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跺脚懊恼,又提醒无灯道人:“你可当心,别被坑了。此地不宜久留,贫道先走一步。”
说罢,他化作金光离去。无灯道人拱手相送,望着重背崖的云居,心中踌躇。
正要离开,仙光一闪,碧霄笑吟吟现身:“无灯道友,既来了,何不进来坐坐?”
无灯道人一咬牙,拱手应下,随她飞入道场。
云居内,碧霄见他伤势,惊呼:“道友伤得这般重?稍等,我请姐姐来医治。”
无灯道人连忙摆手:“不必麻烦。”
碧霄皱眉:“莫非瞧不起我姐姐的医术?”
“误会误会。”无灯道人强撑着解释:“贫道这是在淬炼体魄,特意弄成这副模样。”
“哦?你在修炼肉身?”碧霄挑眉问道。
无灯道人连连点头:“正是,只是随身携带的金骨元丹已耗尽,特来求购。若二位娘娘有存货,可否割爱?”
“原来是来买丹药的。”碧霄展颜一笑:“那你稍候,这些丹药都由二姐保管,我去问问。”
无灯道人拱手:“有劳碧霄娘娘。”
不多时,琼霄随碧霄返回屋内,开门见山道:“道友需要金骨元丹?”
无灯忍着剧痛起身行礼,琼霄摆手示意,从袖中取出玉葫芦:“恰好还剩二十粒,道友请收下。”
无灯并未接过,先问道:“不知作价几何?”
碧霄接话:“此乃家姐云霄亲手炼制,每粒一万紫钱,恕不议价。”顿了顿又补充:“我们向来整葫出售,从不零卖。”
无灯闻言倒吸凉气:“去年在南极仙翁座下白鹤童子处购入,不过两千紫钱一粒。”
碧霄笑容骤敛:“南极仙翁是南极仙翁,这可是家姐亲手所炼。”
“纵是云霄仙子手笔,也不值这个价,告辞。”无灯转身欲走。
碧霄面色一沉:“无灯!你当吾等好戏弄不成?”
无灯回头苦笑:“岂敢戏弄二位娘娘,实在是价格难以承受。”
“哪里贵了?家姐的丹药向来如此!”碧霄闪身拦住去路:“今日若不买下,便是与我等结怨!”
无灯索性往地上一躺:“横竖重伤难愈,早晚是个死。二位娘娘不如给我个痛快,反正贫道囊中羞涩,买不起这仙丹!”
场面顿时凝固。见无灯如此无赖,碧霄一时语塞。
琼霄适时出声:“小妹,无灯道友与吾等交情匪浅,怎能如此定价?”
碧霄顺势 阶:“二姐说得是。这样吧,看在你我交情份上,二十粒算你每粒三千紫钱,如何?”
无灯眼珠微转——虽比市价高些,总好过撕破脸。当即应允,爽快付清六万紫钱。
临别时琼霄忽然唤道:“道友留步。”
无灯心头一紧,回身作揖:“娘娘还有何指教?”
琼霄凝视无灯道人面容,久久蹙眉不言。
无灯道人暗自纳闷,自己虽相貌堂堂,也不至于让琼霄娘娘看得这般出神?
碧霄凑近问道:二姐,有何不妥?
琼霄沉声道:无灯道友印堂晦暗,头顶血煞,怕是中了他人咒术。
无灯道人第一念头便是琼霄要讹诈于他。这咒术之说玄乎其玄,随便就能诓去十几万紫钱。
可琼霄接下来的话令他心头一震:此咒非同小可,纵使大姐在此也难辨端倪。道友务必寻位有道之士详查。
无灯道人将信将疑,只得先行道谢告辞。
回到洞府,他暂且搁置诅咒之事,服下金骨元丹疗伤。
翔灵府二十六位地祗神尽数落选,被庄颜革除仙职,贬为散仙。如今府中除城隍、灶君外,已无地祗神在位。
庄颜外出未归,火灵真仙正命江寒、修篁审讯满篓仙翁。
孔翎倒是旧识,火灵真仙未加为难,解开束缚便放他离去。
满篓仙翁被捆得动弹不得,空有一身本事也使不出来,只得忍受江寒酒旗与修篁抽筋之法的拷问。
老夫真是来垂钓的!
怎知他要行刺?他不过恰巧咬钩,这一万紫钱是他酬谢之资。
冤枉啊!我与无灯道人绝无勾结!
在严刑逼供下,满篓仙翁将所知尽数吐露。
火灵真仙听罢颇感无奈:本为查他诅咒下界,不料他竟要取我性命!
既是误会...火灵真仙对满篓仙翁道。
正是误会!满篓仙翁连连附和,可否放老夫离去?
火灵真仙沉吟道:且候真君归来再议。
哪位真君?
灵台真君。
满篓仙翁骇然:可是生擒齐天大圣的那位?
正是。
满篓仙翁顿时肃然:能瞻仰真君风采,实乃三生有幸。
火灵真仙态度转缓:为仙翁松绑,看茶。
江寒二人正要动作,忽闻天际惊雷炸响。众人愕然仰首,只见一道血影自云端踉跄坠入山中。
“轰”一声巨响,那道身影重重摔落在地,激起漫天烟尘。火灵真仙立即飞身上前,扶起那满身血迹的人影。
待看清对方容貌,火灵真仙面露惊色:“游奕灵官?你这是......”
游奕灵官气息微弱,嘴角渗血,艰难说道:“火灵尚书......快去追孔翎......他正逃往西牛贺洲......”
火灵真仙眉头一皱:“他做了什么?”
游奕灵官喘息道:“是他雇无灯道人暗算你......我本想擒他回来......不料他有孔雀大明王的法宝......我不敌......特来报信......”
火灵真仙脸色骤变,怒喝道:“我竟被他蒙骗......孽障!”
他当即唤来江寒照料游奕灵官,自己驾起火云,直追西牛贺洲而去。
无灯道人走出洞府,仰头望天,心中困惑——伤势明明痊愈,肉身却日渐衰弱。
自服下金骨元丹治愈筋骨后,他便浑身乏力,连法力运转也滞涩难行。
“古怪......”无灯道人摇头唤来唯一童子。
墨衫童子恭敬行礼:“师父有何吩咐?”
无灯道人沉声道:“为师需闭关避劫,你且守好洞府。”
童子讶然:“师父已入劫数?”
“尚不明晰。”无灯道人皱眉,“但近来周身异样,不得不防。”
童子郑重应下。无灯道人正欲回洞,忽闻山外传来清越仙音:“无灯道友。”
他当即掐诀施法,洞府四周黑雾翻涌。“速回洞内!”童子闻言疾退,无灯道人身影已隐入黑暗。
霎时金光漫山,无灯道人凝神望去,瞳孔骤缩——
一位身着紫霞仙衣、头戴金霞冠的女仙乘金眼驼而至。冠上仙光倾泻,照彻四方。
无灯道人心头剧震,急退数步避开光芒。他号称“无灯死”,遇无灯者必亡......唯惧火灵真仙。
此刻女仙冠冕如煌煌明灯,正是他法术克星。火灵圣母勒住坐骑,朝黑雾中微笑拱手:“贫道火灵圣母,特来拜会。”
黑暗中的无灯道人见对方止步行礼,沉声问道:阁下所为何来?
火灵圣母轻笑:何必躲躲藏藏?若想取你性命,易如反掌。既未动手,自无恶意,不如散去黑雾一见。
无灯道人语气平淡:素昧平生,亦未闻尊号,相见无益。
你虽不识我,我却知你。火灵圣母目光微闪,近日可觉体虚神昏?
道人心中一凛,强自镇定:绝无此事。
休要逞强。火灵圣母笑意更深,法力滞涩,日渐衰弱,瞒不过我。
无灯道人细想确是如此,猛然忆起琼霄仙子所言诅咒之事。正欲询问,对方已先开口:你中咒了,特来相救。
良久,黑雾渐散,现出道人身影。火灵圣母颔首:终肯现身了。
无灯道人执礼相问:既言诅咒,可有凭证?
无需凭证。火灵圣母坦然道,施咒者正是同伙。我等取得你真名,方下此咒。
什么?无灯道人勃然变色,怒视良久方道:无冤无仇,何以行此卑劣之举?
不过求财。火灵圣母悠然道,闻君资财丰厚,寻常手段难取,只得出此下策。
道人冷笑:堂堂修士,竟行劫匪勾当!
此言差矣。火灵圣母不以为意,自力谋生,岂及这般迅捷?
强压怒火,无灯道人沉声问:索价几何?
见对方竖起四指,嗤之以鼻:四万?
四十万紫钱。
荒谬!道人厉声道,何不直接明抢?
火灵圣母莞尔:此刻不正为之?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也罢。火灵圣母转身欲行,只是提醒,此咒五日后发作,届时魂飞魄散,悔之晚矣。
火灵圣母对无灯道人冷冷道:五日之后,贫道再来为道友收尸。
话音未落,她已驾着金眼驼远去。无灯道人凝视着她的背影,几次想要出手,终究还是按捺住了。
待火灵圣母离开,无灯道人正要施法召来黑雾遮蔽洞府,却突然眼前发黑,头晕目眩,浑身无力。
童子连忙扶住他,焦急问道:师父,您怎么了?无灯道人沉默不语,踉跄走进洞中 调息。
整整一日夜,他尝试了各种方法,却始终找不到诅咒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