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顺哲靠着岩石，艰难地喘息着，看着这场战斗。
他的左臂还在剧痛，圣痕和夏萌萌的共鸣虽然减弱了一些，但依然存在。
他能感觉到，夏萌萌的状态非常不对劲。
她的战斗方式太反常了，完美得不像是她在控制身体。
那双眼睛里，蓝色的数据流越来越频繁。
而属于夏萌萌本人的、那种痛苦和挣扎的光芒，正在被压制。
“萌萌......醒醒......”徐顺哲嘶哑地喊道，用尽全身力气，“是我......看看我......”
夏萌萌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的动作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停顿。
那双眼睛转向徐顺哲，蓝色的数据流和赤红的光芒疯狂闪烁、交织。
有那么一瞬间，徐顺哲以为自己看到了——看到了那双熟悉的眼睛深处，属于“夏萌萌”的、被囚禁在深处的意识。
她在看他。
她在认他。
但下一秒。
“呃——！”夏萌萌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哀鸣。
她抱住自己的头，身体剧烈颤抖。
暗红能量失去控制，在她周身疯狂爆发，将靠近的两名猎人狠狠震飞。
空洞的墙壁被能量冲击震得簌簌落下碎石。
“机会！”高大猎人眼中闪过厉色，他抓住夏萌萌失控的瞬间，振动刀带着高频嗡鸣，直刺她的后心！
“不——！！！”徐顺哲目眦欲裂。
他想冲过去，但身体根本动不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把刀，刺向夏萌萌。
刀尖，在距离夏萌萌后背皮肤只有一寸的地方，停住了。
不是猎人停手。
而是夏萌萌......自己停住了。
她放下了抱头的手，缓缓转过身。
那双眼睛，此刻完全被金色的乱流数据占据。
赤红的光芒消失了。
暴怒的力量依旧在她周身涌动，但不再狂暴，而是像温顺的宠物，被她完全掌控。
她看着高大猎人，眼神冰冷得没有任何温度。
然后，她抬起右手，轻轻一挥。
没有能量爆发，没有惊天动地的动静。
但高大猎人手中的振动刀，从刀尖开始，寸寸湮灭。
猎人惊呆了，他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又看向夏萌萌。
“你......”他只说出了一个字。
夏萌萌的左手已经按在了他的胸口，暗红能量无声无息地透入防护服。
猎人甚至没有发出惨叫，他的身体猛地僵直，眼睛瞪大，然后软软地倒了下去。
防护服穿开一个手印，但里面的人......已经没有了生命气息。
剩下的三名猎人脸色剧变。
“撤！”戴目镜的毫不犹豫，转身就朝着来时的竖井冲去，另外两人紧随其后。
夏萌萌没有追击，她只是站在那里，看着猎人们仓皇逃离。
然后，她缓缓转身，看向徐顺哲。
四目再次相对。
徐顺哲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他在那双完全被金色数据流占据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熟悉的东西。
没有夏萌萌，没有痛苦，没有疯狂。
只有冰冷的、非人的审视。
“萌萌......”他艰难地开口，但声音坚毅，“控制她的你......是谁？”
夏萌萌向他走来。
一步，两步。
她的脚步很轻，但每一步都像踩在徐顺哲的心脏上。
她在徐顺哲面前停下，低头看着他。
然后，她伸出了右手。
徐顺哲闭上眼睛。
如果这是结局......如果她真的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变成了被控制的杀戮工具......
那他宁愿死在她手里。
至少，不是死在那些猎人手里，不是成为悬赏榜上的筹码。
但预期的疼痛没有到来。
他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轻轻放在了他的左臂上。
“汝之怒，是觉醒！触此......”
放在那枚依旧在灼痛、在搏动的圣痕上。
嗡——
圣痕猛地一震。
那种强烈的共鸣再次爆发，但这一次......
死亡，这是他唯一能够回答的，尽管只是一瞬。
夏萌萌的手上传来一股冰冷、有序、带着强烈解析意图的力量。
但在触及到圣痕时停止了，像是在读取他身体的数据，分析结构，记录模式时遇到了异常般停了下来。
“呃......”徐顺哲闷哼一声，那种被从里到外窥探的感觉，比疼痛更加令人恐惧。
夏萌萌的眼睛里，数据流疯狂滚动。
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毫无感情，然后，她收回了手。
后退了一步。
徐顺哲睁开眼睛，看着她。
夏萌萌那双完全被金色数据流占据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她的手指开始轻微颤动，像是在对抗某种内部指令。
那些原本凝固、有序的暗红纹路，此刻开始出现细微的波动，像是平静水面被投入石子。
“萌萌......”徐顺哲忍着剧痛，盯着她的眼睛，“我知道你在里面。能听到我吗？”
夏萌萌没有回答。
但她触碰圣痕的手，力道松了一分。
就在这时——
......
检测到高优先级变量‘圣痕载体’与‘暴怒载体’产生异常交互。
......
夏萌萌的另一只手突然抬起，五指张开，对准了徐顺哲的额头。
暗红能量在她掌心凝聚，形成一个不断旋转的小型能量漩涡。
漩涡中心，隐约可见细密的蓝色数据流在编织着什么。
徐顺哲的心脏狂跳。
夏萌萌看着他，但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刚刚完成扫描的实验标本。
“不管你是谁......”徐顺哲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把她......给我......还回来！”
夏萌萌没有回答。
她只是转过身，朝着空洞另一端的裂缝走去。
“站住！”徐顺哲用尽力气喊道，“把她给我还回来！”
夏萌萌的脚步停住了。
她背对着徐顺哲，身体微微颤抖。
那双被金色数据流占据的眼睛，突然波动了一下。
数据流出现了一丝紊乱。
赤红的光芒，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瞬。
她的右手，缓缓握紧。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暗红色的血液从指缝渗出。
她在挣扎。
在和那种控制她的力量挣扎。
“顺......哲......”
一个极其微弱、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从她喉咙里挤出来。
那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痛苦。
但那是她的声音，夏萌萌的声音。
夏萌萌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她缓缓转过身。
那双眼睛里，金色和赤红正在疯狂交战。
数据流试图重新占据主导，但属于夏萌萌的那部分意识，正在拼命反抗。
她的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什么。
但最终，只发出了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仿佛灵魂被撕裂的呜咽。
眼睛里，金色的数据流重新稳定下来，赤红的光芒被彻底压制。
她放下手，眼神恢复冰冷。
然后，她看了徐顺哲最后一眼。
那一眼，很短。
短到徐顺哲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到了——看到了那双冰冷眼眸深处，一闪而过的、属于夏萌萌的......绝望。
她转身，冲进了裂缝深处的黑暗，没有犹豫，没有回头，就像她从未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