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告退离去,个个愁容满面地下了青瓶山。
重背崖,二霄道场。
在琼霄、碧霄精心医治下,宣灵侯与敖嫣终于重见光明。
望着明媚风光,宣灵侯长舒一口气,双目复明之感着实美妙。
前日无灯道人已携禺狨王首级归来,现下已返回自家道场。
是时候回翔灵府了。宣灵侯含笑说道。
随即转身携敖嫣向琼霄、碧霄深施一礼:多谢二位娘娘救治之恩,晚辈永志不忘。
琼霄浅笑虚扶:二位道友不必多礼。
碧霄接话道:不必言谢,只需补偿所用丹药即可。
宣灵侯立即应道:理当如此,不知耗费几何?
琼霄未语,只望向碧霄。
碧霄略作沉吟:共耗仙丹一百三十五颗,零头不计,合计紫钱十三万。
宣灵侯顿时怔住,敖嫣亦瞠目结舌。
碧霄娘娘...这数目可准确?宣灵侯迟疑道。
碧霄面色骤沉:怎么,疑我讹诈?
指着空药葫芦继续道:连日用药便是这般数目。莫非觉得伤势轻微?还是说我等存心欺瞒?
语气渐厉:今日定要算个明白,免落人口实。
宣灵侯慌忙赔罪:娘娘息怒,是晚辈糊涂。二位娘娘仁心救治,耗费珍贵丹药,晚辈却不知感恩,实在不该。
说着取出芥子袋,奉上十三万紫钱:此乃补偿之资,请娘娘笑纳。
碧霄目光轻扫过那十三万紫钱,并未伸手去取,只是淡淡道:这钱我可不敢收。今日若收了,只怕明日满城都是你我二人的闲言碎语。
绝无可能!宣灵侯立即竖起右手,对天起誓:我宣灵侯在此立誓,离开此地后绝不散布关于二位娘娘的任何谣言。若有违背,天打雷劈。说罢又示意敖嫣起誓,敖嫣也连忙举手立誓。
碧霄这才转怒为喜,衣袖轻拂间已将十三万紫钱收入囊中,笑吟吟道:这才对嘛,我姐妹本是慈悲为怀替你们疗伤,怎会存心讹诈?
是是是,是晚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宣灵侯连连称是,心中却苦涩难当,倒不如继续做个瞎子来得痛快。此刻他只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当即拜别琼霄、碧霄二人,携敖嫣匆匆离去。
待二人走后,碧霄喜形于色地对琼霄道:哈哈,区区两万紫钱的本钱,转眼就赚了十一万,这买卖当真划算。琼霄却摇头轻笑:只是这般行事,未免有损德行。碧霄叹道:顾不得这许多了,眼下最要紧的是还清天庭那四百万紫钱的债务,只是连累姐姐也跟着我堕落。琼霄笑而不语,只挥手将屋内收拾干净,轻声道:且等着下一位上门吧。
———
宣灵侯与敖嫣回到翔灵府元讴山,望着满目萧索的山景,敖嫣心疼不已:好好一座元讴山,竟成了这般模样。宣灵侯默不作声,只掐诀施法,一 出二十余道飞符。
敖嫣见状问道:君侯是要召集地祗神?宣灵侯点头:召他们来问问翔灵府近况。可直至明月当空,仍无人应答。宣灵侯面色阴沉如水,敖嫣小心翼翼道:那日众地祗神也被黄风所伤,恐怕......
宣灵侯抬手打断:再等一夜。若仍无人前来,天明便去青瓶山地游神府。敖嫣不再多言。翌日清晨,飞符依旧石沉大海。宣灵侯冷哼一声:走,去青瓶山。
宣灵侯与敖嫣腾云驾雾,向青瓶山方向疾驰而去。
行至半途,天色骤变。一道七彩虹光从天而降,瞬间笼罩住宣灵侯。未及反应,那虹光骤然收缩,带着宣灵侯消失无踪。
君侯!敖嫣失声惊呼。
下方传来一声冷哼:多管闲事,该罚。话音未落,一道仙光直冲云霄,随即响起清脆的击打声,夹杂着女子痛呼。敖嫣抬眼望去,只见一道霞光迅速远去,转眼消失在天际。
正当敖嫣欲追之际,身后传来质问:要去何处?回首望去,一位身着四品仙官服饰的男子立于云端。庄颜指尖轻点,敖嫣顿觉身形沉重,从云端直坠而下。
轰然巨响中,敖嫣重重摔在青瓶山上,尘土飞扬。
孽障。庄颜飘然而下,冷声道:近日擅离职守,去了何处?
敖嫣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灵台真君,元讴山神宣灵侯遭妖魔掳走。
我问的是你的去向。庄颜语气严厉。
您可知宣灵侯乃东岳五太子?敖嫣急道。
与你何干?庄颜冷笑,纳妾也轮不到你。
休要胡言!敖嫣怒道,我与他清清白白。
回答我的问题!庄颜喝道。
敖嫣坚持道:若宣灵侯有闪失,东岳大帝震怒,你我担待不起。
避重就轻。庄颜拂袖,不必多言。
仙光闪过,数道锁链将敖嫣牢牢禁锢在山崖之上。
与此同时,宣灵侯被虹光带至一处洞府,踉跄落地。他刚站稳,便见七彩祥云降下,一位身着霓裳的女仙款款而出。
大姐?宣灵侯惊喜交加,认出眼前正是东岳大帝长女碧霞元君。
碧霞元君负手而立,嗔怪道:再晚一步,你就要被拿下了。
此话怎讲?宣灵侯愕然。
灵台真君已上奏弹劾。碧霞元君解释道,父亲命我将你带来,等候太玄都省发落。
“什么?”宣灵侯脸色骤变,急问道:“灵台真君参我何罪?”
碧霞元君冷声道:“你明知禺狨王与猕猴王身份,为何还要擅自收留?”
宣灵侯先是一愣,随即辩解:“可齐天大圣的罪责都已宽恕......”
“住口!”碧霞元君厉声打断,“齐天大圣是齐天大圣,他们岂能相提并论?况且大圣已在五行山下受罚五百年,而这些妖王至今未得天庭赦免。”
宣灵侯颓然叹息:“果然被他们出卖了。”
碧霞元君摇头道:“行事不正,终难长久。当初你自请来东胜神洲开拓,我便说过你难当此任。”
宣灵侯不甘道:“我本已掌控翔灵府神道体系,若非灵台真君突然贬谪青瓶山,大事未必不成。”
“唉。”碧霞元君轻叹,“西岳谋西牛贺洲,北岳图北俱芦洲,南岳中岳共商南瞻部洲,父亲欲掌东胜神洲亦是顺势而为。只是此等重任交予你这般年轻,终究不妥。”
宣灵侯沮丧道:“大姐不必再训,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碧霞元君正色道:“奉父亲之命,前来接管东胜神洲事务。”
宣灵侯抬眼问道:“既将我带至此地,太玄都省还会追究吗?”
“自然。”碧霞元君肃然道,“父亲言明不会徇私,此番救你只为避免法外之刑。”
宣灵侯低头应道:“明白了。”
碧霞元君指向身后洞府:“你且在此静候,不出山门便无危险。我需外出片刻。”说罢化作霞光消散天际。
青瓶山竹亭内,石案陈列珍馐。
人参果与青提葡萄熠熠生辉,佐以御酒两壶,极尽奢华。
能让庄颜如此款待者,唯有灵台方寸山菩提祖师。
祖师拂尘轻摆,含笑提醒:“那天外之敌非同小可,你须谨慎应对。”
庄颜奉上人参果,问道:“道友知晓隐情?”
祖师神色凝重:“日前此 犯西牛贺洲,燃灯古佛、阿弥陀佛与大日如来联手竟不能敌。老道亲往助阵,合四人之力方勉强抵挡。”
庄颜闻言色变:“竟强悍至此?”
菩提祖师颔首道:此人布下剑阵,四方各悬一柄后天至宝级宝剑。燃灯古佛、阿弥陀佛与大日如来三位联手亦难抵挡。待我赶至,四人分战四剑,方稳住局势,阻其进犯西牛贺洲。
庄颜眸光微闪:四件后天至宝组成的剑阵?
正是。菩提祖师道,如今四方佛之外,佛门众大能皆已回归灵台,分镇西牛贺洲各处,抵御其劫力侵扰,保取经大业无虞。
庄颜沉吟道:此人既欲染指三界,未必只盯着西牛贺洲。佛门在此根基深厚,他或许会转攻他处。
菩提祖师接道:北俱芦洲地处极北,荒芜贫瘠,妖魔横行,短期恐非其首选。
那便只剩南瞻部洲与东胜神洲了?
南瞻部洲乃人族气运所在,人皇坐镇,更有三皇圣人道场坐落,他当不敢轻犯。
庄颜抚掌而笑:难怪近日东胜神洲劫气翻涌,福缘汇聚。原是西牛贺洲难攻,南瞻部洲难犯,北俱芦洲荒凉,这才盯上此处。
菩提祖师含笑点头:老道此来,正是要提醒小友多加提防。
庄颜拱手道:多谢道兄挂怀。
菩提祖师摆手:何须客套。只是这三界定然要热闹起来了。
庄颜朗笑:热闹些才好。
菩提祖师意味深长地望来:东胜神洲毫无戒备,天庭亦无布置,若其真来进犯...
何必阻拦?庄颜眼中精光闪动,开门揖盗,才好瓮中捉鳖。
妙哉!菩提祖师抚掌大笑。
二人对饮片刻,菩提祖师忽有所感,起身告辞。庄颜挽留未果,遂将两枚人参果相赠:带给闲云、孤鹤二位童子。
菩提祖师含笑纳之,驾云西去。
侍童抱节、修篁匆匆来报:老爷,有位自称碧霞元君的女仙求见。
庄颜指着满桌仙果:赏你们了。
二童喜出望外:谢老爷恩赐!
两人刚拈起一颗晶莹的青提送入口中,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急忙转身禀告:老爷,我们这就去请碧霞元君进来。
不必。庄颜轻轻摆手,你们继续用果子吧。
抱节与修篁齐声应答,抬眼时只见庄颜一步踏出,身影已杳然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