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颜淡然一笑:看看可以,但不得失礼。
刘堰正色拱手:真君说笑了,属下岂是轻浮之人。
庄颜对天兵道:请姮娥仙子进来。
天兵领命退出。片刻后,一阵幽香飘入殿中,只见一位身着素白仙衣、容颜绝丽的女仙款款步入玉极殿。
刘堰顿时屏住呼吸,连殿侧的天将毕真也看得呆了。正如传言所说,姮娥仙子举手投足间自带摄人心魄的魅力。眉宇间若隐若现的忧郁,更衬得她清冷孤高的气质动人心弦。
她上前行礼道:太阴星宫广寒上书卿姮娥,拜见灵台显妙玉极真君。
庄颜只淡淡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在他眼中, 如山水美景,并无特别之处。当年聆听佛祖讲经三百载,早已超脱表象。此刻看着姮娥,心中所思不过是:月与仙子,孰美?是仙子成就了月,还是月成就了仙子?
不知姮娥仙子驾临玉极府所为何事?庄颜问道。
姮娥恭敬答道:奉太阴星君之命,特来邀请真君前往月宫一叙。
邀我去月宫?庄颜略显诧异:所为何事?
姮娥回道:星君只说有要事相商,未言明具体缘由。
庄颜颔首道:你先行回复星君,我稍后便至。
姮娥仙子欠身行礼:谨遵法旨,小仙即刻返回月宫复命。言罢又施一礼:小仙告退。
庄颜挥手示意,目送姮娥仙子翩然离去。刘堰仍怔怔望着仙子消失的方向,半晌才回过神来,由衷赞叹:当真...绝色!
何处绝色?庄颜含笑问道。
刘堰不假思索道:无处不绝色,连耳畔那层细软绒毛都精致可人。
竟看得这般细致?!庄颜挑眉,你这般行径,倒有几分登徒子模样。
刘堰正色辩解:真君明鉴,方才姮娥仙子背光而立。天光映照下,耳廓晶莹剔透,绒毛纤毫毕现,实在难以忽视。
末将可以作证。毕真将军突然插言。
庄颜失笑:但愿你看案卷时也有这般眼力。
刘堰笑道:不瞒真君,正是常年阅卷才练就这双慧眼。
既如此,庄颜收起笑意,你先将四洲要案整理妥当,琐事自行处置。待我从月宫归来再行呈报。
刘堰肃然领命:遵令。
庄颜化作流光飞出玉极府,直上三十六重天,转眼已至大罗天境。过西天门后驾云西行,一个时辰后抵达太阴星宫。
只见姮娥仙子率众嫦娥执灯相迎:奉星君法旨,恭迎玉极真君。仙子侧身引路:真君请。
随姮娥仙子前行时,庄颜问道:星君现在何处?
星君已在玉蟾宫设宴相候。姮娥仙子答话间,众人已至一座碧玉生辉的宫殿前。抬头可见玉蟾宫三字匾额高悬。
途经玄霜殿时,阵阵药香中可见众多兔耳少女捣药。姮娥仙子解释道:此乃炼制玄霜宝颜丹之所,这些皆是星君点化的玉兔仙侍。众兔女见有客至,纷纷投来好奇目光。
这些女兔仙皆是太阴星君点化的月宫侍女,莫说六品仙官的姮娥仙子,便是七品仙官的嫦娥仙子,她们也不敢有丝毫冒犯。
见这些尊贵的仙子对一名男子如此恭敬,兔女仙侍们不禁心生好奇。
哎呀!殿内突然传来一声惊叫。庄颜转头望去,只见一名白衣兔女仙侍因分神观望,手中药槌失手砸在药罐边缘,整罐玄霜宝药倾洒而出,甚至溅到了执鱼灯的素娥仙子裙摆上。
殿中众兔女仙侍顿时惊慌低头,那闯祸的白衣仙侍更是战战兢兢,慌忙用衣袖为素娥擦拭裙摆。
你这畜生如此毛手毛脚,白白糟蹋了上等仙药。素娥仙子厉声呵斥,扬手便是一记耳光。清脆的巴掌声中,兔女仙侍跌坐在地,捂着脸颊泫然欲泣。
素娥正要再打,姮娥仙子出言劝阻:罢了,她并非有意为之。
还不快收拾干净,重新捣药!素娥收回手掌呵斥道。那兔女仙侍低头收拾残局时,庄颜分明看见晶莹泪珠接连坠落。
姮娥向庄颜致歉:让真君见笑了。
庄颜摇头道:侍从偶有过失,也不该动辄打骂。她们终日捣药,着实辛苦。
真君教诲,小仙谨记。姮娥欠身应道,又对素娥说:你可听清了?
素娥连忙拱手:真君金玉良言,小仙定当铭记。
众人穿过玄霜殿,来到玉蟾宫主殿清秋殿前。姮娥侧身相请:真君请。
庄颜颔首入殿,但见月华流转间,身着五彩仙袍的太阴星君高坐殿上,羽冠流霞,手持拂尘,周身萦绕着清冷月辉。
下官拜见太阴星君。庄颜上前行礼。
星君起身还礼,指向摆满珍馐的玉案:玉极真君请入席。
落座后,太阴星君举杯相邀:贫道敬真君一杯。
庄颜却含笑推辞:星君且慢。不知今日相邀所为何事?若不说个明白,这酒我可不敢轻饮。
太阴星君莞尔一笑,放下手中玉杯道:既然真君问起,贫道便直言相告。
她纤指轻点地面:这玉蟾宫下方藏着一座上古秘府,内有一道沉睡的强横力量。贫道虽早年发现,却始终无法驾驭。曾邀众仙友相助,皆束手无策。连太上老君也说,若要化解此力,必会惊动太阴星根基,劝我莫要插手。
庄颜随口道:那便不必理会。
如今却由不得我了。太阴星君轻叹,近日修炼时总觉心神不宁,细查之下方知是秘府之力在侵蚀我的道心。
前日再访兜率宫,老君言道时机已至,让我来寻灵台显妙玉极真君。她眸光流转,正是老君指点,说唯有真君能降服此力,故有此请。
庄颜无奈:为何偏是我?
确实蹊跷。太阴星君眼含笑意凝视着他。
庄颜:......
太阴星,玉蟾宫深处。
玄鹤青灯映照着蜿蜒向下的青玉廊道,姮娥仙子提灯引路,光影在廊壁间流转。太阴星君拂尘轻扬:那秘府就在地底九百丈处。
这廊道是后来所建?庄颜问道。
非也。星君摇头,发现秘府时便有此廊,玉蟾宫正是依此而建。
寒意渐浓,姮娥仙子不禁打了个寒战。太阴星君拂尘一挥,青光护住她的身形。
不知转过多少玉阶,前方忽然幽光浮动。太阴星君驻足:到了。
廊道尽头,一座古朴仙府笼罩在氤氲光华中。威压如潮,姮娥仙子顿时寸步难行。二人又前行十六步,星君气息微乱:每次至此便再难寸进。
庄颜却步履从容,周身灵光隐现。他端详着仙府:倒像座修道场?
太阴星君颔首道:确实似一处修道静所。
她凝视庄颜,继续道:此秘府虽久存于此,却一直沉寂,对太阴星并无妨碍。近来其力量渐有外泄之势,贫道与月宫众仙皆受其扰。若不及早处置,恐酿成大祸。
星君所虑极是。庄颜应道。
太阴星君郑重言道:若玉极真君能解我太阴星宫此患,贫道与全府上下皆感念大恩。
庄颜朗声一笑:何须言谢,待我一试!
话音未落,他已从容迈向仙府。太阴星君见状讶异,急唤:真君且慢,容我同行相助。
庄颜驻足回首:星君不是说难以接近么?
非是不能近前,唯恐惊动内中之物。太阴星君解释道。
庄颜会意:也好。
只见太阴星君拂尘轻扬,周身泛起清光,随庄颜一同行至府门前。
就在此刻,整座仙府骤然震颤,幽寒之气如潮涌出。
不妙,果真惊醒了!太阴星君色变欲退。
庄颜迅疾扣住她的手腕:莫动。
太阴星君眸光微闪,掠过那只手掌,旋即望向庄颜。
庄颜浑然未觉,凝神观察四散的幽光与府中暴涨的威压。转瞬间,他剑指轻点,神秘伟力轰然降临,霎时镇住动荡的仙府。
幽光尽敛,威势顿消。
庄颜松手笑道:方才星君若退后半步,便要坠入时光乱流了。
竟这般凶险?太阴星君惊问。
后方姮娥仙子亦道:适才二位身形隐现,确似要被虚空吞没。
太阴星君肃然拱手:多谢真君相救。
庄颜摆手:现可入内一探了。
他推门而入,太阴星君紧随其后。甫入门内,幽幽神光便将二人笼罩。
刹那间,眼前豁然开朗,二人已置身于一座清静道场之中。
在这片道场内,一棵巨大的桂树巍然矗立,枝头缀满金灿灿的桂花,芬芳四溢,令人心旷神怡。
太阴星君面露惊色:月桂树?怎会在此处?
庄颜同样诧异:这便是传说中的月桂树?
正是。但月桂树向来生长在广寒宫外的分辉苑,为何会出现在此地?太阴星君困惑不已。
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从月桂树上传来:因为它本就属于这里。
二人抬头望去,只见一道神光徐徐落下,光中显现出一位身着月华金袍、云鬓凤钗的绝世佳人。
女子翩然落地,眼中骤然射出两道神光,分别飞向庄颜与太阴星君。道场空间随即扭曲变幻,那两道神光在距二人三步之遥时忽然展开一片幽光。
转瞬间,庄颜与太阴星君便从道场中消失无踪,扭曲的空间恢复如初。女子面无表情地盘坐在月桂树下。
片刻后,女子蹙眉仰望,发现庄颜与仙府的联系并未断绝,不禁露出讶异之色。随即轻笑:且看你能撑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