体？衣衫单薄？这些外在的东西，此刻在她的世界里，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意义。她的眼中，只有苏夜那双近在咫尺，深邃得如同星空，却又似乎永远看不到她真实存在的眸子。她的世界里，也只剩下苏夜这个人，以及那一个盘旋在心头，几乎要将她逼疯的问题。
她死死地、倔强地、带着最后一丝希冀地盯着苏夜的眼睛，试图从那片她敬畏、她依赖、她或许还隐藏着其他情感的星空中，寻找到一丝一毫的……认可，或者仅仅是，不同于以往的、专属于此刻的触动。哪怕只是一丝，对她而言，也足以慰藉这漫长夜晚的恐慌与不安，也足够了！
苏夜的心，随着她那卑微到尘埃里的质问，猛地一颤！
像是被一根无形的、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了一下。
他从那几乎要让他这位大帝都沉溺的极致舒适感中，瞬间惊醒！混沌神魔体的本能自主运转，将最后一丝扰人心神的太阴凉意也化为精纯的能量吸收。
他看着眼前这张梨花带雨，原本明媚傲然的容颜此刻写满了委屈、不甘、倔强与一种近乎绝望的孤注一掷。那双曾经顾盼生辉，闪烁着智慧与自信光芒的美眸，此刻被水光弥漫，倒映着他的身影，仿佛他是她唯一的救赎，也是她痛苦的根源。
他听着她那几乎是泣血般的，带着颤音的话语。
苏夜那颗历经万古沧桑，早已坚硬如万炼神铁的心，忽然就毫无征兆地软了一块。
他明白了。
这个傻丫头……
她今夜如此反常，如此大胆，甚至可以说是“大逆不道”的举动，其核心，并非是真的要行那“冲师灭祖”之事。或者说，“冲师”只是她慌乱之下，所能想到的最极端、最直接的表象和手段。
她只是……害怕了。
害怕自己这“太阴玄体”，这至阴至寒，仿佛与温暖、生机背道而驰的体质，是不被喜欢的，是不被师尊所看重的。害怕在这场因古仙儿和沐曦的先后“出击”，而无形中拉开序幕的、关乎大道、亦或还有其他什么的“竞争”中，因为体质的原因，先天就落后于大师姐的煌煌神火，落后于三师妹的深邃道韵。
这个前世在科技昌明的蓝星，凭借一己之力在商界纵横捭阖，被誉为“卷王”的天之骄女；这个今生投生于凡俗顶级皇朝大乾，身份尊贵，天赋绝伦，永远明艳张扬，永远不甘人后的公主殿下，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深刻的怀疑，对自己的根本——太阴大道，动摇了信念。
所以，她才会如此的疯狂，如此的不顾礼仪尊卑，如此的不管不顾，甚至带着一种自毁般的倾向。
她只是……想要一个肯定。一个来自她生命中最重要、最敬爱、最依赖的师尊，亲口的、明确的肯定。想要他告诉她，她没有错，她的道，同样很强！她的太阴之法，同样值得他投以目光！
“唉……”
苏夜在心中，无奈地，几乎是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这口气息悠长而复杂，蕴含着连他自己都难以完全厘清的情绪。这些徒弟，怎么一个比一个，都这么不让人省心啊！古仙儿是外热内更热，如同火山爆发；沐曦是外冷内幽深，如同星空陷阱；而这林初颜，平日里看起来清冷自持，理智聪慧，没想到一旦钻起牛角尖来，竟是如此的外冷内……执拗，如同冰封下的暗流，汹涌澎湃。
他刚想开口，调动起他那足以安抚星辰、梳理大道的声音，说些什么来点醒她，安抚她这颗不安的心。
可林初颜，却在他眼神微微闪动，那复杂难明，带着一丝了然与淡淡怜悯（他自认为只是了然）的情绪流转的瞬间，彻底误解了！
她将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因洞悉了她内心脆弱而产生的复杂情绪，看成了是对她的失望！将她那瞬间流露出一丝了然的眸光，当成了是对她问题的默认！将她那因无奈而产生的细微变化，理解成了师尊终究还是……不喜欢她这冰冷的太阴之道！
轰！
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林初颜脑海中那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巨大的恐慌与灭顶的绝望，如同北冥深渊中涌出的万年寒潮，瞬间将她吞没！将她那颗本就因自我怀疑而变得脆弱的心，冻成了冰坨。
不！
我不能输！
我林初颜，无论是在那个光怪陆离的蓝星，还是在这个强者为尊的玄幻世界，都绝不能输！尤其是……不能输在起点上！不能输在我无法选择的体质上！
既然常规的请教、展示不行！
既然我的“太阴之法”无法像大师姐的神火那样让你感到温暖，无法像三师妹的道韵那样引你探索！
既然它无法让你为之动容，为之停留！
那么……
就用最原始，最直接，最不讲道理，也最……能留下印记的方式！
让你……永远记住我的味道！记住今夜！记住我林初颜，就算是冰，也要在你生命里，留下无法磨灭的痕迹！
“师尊！”
林初颜的眼中，那一抹刚刚升起的绝望与恐慌，如同被投入烈焰的寒冰，瞬间蒸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疯狂与决绝！那是一种摒弃了所有退路，将所有骄傲、尊严、乃至未来都押上的赌徒式的眼神！
她带着哭腔，却又用一种近乎低吼的声音，喊出了那句石破天惊，足以让任何正统修士骇然失色的话语！
“弟子，今日就要做个冲师的逆徒！”
话音落下的瞬间！
时间仿佛被拉长，空间似乎被凝固。
不等苏夜从那句“冲师逆徒”的震撼中做出任何反应——无论是呵斥、是推开，还是其他的什么——林初颜猛地一低头！
那一头如瀑的青丝随着她的动作挥洒而下，带着清冷的幽香，拂过苏夜的脸颊。
那两片冰凉而又柔软，如同初绽的雪色花瓣般的唇瓣，便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然，带着一丝少女独有的、清甜中夹杂着泪水的咸涩，更带着太阴玄体那独特的、仿佛能冰封神魂、涤荡尘埃的极致寒意……
精准无比地，印在了苏夜那微抿着的、带着些许惊愕弧度的嘴唇之上！
轰隆！！！
苏夜的瞳孔，在这一刻，骤然收缩到了极致！仿佛有两轮混沌漩涡在他眼底生成，又瞬间破灭。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彻底静止。寝宫内飘散的月华冰晶悬浮在半空，闪烁着凝固的光泽。
空间，也似乎完全凝固。连空气的流动，灵气的微澜，都陷入了绝对的停滞。
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一片无尽的轰鸣！像是开天辟地之初的第一声巨响，又像是宇宙终结时的最后悲鸣。
疯了！
这个徒弟，是真的疯了！而且是彻头彻尾，不管不顾的疯！
唇瓣上传来的，是初时冰凉的触感，如同触碰到了极地深处永不融化的玄冰。但紧接着，那冰凉的表面之下，却又透出一种奇异的滑腻与柔软，带着她身体微微的、无法抑制的颤抖。这颤抖，泄露了她强装出来的镇定之下，那如同小鹿乱撞般的惊慌与无措。
鼻尖萦绕的，是她身上那如同雪后初霁，于万丈冰崖之上独自绽放的青莲般，清冷而又幽然的处子体香，这香气与她渡来的太阴本源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一无二的、令人神魂皆醉的气息。
苏夜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她那因为极度紧张、恐惧以及决绝而变得无比急促的、温热的呼吸，细细地、痒痒地喷洒在自己的脸上，与那唇间的冰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更能感受到，隔着一层薄薄的寝衣，她那颗因为疯狂举动而剧烈跳动的心脏，那“咚咚”的声响，仿佛直接敲击在他的胸膛，与他自己那因为意外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刺激而悄然加速的心跳，形成了某种混乱的共鸣。
这一刻，他不再是无敌于世，俯瞰万古轮回的大帝强者。
也不再是执掌青云仙宗，门规森严，令行禁止的一宗之主。
他仿佛被短暂地拉下了神坛，只是一个，来自那个名为蓝星的故乡的，血气方刚，有着正常七情六欲的男人。
面对如此香艳，如此刺激，如此……大逆不道，挑战伦常与权威的场景。
说实话……
即便他以无上意志镇压着身体的每一分躁动，掌控着神魂的每一缕涟漪，他也根本无法做到绝对的、古井无波的心如止水！
尤其是，当一股更加霸道，更加精纯，仿佛凝聚了林初颜此刻所有心念与决心的太阴本源之力，如同决堤的冰河，顺着两人唇瓣相接之处，放弃了一切防御与顾忌，疯狂地、汹涌地涌入他的体内时。
那种感觉……
那种神魂仿佛被极致的冰凉从头到脚彻底洗礼了一遍，每一个念头都被冻结、净化，然后又焕发出更加纯粹光泽的感觉；那种仿佛要挣脱肉身枷锁，羽化飞仙，融入那太阴月华之中的极致体验……
实在是……
太要命了！比古仙儿的神火灼烧更让人难以抗拒，比沐曦的轮回吸引更让人心生摇曳！
苏夜感觉，自己那沉寂了万载，早已与大道相合，坚固无比的大帝道心，似乎……在那极致舒适与香艳刺激的双重冲击下，边缘处，真的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几乎不可查的裂痕。这不是力量的冲击，而是一种源于本能、源于情感的细微动摇。
不！
不行！
绝对不能再看这样下去了！
再这样下去，今天恐怕真的要晚节不保！堂堂青云大帝，被自己的二徒弟以这种方式“以下犯上”，若是传扬出去，岂不是成了诸天万界的笑柄？更重要的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钻了牛角尖的傻丫头，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最终伤了她自己，也乱了这师徒纲常！
苏夜的眼中，那短暂的迷离与震动瞬间被驱散，闪过一丝如同划破永夜混沌的第一缕曙光般的清明！
他体内那早已与神魂融合的混沌神魔体，甚至无需他刻意催动，便自发的开始加速运转！一股浩瀚无边、苍茫古老、蕴含着开天辟地之初的伟力，足以镇压万古诸天，令亿万神魔俯首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虽仅是一闪而逝，被牢牢控制在方寸之间，但瞬间便将林初颜不管不顾渡过来的那股精纯太阴本源之力，如同巨鲸吸水般，蛮横地镇压、吞噬，继而炼化、吸收得一干二净，转化为最本源的混沌能量，滋养自身。
与此同时，他缓缓地，抬起了那只一直自然垂落在身侧，仿佛蕴含着擎天之力的手。
动作并不快，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沉稳与从容。
然后，轻轻地，放在了林初颜那因为紧张、恐惧和决绝而绷得笔直，线条优美却如同玉石般僵硬的香肩之上。
掌心传来的触感，隔着那层薄薄的、冰凉的丝质睡裙，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肌肤的细腻光滑，以及那下面微微的凉意和无法抑制的轻颤。
林初颜的娇躯，在苏夜的手掌接触到她肩膀的瞬间，猛地一僵！如同被一道无形的电流击中。
所有的动作，所有的疯狂，都在这一刹那，戛然而止。
结束了……吗？
师尊……他终于，要推开我了吗？
他……生气了吗？是了，我如此大逆不道，行此亵渎师尊之事，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他会……如何惩罚我这个胆大包天的逆徒？
是将我逐出师门，从此恩断义绝，让我独自面对这世间的风雨？
还是……更严厉的，将我一身太阴修为尽数废去，打入暗无天日的宗门天牢，永世不得超生？
无尽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之前所有的疯狂与决绝。那支撑着她做出这一切的勇气，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她甚至不敢去想象那可能的后果，每一种，都让她如坠冰窟，万念俱灰。
林初颜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如同决堤的江河，带着滚烫的温度，从她紧闭的眼睫中汹涌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簌簌滚落，有些滴落在苏夜的衣襟上，有些则落在了两人依旧极其接近的唇瓣之间，带着咸涩的味道。
她绝望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折翼的蝶翅，剧烈地颤抖着。她放弃了所有的抵抗，甚至连体内自行运转的太阴之力都彻底沉寂下去，如同一个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等待着那注定无法承受的雷霆之怒。
然而……
一秒，两秒……
预想中的，那足以将她神魂都震散的呵斥，并没有到来。
预想中的，那蕴含着无上伟力，将她狠狠推开，甚至击飞出去的力量，也并没有出现。
那只按在她肩膀上的大手，并没有用力将她推开，打断这亵渎的接触。
而是……
在最初的接触带来的僵硬之后，那只大手，极其轻微地，动了动。
是轻轻地，拍了拍。
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安抚意味，一丝仿佛看透了小女孩闹别扭般的无奈，还有一丝……深藏在眼底，难以言说的，属于长辈对晚辈的宠溺。
这轻柔的拍击，如同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瞬间穿透了林初颜紧绷的神经和绝望的心防。
林初颜猛地睁开了眼睛，盈满泪水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师尊那张依旧平静，甚至看不出半分怒意的脸庞。
只见，苏夜的脸上，哪里还有半分的震惊与错愕？更不见丝毫的愠怒与嫌弃。
他看着她，眼神依旧是那般的深邃，如同蕴藏着无尽星空的古井，但此刻，那井中倒映的，是她惊慌失措、泪痕斑驳的脸。那目光平静，却并非冰冷的平静，而是一种……洞悉了一切，包容了一切，并且掌控着一切的平静。
仿佛刚才那个被徒弟强行“以下犯上”的人，根本不是他。
仿佛刚才发生的那足以让任何修士道心崩溃的香艳一幕，都不过是自家任性小女孩的一场心血来潮的胡闹，无伤大雅，甚至……有点可爱？
紧接着。
在林初颜那完全呆滞，大脑几乎停止运转的目光注视下。
苏夜的嘴角，缓缓地，微微地，向上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那是一个，带着三分玩味，仿佛在说“你这点小心思，为师早就看穿了”；三分戏谑，如同长辈调侃晚辈的莽撞与天真；还有四分掌控一切的、云淡风轻的淡然的笑容。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便是——歪嘴一笑。
这一笑，如同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瞬间驱散了所有的严寒与凝重。
“傻丫头。”
他终于开口了。声音不大，平和而沉稳，却如同九天神谕，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奇异的安抚力量，清晰地、一字一句地响彻在林初颜那一片混乱的脑海之中，将她所有的恐慌与绝望，都定格在了原地。
他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完全傻掉，脸上还挂着泪珠，表情呆萌，与平日里那个清冷骄傲的二徒弟判若两人的林初颜，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叹息。
“为师……”
“不是一直，都很疼爱你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