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离开这座失去灵力、破败荒凉的道场。太阴星君回首望了一眼:这处仙府留着也好,日后修缮一番,可作清修之地。
她对等候多时的姮娥仙子道:多亏玉极真君出手,太阴星隐患已除。我们先离开这里。
姮娥恭敬应声,手提玄鹤青灯在前引路。三人沿着石阶而上,重返地面的玉蟾宫。
玉蟾宫内设下盛宴,太阴星君亲自举杯致谢。此番庄颜不仅化解了太阴星危机,更让她获得了太阴金章的完整传承,可谓获益良多。
宴毕,庄颜正欲离去,太阴星君并未挽留,月宫素来不便留宿外客。
姮娥仙子手捧玉盘款款而来,盘中静静卧着一枚白玉葫芦。
玉极真君,此乃我月宫秘制玄霜宝颜丹太阴星君亲自递上葫芦,此丹可调和阴阳,驻颜养气,聊表谢意,望君笑纳。
庄颜接过葫芦,拱手道:多谢星君美意,告辞。
太阴星君执意相送,一路将庄颜送至宫门外,再三言明日后若有需要,定当鼎力相助。
离了月宫,庄颜驾云直下西天门。大罗天乃天庭重地,纵使真君亦需腾云而行,自太阴星宫至天门尚需些时辰。
过西天门后,庄颜未归真君府,径直落向灵台山丹赤岭。自他晋位灵台显妙玉极真君,此处便成了他在人间的道场。
甫入府中,火灵真仙便感知气机,自山神殿快步相迎。
真君归来。火灵真仙神采飞扬,周身隐现威严。
庄颜笑道:这些时日有劳你打理府务。
真君言重。火灵真仙笑意盈盈,能为您分忧,是我的福分。
倒是愈发会说话了。庄颜打趣道,当年强夺天慈寺时,可没这般乖巧。
火灵真仙抿唇浅笑,侧身引路:真君请。
步入殿内,只见妙语 莲台,周身缠绕着血色佛光。她缓缓睁眼,眸中却空洞无物,宛若木偶。
火灵真仙忙道:妙语道友近日似染怪疾,不仅口不能言,如今连七情六欲都消尽了。
庄颜掐指推演,顿明就里。原来妙语天生灵智残缺,随着佛法复苏,那仅存的一缕灵性也将消散殆尽。待最后灵光湮灭,这副皮囊便只剩空壳。
庄颜思索片刻,随即吩咐火灵真仙:去准备一座供奉观音菩萨的香案。
遵命。火灵真仙领命退出山神殿,不多时便在殿外布置好了香案。
庄颜上前点燃檀香,将香稳稳插入炉中,口中轻唤:恭请观音菩萨显圣。
火灵真仙闻言愕然,心想这般随意的请神方式当真闻所未闻。
谁知那袅袅青烟刚升起,天际便绽放万丈佛光,祥云缭绕间,观音菩萨果然踏莲而至。
火灵真仙慌忙跪拜:小仙拜见菩萨。
观音菩萨含笑示意,转向庄颜问道:玉极真君唤贫僧前来,所为何事?
庄颜对火灵真仙道:把妙语带出来。
待火灵真仙将神情呆滞的妙语领出,观音菩萨了然道:此女先天灵智不全,如今佛法昌明,她灵智消散也是天数使然。
庄颜沉吟道:若只剩躯壳,不如让她回返南海修行?
观音菩萨摇头:她乃魔心所化,若回珞珈山,百日之内必遭炼化。留在真君处尚可保全。
敢问菩萨,可有解救之法?
若能寻得仙神残魂与之相融,或有一线生机。只是如今六道轮回完善,残魂难觅。
庄颜闻言展颜:多谢菩萨指点。
观音菩萨合十道:若无他事,贫僧先行告退。
送走菩萨后,庄颜命人撤去香案,将妙语带回殿中。
他凝视妙语双眼道:我这里有道上古大神的残魂。若你愿意与之相融,便保持现状;若不愿,此刻就眨眼示意。
妙语木然的眼眸中突然泛起微光,流露出对生的渴望。
僵立许久后,她艰难地抬起手臂,从袖中取出一枝素净的梅花,缓缓递到庄颜面前。
火灵真仙目睹此景,不禁讶异道:真君,这是她灵智消散前特意去山崖采摘的梅花。那日我见她手持此梅步入山神殿,在您的神像前驻足良久。当时只道寻常,如今想来,她原是要将此梅献予您。只是行至神案前尚未献上,灵智便已涣散,这梅花还是我替她收回袖中的。
庄颜闻言,立即接过那枝寒梅,指尖触及残留的冷冽幽香。
似真似幻皆无意,一花一叶总关情。庄颜凝视手中寒梅,抬眸时却见妙语眼中最后一丝神采已然消逝。
他不再迟疑,将梅花置于神案,自袖中取出陶罐放出望舒残魂。
望舒残魂乍现,目光即刻被妙语吸引。她细看之下惊诧道:怪哉!这丫头无魂无魄,仅余一缕灵智,发生何事?
庄颜直言:详情容后再叙。望舒道友可愿与她相融?
望舒挑眉:与她相融?
正是,但需保留她这缕灵智。庄颜强调。
望舒恍然:原来是要保全这道意识。她莞尔道:灵智本为意念,融合后她的意识便与我合为一体,此后我魂魄中将永存她的印记,再难分彼此。
正是此理。庄颜颔首。
届时妙语即为望舒,望舒亦是妙语,二者终归一体。
望舒将手搭在妙语肩头,忽而震惊道:好生浑厚的力量!她前世究竟何人?
庄颜含笑:乃佛魔双修之体。
佛魔?望舒神色骤变,莫非是天魔王波旬?
庄颜反问:道友竟知晓此人?
望舒肃然:岂能不知?上古时期,释迦牟尼证道前夕,波旬曾献三十六绝色天女。那些天女极尽 之能事,却未能动摇佛陀证道之心。释迦成佛后,波旬远遁天外,终成一代魔王。
细察之下,望舒再度惊叹:她体内竟还蕴藏佛力,想必是某位菩萨斩出的佛魔法相,难怪先天灵智残缺。
庄颜赞道:道友不愧上古之神,见识广博。
望舒浅笑:既然这法身有此渊源,我倒真起了心思。不过若要完美融合,以我残魂之力尚不足够,需你相助。
庄颜干脆应道:自当效力。
只见望舒残魂上前握住妙语双手,十指相扣。霎时间妙语周身泛起赤色佛光,望舒则绽放清冷月华,两股力量瞬息交融。
庄颜并指一点,为二者施加之态。绚烂光华闪过,望舒已与妙语法身完美相融。她身上法衣化作玉华朱红璎珞仙袍,既显绰约风姿,又含出尘气韵。
整个融合过程庄颜尽收眼底。妙语那缕灵智得以保全,与望舒残魂水 融,此刻二人已浑然一体,再不分彼此。
“很好,这具躯体确实不凡,蕴含强大的佛法之力,配合我的太阴神力,若能修复完整的三魂七魄,重塑元神,未来或许能突破更高境界。”她顿了顿,转向庄颜问道:“这具身体原本叫什么?”
庄颜答道:“妙语。”
“不好听。”她摇头道,“还是叫望舒吧,这个名字更顺耳。”
庄颜淡然回应:“随你心意。”
“那就叫望舒。”望舒刚说完,忽然察觉到异样,“我身上似乎有某种禁制?”
庄颜点头:“确实有禁制,你无法离开这片山脉。”
望舒闻言,立刻问道:“我听到她们称呼你真君?”
庄颜微微一笑:“承蒙玉皇大天尊厚爱,赐封我为灵台显妙玉极真君。”
望舒当即恭敬行礼:“小仙望舒,拜见灵台显妙玉极真君,恳请真君解除禁制,允我下山寻找修补魂魄的机缘。”
庄颜失笑:“堂堂上古大神突然如此客气,倒让我有些不适应。”
望舒也笑了:“常言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如今我已脱胎换骨,不再是上古大神,不过是个无名小仙罢了。”
庄颜点头:“好,既然你已新生,我便撤去禁制。”
话音刚落,望舒身上的禁制消散。她感受片刻,再次拱手:“多谢真君。”
庄颜摆手:“不必言谢,日后你若触犯天规,我自有手段将你擒回。”
望舒认真道:“旁人这样说,我只当玩笑,但真君的本事,我是见识过的。”
稍作停顿,她又问:“除却道、佛两家的老祖,如今三界之中,谁的实力最强?”
庄颜笑道:“自然是孙悟空,难道是我?”
“孙悟空?”望舒面露疑惑,这个名字对她而言极为陌生,显然并非上古时期的人物。
庄颜解释道:“不错,此人受玉帝敕封为‘齐天大圣’,曾因大闹天宫被如来 于五行山下五百年,如今正护送唐僧西行取经。你若不信,可去西行路上等他,亲自领教他的实力。”
“‘齐天大圣’?大闹天宫?!”短短八字,已在望舒脑海中勾勒出一幅惊天动地的画面。
她回过神来,眼中闪过期待:“果然后浪推前浪,敢称‘齐天大圣’,我定要会一会他。”
随即,她追问:“他此行是前往西天灵山?”
庄颜颔首:“正是,如今刚入西牛贺洲不久。”
“甚好。”望舒兴致盎然,“我这就去西行路上截他。”说完,她向庄颜拱手:“真君,告辞。”
见她要走,庄颜高声问道:“你就不怕被他击败?”
望舒回头一笑:“败给‘齐天大圣’,似乎不算丢人吧?”
庄颜朗声笑道:“确实。”
望舒离去,步伐干脆利落。庄颜目送她的背影,笑意更深。
他转向身旁的火灵真仙,悠然道:“又一难安排妥当了。”
玉极殿内,庄颜正翻阅伏魔殿文书,忽见金花飘舞,异香弥漫,祥光普照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