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震天干瘪的躯壳砸在地上时,密室的青铜门突然从坟冢深处升起,带着铁锈与陈年血垢的腥气。那门楣上刻着的九头蛇图腾正滴着黑油,像是刚从血池里捞出来,门轴转动的声响如同白骨摩擦,听得人头皮发麻。
“这是...王家祖坟的密道?”王雪薇攥紧了袖中的清心丹瓶,丹药的温量抵不过从门缝里渗出来的寒意。那不是山间的阴凉,而是带着死寂的冰冷,仿佛门后藏着整个幽冥。
肖河的法身鳞片又开始发烫,这次却不是预警,而是一种近乎共鸣的灼热。他按住青藤剑剑柄,剑身在鞘中轻轻震颤,像是在兴奋地叩击——这密室里的气息,比生魂炼丹炉更纯粹,也更危险。
“小心。”肖河将王雪薇护在身后,率先踏入密室。地面铺着青黑色的石板,每一步踩下去都泛起涟漪般的阴气,石板缝隙里嵌着细碎的白骨,拼出蜿蜒的蛇形纹路,直指密室中央的石台。
王震天的躯壳不知何时被拖到了石台上,那些白骨纹路突然亮起红光,将他的尸身托在半空。尸身的七窍里涌出灰黑色的雾气,在石台上方凝聚成他扭曲的虚影,赤金色的瞳孔死死盯着肖河:“你以为破了生魂炉就结束了?九幽冥火阵...才是真正的大礼!”
话音未落,整个密室突然剧烈震动。四面墙壁同时裂开,露出嵌在里面的青铜灯座,灯座里没有灯油,而是腾起幽蓝色的火焰。那火焰明明是冷的,照在人身上却像被冰锥刺入骨髓,肖河甚至能看到自己的法身鳞片在火焰映照下泛起灰败的色泽。
“九幽冥火阵,以九黎巫神骨为引,燃献祭者魂魄为灯,能烧尽修士的法身根基。”王震天的虚影狂笑着,幽蓝火焰顺着白骨纹路蔓延,在地面织成巨大的蛇形阵图,“我早就把魂魄卖给巫神了!就算死,也要拉你一起下幽冥!”
幽蓝火焰突然暴涨,化作无数条火蛇扑向肖河。他挥剑格挡,青藤剑的雷光撞上火焰时竟发出“滋滋”的冻结声,雷纹上迅速凝结出白霜。这火不是凡火,是来自幽冥的阴火,专克灵力与法身。
更棘手的是,那些火蛇一触到肖河的法身,鳞片就开始发烫、剥落。不是被烧毁,而是像被某种力量强行剥离,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经脉。肖河闷哼一声,法身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但就在鳞片剥落的瞬间,他看到了惊人的景象——
剥落的鳞片底下,竟覆盖着一层细密的鎏金鳞甲!那些鳞甲流转着淡金色的光泽,隐隐有混沌气流在其中游走,每一片都像是用天地初开时的本源之气铸就,幽蓝火焰落在上面,只能留下浅浅的白痕,旋即被鳞甲散发出的暖意消融。
“混沌法则...竟已融入你的法身!”王震天的虚影发出惊恐的尖叫。
肖河也有些意外,他能感觉到,随着旧鳞剥落,鎏金鳞甲正在觉醒,一股更磅礴、更沉稳的力量在经脉中苏醒。这不是单纯的防御,而是法则对自身的重塑,让他的法身真正与混沌之道相合。
就在这时,青藤剑突然发出震耳的嗡鸣。剑身原本的翠绿渐渐染上一层墨色,雷藤纹路间浮现出暗金色的符文,那些符文流转不定,竟与地面的蛇形阵图产生了奇妙的呼应。紧接着,剑身上腾起的不再是纯粹的雷光,而是带着墨色的藤蔓,它们如饥似渴地缠向那些幽蓝火焰。
“这是...幽冥净化?”肖河握住剑柄的手微微一震。青藤剑竟在吸收九幽冥火!那些阴毒的幽蓝火焰被墨色藤蔓缠住后,挣扎片刻便化作纯净的灰气,顺着剑身流入肖河体内,被鎏金鳞甲吸收,让鳞甲的光泽愈发璀璨。
“不可能!这剑怎么会...”王震天的虚影开始扭曲,幽蓝火焰是他魂魄所化,被吸收一点,他的形态就淡一分。
肖河眼中精光一闪,青藤剑的变化绝非偶然。九幽冥火虽阴毒,却蕴含着幽冥界的本源能量,而他的剑能净化吸收,说明剑灵已觉醒了克制阴邪的特性。他索性不再抵抗,任由幽蓝火焰扑来,青藤剑则如鲸吞般将火焰源源不断地吸入剑鞘。
随着火焰减少,密室中央的石台渐渐显露出全貌。那不是普通的石台,而是一座刻满九黎盟符文的血祭祭坛,祭坛中央嵌着一块黑色的晶石,晶石里封存着数十道微弱的光点——是尚未被炼化的生魂。
“原来如此。”肖河恍然大悟,九幽冥火阵不只是为了杀他,更是为了用他的混沌法则能量激活祭坛,将这些生魂炼制成巫神的祭品。
王震天的虚影已淡得几乎看不见,却仍在疯狂嘶吼:“巫神会降临的!你们都得死!”
肖河不再理会他,青藤剑突然冲天而起,剑身上的墨色藤蔓暴涨,瞬间将残余的幽蓝火焰全部卷住。这一次,剑灵真正显现出来——一个身着青衣的少年虚影手持剑柄,另一只手举起一枚小巧的令牌,令牌上刻着“九霄”二字,散发出煌煌天威。
“以剑为引,净化幽冥!”剑灵的声音清澈如钟鸣。
令牌落下的瞬间,墨色藤蔓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幽蓝火焰在金光中发出凄厉的哀嚎,尽数化作纯净的幽冥灵气,被青藤剑彻底吸收。剑身在吸收完所有能量后,轻轻落在肖河手中,剑身翠绿如洗,只是在剑柄处多了一道幽蓝色的纹路,流转着沉稳的光泽。
王震天的虚影彻底消散,密室里只剩下石台祭坛散发的微光。肖河走上前,指尖拂过那块黑色晶石,能感觉到里面的生魂在瑟瑟发抖。他取出一张镇魂符,以灵力引燃,符纸化作金色的光点融入晶石,那些微弱的光点渐渐变得清晰,是一个个模糊的人形。
“尘归尘,土归土。”肖河轻声道,指尖混沌气流涌动,将晶石轻轻托起。黑色晶石在气流中渐渐融化,释放出里面的生魂,这些生魂重获自由,化作点点白光穿过密室的缝隙,飞向远方的天际。
祭坛失去生魂滋养,迅速变得灰暗,上面的九黎符文也失去了光泽。肖河转身看向王雪薇,少女正望着祭坛的方向出神,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解脱后的平静。
“都结束了。”肖河道。
王雪薇摇摇头,指着祭坛角落一处不起眼的刻痕:“肖真人请看,那里刻着日期。”
肖河走近一看,刻痕是用指甲硬生生划出来的,写着“七月初七”。今年的七月初七,正是三天后。
“九黎盟的人说,那天巫神会降临江州...”王雪薇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们要在全城...举行血祭。”
肖河的目光沉了下去。九幽冥火阵、血祭祭坛、七月初七...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巨大的阴谋。他看向青藤剑剑柄的幽蓝纹路,那里还残留着幽冥火的气息,隐隐与某个方向产生共鸣。
“他们在江州城的哪个位置?”
王雪薇指向祭坛下方的一道暗格:“父亲的密信里提到过...城西的废弃染坊。”
肖河点头,青藤剑轻轻一挑,暗格应声而开,里面果然藏着一卷地图,地图上用朱砂圈着城西染坊的位置,旁边还画着一个与祭坛相似的图案。
“看来,我们得去趟染坊了。”肖河将地图收好,鎏金鳞甲在他起身时泛起淡淡的金光,与青藤剑的幽蓝纹路交相辉映,“九黎盟想玩大的,那我就陪他们玩玩。”
密室的青铜门缓缓关闭,将血祭祭坛封存于地下。阳光再次洒满青龙峪,王雪薇望着肖河离去的背影,突然对着江州城的方向深深一拜——那是在为所有可能被卷入这场阴谋的人祈福,也是在为那个手持青藤剑的身影送行。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江州城的阴影里悄然酝酿。而肖河知道,他必须在七月初七之前,找到并摧毁那个隐藏在染坊深处的秘密。青藤剑在鞘中轻鸣,像是在回应他的决心,也像是在警示前路的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