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力顺着利爪缠上凯保格埃的小臂时,他才真正尝到“初代诫力”的恐怖。
那既不是安德森罗盘的追踪,也不是瑞卡蕾圣蚀剑的劈砍,而是像烧红的烙铁裹着冰块,一边灼烧皮肤,一边冻结经脉,两种极致的痛感在血管里拧成麻花,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皮肤下的墨色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原本爬满脖颈的暗纹此刻像被潮水冲散的沙画,只在指缝间残留几缕淡黑的雾气。
还没等凝聚就被圣力蒸发,意识里的复制体碎片更是乱作一团。
对圣光的恐惧彻底爆发,尖锐的呢喃像针一样扎进神经;厌恶的情绪翻涌成恶心,喉头不断泛着酸水;就连最沉稳的冷静,也在圣力的压制下缩成一团,连隐匿的本能都快消失。
“还想挣扎?”哈迪尔的声音从光茧后传来,带着猫戏老鼠的戏谑。
他染血的手指在光茧内侧又划了一道符文,原本淡金的屏障瞬间镀上一层暗红。
圣力暴涨的瞬间,凯保格埃的小臂突然传来“咔嗒”一声轻响——是骨头被圣力挤压的脆响。
剧痛让凯保格埃眼前发黑,可他攥着利爪的手非但没松,反而更用力了。
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的暗蚀里,逼出更多泛着幽光的黑液。
他太清楚了,一旦松开,圣力会顺着经脉钻进心脏,到时候别说反抗,连意识都会被彻底净化,变成和08号最初一样的空壳。
“劳资偏要挣!”凯保格埃的吼声里混着血沫,他突然猛地低头,用没被束缚的右臂死死抱住左臂,将全身仅剩的暗蚀一股脑往小臂涌去。
那些原本涣散的墨雾瞬间凝聚,在他小臂上缠成一道漆黑的铠甲,铠甲表面甚至浮现出数十道细小的纹路。
融合的复制体们最后的力量,每一道纹路都对应着一个“自我”的执念。
“轰!”
暗蚀与圣力碰撞的瞬间,实验室里炸开一道黑色的冲击波。
淡蓝色的营养液被掀得漫天飞溅,落在地上的瞬间就被圣力烧成白雾,破裂的培养舱碎片像暗器一样四处弹射。
其中一块锋利的玻璃擦着哈迪尔的脸颊飞过,在他颧骨上划开一道血口。
光茧上的符文瞬间黯淡了大半,哈迪尔没想到这个“拼凑的怪物”竟能爆发出这么强的力量。
身体被冲击波震得后退两步,撞在身后的控制台残骸上。
凯保格埃趁机猛地抽回手臂,小臂上的暗蚀铠甲已经裂开密密麻麻的缝,圣力还在往肉里钻,可至少挣脱了束缚。
他没敢停留,转身就往实验室深处跑。
那里有之前被灵力震开的裂缝,裂缝下隐约能看到泛着淡蓝荧光的通道,是连接外围的下水道。
他笃定,在自己半实体化下,那是现在唯一的生路。
“拦住他!别让他跑了!”哈迪尔捂着胸口怒吼,声音里终于没了之前的从容,只剩下被冒犯的暴怒。
初代诫者之戒在他掌心重新亮起蓝光,可这次的光芒却带着明显的颤抖,显然刚才的冲击也让他受了不小的伤。
瑞卡蕾最先反应过来,他转头看向哈迪尔,像是得到确定。
“允许使用权能。”
在得到指示后,圣蚀剑在她手中划出一道金色的弧线,圣光顺着地面的裂缝追着凯保格埃的脚步蔓延,所过之处,黑色的暗雾纷纷消融。
她的诵愈权能再次发动,但这次,除了她,所有在场的修女来到她的背后。
“吾思透晶核,圣意入吾魄(my thoughts pierce the crystal core,divine will enters my soul);
共振通天地,圣力永不涸(Resonance connects heaven and earth,sacred power never dries up!)”
咒语发动的瞬间,瑞卡蕾与修女们所有人齐声对着凯保格埃的发现喊到:
“沉坠吧!!!”
刹那,无形的压力像巨石一样压在凯保格埃的后背乃至以他为原点的所有目及之处
脚步瞬间慢了半拍,喉咙里又涌上一股腥甜,就连体内的灵力随着纹路如被千斤重担压榨的水果般溢出。
“叛教诫!你跑不掉的!”瑞卡蕾的声音带着圣光的威严,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凯保格埃的神经上,“无论你逃到哪里,我们都能找到你!”
凯保格埃咬着牙没回头,他能感觉到后背的圣力越来越近,灼热的温度已经燎到了教袍的下摆。
意识里的复制体碎片又开始躁动,可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抠进掌心的伤口,用疼痛压下那些懦弱的念头。
跑!必须跑!
只要能逃出这个实验室,只要能找到徐顺哲,只要能活下去,总有一天能回来找哈迪尔算账!
就在圣光即将缠上他脚踝的瞬间,凯保格埃突然猛地转身,将体内仅剩的暗蚀全部凝聚在掌心,对着追来的瑞卡蕾和安德森狠狠一甩。
墨色的暗蚀化作数十道细小的触须,像毒蛇一样窜向两人,其中几道甚至绕过圣光,直扑安德森手中的罗盘。
他记得塞海赫恩森说过,罗盘是追踪的关键,只要毁掉它,至少能争取一点时间。
“小心!”安德森惊呼一声,慌忙将罗盘护在怀里,同时催动光盾挡住暗蚀触须。
可那些触须却像有眼睛一样,避开光盾的正面,顺着地面的营养液滑到他脚下,缠住了他的脚踝。
瑞卡蕾见状,立刻挥剑斩断缠向安德森的暗蚀,可这一耽搁,凯保格埃已经跑到了裂缝边缘。
他回头看了一眼,哈迪尔正从控制台后走出来,初代诫者之戒的蓝光越来越亮;瑞卡蕾已经摆脱了暗蚀的纠缠,圣蚀剑直指他的后背;安德森正拼命挣脱脚踝上的暗蚀,罗盘的光芒死死锁定着他的方向。
没有时间犹豫了。
凯保格埃深吸一口气,纵身跳进了裂缝。
下坠的瞬间,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身体两侧是泛着淡蓝荧光的岩壁。
岩壁上还能看到未清理干净的工具痕迹,显然是哈迪尔为了秘密运输复制体特意修建的。
通道里弥漫着淡淡的营养液味道,混合着潮湿的霉味,空气比实验室里冷了不止十倍。
凯保格埃本能地伸出手,用暗蚀凝聚成一道缓冲的黑雾,落在通道底部的瞬间,膝盖还是传来一阵剧痛。
他踉跄着站稳,回头看向上方的裂缝,能看到安德森的脑袋探了出来,罗盘的暖光顺着裂缝照下来,在地面投下一道刺眼的光斑。
“他在下面!快追!”安德森的声音顺着裂缝传下来,带着气急败坏的嘶吼。
凯保格埃不敢停留,转身就往通道深处跑。
通道里的荧光石每隔几步就有一块,淡蓝的光芒照亮了前方蜿蜒的路,不知道通向哪里,但至少比留在实验室里安全。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之前被哈迪尔的戒力刺激过的位置开始隐隐作痛,小臂上的圣力还在侵蚀,每跑一步都像在踩碎玻璃。
意识里的复制体碎片渐渐安静下来,或许是因为逃离了圣光的压制,或许是因为下坠的冲击让它们暂时沉寂。
只有隐匿本能还在活跃,不断催着他收敛暗蚀的气息,尽量不留下痕迹。
凯保格埃顺从地照做,将周身的墨雾压得极淡,几乎融入通道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