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曼抬手，轻轻敲了敲那扇锃亮的玻璃门。
笃，笃，笃。
门内没有任何回应。
她又加重了些力道，敲了几声。
还是死一般的寂静。
李曼猜想，这玻璃门做得这么好，隔音效果肯定一流。
里面的布置应该也像她们公司一样，进门是一个宽敞的大厅，大厅后面才是大型办公区，办公区旁边才是一个个独立的办公室。
她在门外敲门，里面的人听不到也正常。
她拿出手机，从通话记录里找到了林宇的号码，拨了过去。
第一次，被秒挂。
李曼皱了下眉，但很快又舒展开。
或许林总正在开会，或者是在忙着准备迎接她的到来。
她耐着性子等了几分钟，才继续给林宇打去电话。
第二次，又被秒挂。
这下，李曼脸上的职业微笑有点挂不住了。
她又等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第三次拨出那个号码。
这次，电话终于通了。
“喂。”
电话那头传来的不是林宇那懒洋洋的声音，而是一种极不耐烦的口气。
“李总编啊，到底啥事啊，你一遍遍地给我打电话。”
李曼：“？”
她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万个问号。
这林宇是故意的吧？
她们几小时前才通过电话，说好了她要过来当面签合同。
现在竟然问她，到底啥事？
这人果然很林宇！
但一想到董事长那张疲惫的脸，一想到自己赌上的职业生涯，李曼又强行把那股无名火给压了下去。
“林总，是我，李曼。”她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平稳，“我是来找您签合同的。”
“可是，我被你们公司的大门给拦住了。”
“敲了半天门，里面没人开，打您电话也……”
李曼的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委屈。
“哦，那你刷脸进来就行了。”
“我忙着呢，挂了啊。”
说完，林宇那边就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刷脸就能进去？”
李曼看着那扇光滑如镜的玻璃门，哭笑不得。
她又不是这个公司的员工，难道这个看起来高大上的刷脸系统，就是个摆设？
她将信将疑地走到门边的摄像头前，理了理头发，脸上重新挂上那副完美的职业微笑，准备把最好的姿态展示给摄像头。
【人脸识别中……】
【识别失败！】
【非本收容所用户，请支付工位费后再进入。】
一道冰冷的机械女声，毫无感情地响起。
李曼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紧接着，摄像头下方那个黑色的盒子上，屏幕一亮，跳出一个巨大的聚合支付二维码。
二维码旁边的一个小挡板“咔哒”一声滑开，露出了一个类似自助售货机的投币口。
？？？
李曼的脑袋上，缓缓冒出了三个黑人问号。
非本收容所用户，支付工位费才能进入？
她低头一看，二维码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以及两个选项。
【请选择您的追梦套餐：】
【包天畅享：50元\/天】
【包月至尊：1350元\/月（强烈推荐！）】
李曼感觉自己的血压在飙升。
她现在终于明白，林宇刚才为什么那么淡定地说，让她刷脸进入。
闹了半天，只有他们内部的员工才能免费进，像她这种外来访客，得先交钱！
这家伙，真是掉钱眼里了！
可来都来了，总不能现在打道回府吧？
她咬了咬牙，强忍着把手机砸了的冲动，拿出手机对着那个二维码扫了过去。
支付五十元。
与此同时，正靠在老板椅上的林宇，耳边也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悦耳提示音。
【叮，恭喜宿主获得50元工位费，黑心点+5，黑心点剩余：。】
昨晚林宇用黑心点兑换了自助售卖机和这个梦想收费门，如今的黑心点已不足五十万。
而在门外，李曼支付成功的一瞬间，那扇高冷的玻璃门终于有了反应。
【支付成功！欢迎尊贵的日结用户李曼女士，进入梦想收容所。】
【温馨提示：办理包月更划算哦，仅需1350元，即可畅享三十天追梦之旅！】
李曼气得脑仁都疼。
她迈步走了进去，心里已经想好了，等会儿见到林宇，一定要先把他那张懒洋洋的脸给撕了！
她本能地四下寻找，想找到那个想象中的前台，然后问清楚林宇的办公室在哪儿，再冲进去对着他一顿咆哮。
可下一秒，出现在她面前的一幕，直接让她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这……这是什么地方？
墙皮大块大块地脱落，露出里面灰扑扑的水泥。
墙角结着厚厚的蜘蛛网，在昏黄的灯光下若隐若现。
不远处，几张散发着贫穷气息的破桌子烂椅子，孤零零地摆在那里。
这哪里是什么音乐工作室？
这简直比电视剧里的传销窝点，还要破！
“不好意思，我走错了！”
李曼几乎是出于本能地转过身，就要往外走。
可回头一看，身后就是那扇高大上的玻璃门，门框上，“梦想收容所”那几个艺术字还在闪着微光。
地址没错啊。
那这里面……为什么会这么破？
“传销窝！”
一瞬间，李曼什么都明白了。
门口那扇高级的玻璃门，就是个陷阱！一个糖衣炮弹！
专门用来骗人付款，把人忽悠进来。
一旦进来了，想出去，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李曼的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她后悔死了，刚才为什么不把司机老王一起叫上来！
现在好了，落单了，被骗子关在里面了。
就在她心惊肉跳，盘算着是直接报警还是先想办法自救时，不远处的一个门口，突然冲进来一个壮实的糙汉子。
那汉子双眼通红，脸上还挂着泪，一边跑一边喊。
“林……林总！跳哥，他……他！”
“林总？”
李曼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顺着那个糙汉子的目光看去。
只见在那个糙汉子正前方，摆着一张比周围的桌子稍微好一点的办公桌。
桌子上，还用几张破纸歪七扭八地竖着几个牌子。
桌子后面，一个年轻人正翘着二郎腿，手里横着个手机，聚精会神地在屏幕上划拉着什么。
这个……就是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林总？
看样子，这位林总确实是挺忙的。
忙着想怎么坑下一个人吧。
再看看那个跑进来的壮汉，眼眶红肿，满脸是泪，一看就是刚被这个所谓的“林总”和他的打手给欺负了。
不行，不能再待下去了，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李曼悄悄地，一步一步地往后退，想趁着林宇和那个壮汉没注意到自己时，赶紧溜之大吉。
就在这时，那个坐在桌子后面的林宇，头也不抬地发话了。
“大力，帮我照顾一下贵客。”
“贵客？”
李曼的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
只听林宇继续对着手机屏幕，骂骂咧咧地说道：
“这个b养的贪吃蛇玩家，走位比我的发际线还靠后，生活中肯定过得不如意。”
“特么的，把我困了三个多小时了，今天我非得跟他分个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