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地狼藉，血腥味混着劣质脂粉香，呛得人脑仁疼。
萧炎嫌弃地把那双沾了血的靴子在赵屠的锦袍上蹭了蹭，手里的软剑随手往桌上一拍，震得茶盏乱跳。
底下跪着的那几个富商和江湖客，脑袋磕在地上，抖得跟筛糠似的，大气都不敢出。
“陈风。”萧炎懒洋洋地开口。
“属下在。”
“把这儿清理干净，看着碍眼。”
萧炎指了指赵屠夫和那个假道士的尸体，
“顺便把这城主府的库房盘点一下，刚才进来的时候瞧见不少好东西，赵屠夫搜刮民脂民膏倒是把好手。”
陈风领命，拖死狗一样把尸体往外拽。
薛莹莹没理会萧炎的作威作福，她正对着烛火，仔细端详那块从玄机道长身上搜出来的铁牌。
铁牌沉手，触感冰凉刺骨。
背面的那个符号古怪扭曲，像是一只眼睛，又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
“看出什么花了？”
萧炎凑过来，下巴搁在她肩膀上，也不嫌那铁牌上还沾着血腥气。
“这图腾不对。”薛莹莹指腹摩挲着那个狼头，“北狄崇尚狼，但他们的图腾通常粗犷简单。”
“这个狼头，雕工细腻，甚至连狼毫都根根分明，更像是中原的手艺。”
萧炎瞥了一眼，“挂羊头卖狗肉罢了。这赵屠和老道士勾结北狄，想必是许了什么好处。”
“不仅仅是好处。”薛莹莹把铁牌翻过来，指着那个符号，“这是北狄王庭大巫师的印记。”
“我在狼母身边时，曾见过类似的标记刻在那些越境偷猎的北狄人刀柄上。”
萧炎脸上的嬉笑收敛了几分，坐直了身子，“大巫师？”
“北狄王庭，大汗掌兵，巫师掌权。这老道士能拿到大巫师的信物，说明他和北狄高层的关系非同一般。”薛莹莹眉头紧锁，“他刚才说，知道我的秘密。”
萧炎把玩着折扇，“死人嘴里虽然撬不出话，但死人留下的东西会说话。”
陈风这时候折返了回来，手里捧着一叠书信，脸色凝重，
“公子，在赵屠的书房暗格里搜到的。”
萧炎接过，一目十行地扫过，脸色越来越沉。
“这赵屠夫胆子不小。”萧炎冷笑一声，把信往桌上一甩，“不仅走私铁器粮草，还把朔方城的布防图都卖给了北狄。”
薛莹莹拿起信纸，上面的字迹狂草，内容却让人心惊。
信中提到，北狄那边急需药引，只要赵屠夫能把狼女抓住送过去，北狄大军破关之日，便封他为异姓王。
“药引……”薛莹莹喃喃自语，“他们要我的血，是为了救谁？”
“管他救谁。”萧炎站起身，眼底杀意涌动，“既然来了，就别想活着回去。”
“公子。”陈风低声道，“信上说，北狄先锋军三日后便到朔方城接应。领兵的是……林渊的旧部，王猛。”
“王猛？”萧炎嗤笑，“那个只会跟在林渊屁股后面捡漏的莽夫？”
“正是。此人虽然有勇无谋，但手底下那三千铁骑却是实打实的精锐。”
“如今朔方城群龙无首，守备空虚，若是硬碰硬，咱们这点人手怕是不够看。”
萧炎没说话，只是走到窗边，推开窗子。
朔方城的夜风夹杂着沙砾，吹在脸上生疼。
远处城墙上灯火昏暗，更夫的梆子声有一搭没一搭地响着，透着一股子死气沉沉。
“谁说我们要硬碰硬？”萧炎回头，嘴角勾起一抹坏笑，“赵屠虽然死了，但他这身皮还在。”
薛莹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想假扮赵屠夫，引君入瓮？”
“知我者，娘子也。”
萧炎走过来，想要去捏她的脸，被薛莹莹一巴掌拍开。
“别动手动脚。”
“这怎么叫动手动脚？”萧炎一脸委屈，“这叫夫妻情趣。”
“王猛既然是来接应的，那他肯定没见过赵屠夫本人，或者即便见过，也不熟悉。”
萧炎分析道，“至于那个老道士，死了就死了，正好可以说是在抓捕狼女的过程中牺牲了。”
“那狼女呢？”薛莹莹问。
萧炎指了指她，“这不就是现成的？”
薛莹莹挑眉，“你要把我送出去？”
“哪能啊。”萧炎凑近她耳边，热气喷洒，“我怎么舍得把娘子送人？”
“我是要你做那个诱饵，把那群狼崽子引进笼子里，然后一把火烧个干净。”
薛莹莹看着他眼底闪烁的寒光，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狠起来，确实有一套。
“不过在此之前。”萧炎话锋一转，“也该用膳了。”
陈风嘴角抽了抽，“属下这就去厨房看看。”
这一夜，朔方城主府换了天。
原本那些伺候赵屠夫的下人，被陈风集中起来敲打了一番，一个个吓得鹌鹑似的，只知道府里来了位比赵屠还狠的贵人。
第二天一早，萧炎便大摇大摆地进了城防营。
他手里拿着赵屠夫的印信，身后跟着杀气腾腾的陈风。
那些个兵油子原本还想还要闹腾，结果被陈风当场砍了两个刺头，立马都老实了。
萧炎也没废话，直接下令封锁全城，许进不许出。
薛莹莹则待在府里，翻看赵屠夫留下的那些往来账目。
越看，心越沉。
这朔方城，早就烂透了。
从粮草到兵器，甚至连城墙修缮的银子，都被赵屠夫贪了大半。
如今的朔方城，就是个纸糊的灯笼，一戳就破。
“在看什么？”
萧炎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个油纸包。
“看这城还能守几天。”薛莹莹把账本合上，“王猛若是知道城里是这副德行，恐怕都不用攻城，直接喊两嗓子，城门就开了。”
“所以不能让他知道。”萧炎把油纸包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热腾腾的烤羊腿，“尝尝，刚让陈风去街上买的，这家味道最正。”
薛莹莹看着那滋滋冒油的羊腿，确实有些饿了。
她撕下一块肉放进嘴里，外焦里嫩，孜然味很浓。
“味道不错。”
“那是，也不看是谁买的。”萧炎得意地坐下，自己也撕了一块，“城防的事你不用操心，我已经让人去布置了。”
萧炎指了指窗外。
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变得昏黄一片。
风声呼啸，卷起漫天黄沙。
“这是沙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