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黎盟总部的议事厅,是用十万年玄铁混合九幽黑石筑成的,四壁刻满扭曲的血色图腾,图腾缝隙里不时渗出丝丝缕缕的黑雾,落地便化作游蛇般的暗影,在青砖上游走片刻又悄然隐去。
厅中最显眼的是中央那方丈余的石桌,桌面布满沟壑,似是被无数兵器劈砍过,却又隐隐泛着暗红色的灵光,显然是用某种吸纳血气的奇石雕琢而成。石桌两侧,青铜灯台如狰狞兽爪般向上延伸,灯盏里燃着幽冥鬼火,幽绿的光芒映得满厅人影幢幢,灯台柱上缠绕的血色藤蔓更显妖异——那是九黎盟的护族灵藤“血煞藤”,以修士精血滋养,能预警外敌,此刻藤蔓尖端微微颤动,显然对厅中刚踏入的生人抱有警惕。
肖河站在厅中,玄色衣袍下摆还沾着些许山林的晨露,他微微垂着眼,掩去眸底深处的冷光。厅内两侧的石椅上坐着七位长老,皆身着兽皮镶金边的长袍,裸露的手臂上刻着九黎盟的狼头刺青,气息沉凝如渊,显然都是化神期的修为。
主位上,九黎盟主黎蚩尤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柄骨刀。那骨刀通体乳白,似是某种洪荒巨兽的指骨炼制而成,刀身流转着淡淡的血光。他身形魁梧,头戴兽骨冠,脸上刻着暗红色的图腾,一双铜铃大的眼睛半眯着,看似慵懒,目光却如实质般落在肖河身上,带着审视与威压。
“玄元道宗的叛徒?”左侧一位独眼长老率先开口,他声音沙哑,手里把玩着一颗骷髅头,“凭什么让我们信你?”
肖河抬眸,脸上不见丝毫慌乱,反而露出一抹自嘲:“长老说笑了。玄元道宗视我为弃子,九黎盟若肯接纳,我自然愿效犬马之劳。”他顿了顿,右手缓缓抬起,掌心腾起一团氤氲的紫光,紫光中包裹着一枚核桃大小的晶体,晶体内部似有混沌气流流转,时而化作山川,时而凝为星河,正是那枚混沌精魄。
“哗——”
几位长老同时坐直了身体,连主位上的黎蚩尤也停下了擦拭骨刀的动作,眸中闪过一丝讶异。混沌精魄乃是上古至宝,传闻由开天辟地时的混沌之气凝结而成,玄元道宗的镇派之宝里便有一枚,只是从不轻易示人。
“这……这真是混沌精魄?”右侧一位白发长老声音发颤,他探出一道神识,想要触碰精魄,却被精魄外的紫光晕开。
肖河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道尊座下时,我曾有幸见过此宝。玄元道宗容不下我,此宝留在那里也是浪费,不如献给盟主,助九黎盟早日攻破玄元山门。”
他说着,屈指一弹,混沌精魄便如流星般射向黎蚩尤。
黎蚩尤眼中赤金色骤盛,周身血气翻涌,形成一道血色旋涡,将混沌精魄卷入其中。他仔细探查片刻,指尖在精魄上轻轻一点,精魄表面浮现出一道玄奥的纹路——那是玄元道宗特有的印记。
“确有玄元印记。”黎蚩尤沉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但他目光依旧锐利,“既是道尊之物,你怎会轻易得来?”
肖河早有准备,脸上露出痛苦之色:“道尊闭关前,命我看守藏宝阁。谁知几位长老诬陷我偷取秘宝,废了我半道法身,将我逐出山门。我心有不甘,趁乱盗走此宝,便是要让他们知道,弃我者,必悔之!”
他说着,猛地咳出一口紫金色的血,血珠溅落在混沌精魄上,瞬间渗入其中。
就在此时,肖河心脏处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那是九霄雷藤的种子被激活了。这种子是他暗中培育多年的本命灵种,以自身精血喂养,与心脏相连,此刻借着混沌精魄的遮掩,正悄然苏醒。
“嗯?”黎蚩尤眉头微蹙,他察觉到肖河体内有一股奇异的气息波动,似是草木,又带着雷霆之力。
肖河心中一紧,立刻运转功法,将那股波动压下,同时故意露出虚弱之态:“被废法身后,体内灵气紊乱,让盟主见笑了。”
独眼长老冷哼一声:“空口白牙,谁知道你是不是玄元派来的奸细!”他突然起身,一掌拍向肖河胸口,掌风凌厉,带着浓郁的血腥气,显然是想试探肖河的虚实。
肖河早有防备,他不退反进,左手看似随意地一挡,掌心暗运雷法,却只使出三成力道。“砰”的一声闷响,两人掌力相撞,肖河踉跄后退三步,嘴角再次溢出血丝,而独眼长老也被震得后退半步,脸上露出惊讶之色——这看似虚弱的叛徒,竟有如此力道。
就在两人碰撞的瞬间,肖河借着震动,让心脏处的雷藤种子猛地一颤,一道微不可察的雷光顺着血液流入混沌精魄。混沌精魄微微发亮,竟主动吸收起独眼长老散逸的血气。
“哦?这精魄竟能吸纳血气?”黎蚩尤眼中精光一闪,对混沌精魄的信任又多了几分。他知道,玄元道宗的宝物多是清灵属性,极少有能吸纳血气的,这精魄如此“合群”,倒像是专为九黎盟准备的。
他站起身,骨刀在石桌上轻轻一磕:“独眼,不得无礼。”
独眼长老悻悻退回座位。
黎蚩尤目光落在肖河身上:“你既来投诚,当有投名状。”他从怀中取出一枚漆黑的令牌碎片,碎片上刻着一个“黎”字,散发着阴冷的气息,“这是盟主令碎片,融入你体内,可享长老待遇。但若有异心……”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碎片上的杀意已说明一切——盟主令碎片能感应持有者的动向,若有背叛,碎片便会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力量,将持有者炸得魂飞魄散。
肖河心中冷笑,面上却装作感激涕零:“多谢盟主信任!”他伸出右手,掌心向上。
黎蚩尤屈指一弹,令牌碎片化作一道黑雾,钻入肖河掌心。
就在碎片进入体内的瞬间,肖河心脏处的雷藤种子突然剧烈跳动起来。种子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雷纹,与碎片的黑雾瞬间纠缠在一起。黑雾本想侵蚀肖河的经脉,却被雷纹死死锁住,反而被种子一点点吞噬、同化。
“嗯?”黎蚩尤察觉到碎片的异动,眉头微挑。
肖河强忍着体内的剧痛,脸上挤出笑容:“盟主令力量非凡,弟子有些承受不住。”他故意运转灵气,引导着被同化的黑雾流向心脏,与雷藤种子彻底融合。
种子得到碎片的滋养,竟长出了一丝肉眼难辨的根须,顺着血管蔓延,悄无声息地扎向丹田深处——那里与九黎盟的祭坛核心隐隐相连,祭坛的血气正通过地下脉络,缓缓汇入种子之中。
“很好。”黎蚩尤见碎片不再异动,满意地点点头,“即日起,你便是九黎盟的‘混沌使’,可自由出入总坛,协助打理祭坛事务。”
“谢盟主!”肖河低头行礼,长发垂下,掩去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他能感觉到,法身表面的鳞片正浮现出与雷藤种子共鸣的纹路,每一片鳞片都似在微微发光,与心脏的跳动同频。
“三日之后,月食之夜……”青藤剑的剑灵在识海低语,声音带着一丝兴奋,“祭坛核心的血气会达到顶峰,种子吸收了盟主令碎片的力量,到时引爆,整个九黎总坛都会被炸穿!”
肖河没有回应,只是恭敬地退到一旁。
黎蚩尤将混沌精魄收好,对众长老道:“传令下去,三日后月食之时,集结所有弟子,以混沌精魄为引,催动‘九黎血阵’,给玄元道宗一个惊喜!”
“盟主英明!”众长老齐声应和,议事厅内血气翻腾,血色图腾的光芒愈发炽烈。
肖河站在角落,感受着体内雷藤种子与心脏愈发紧密的共鸣,以及那枚盟主令碎片化作的力量正被种子一点点转化。他知道,这场假意投诚的戏才刚刚开始,而月食之夜,将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厅外的风卷起黄沙,吹动着九黎盟的黑色大旗,旗上的狼头在风中猎猎作响,似在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肖河握紧了藏在袖中的青藤剑柄,指尖传来剑身的微凉——那是属于他的底气,也是他破局的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