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风则如同幽灵,无声无息地缀在侧翼,死气沉沉的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
这无数个日夜以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办法解除奴隶枷锁的束缚。
可惜什么手段都试过,神魂被奴隶枷锁的惩戒机制折磨得死去活来。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死的。
只是,奴隶枷锁的霸道,就连想死的心也不能满足。
一心忠于皇家的他,竟然要背叛门楣,每当想到这里,他便无法接受。
他的性格不像丁原忠,有着灵活的底线,所以这段时间,他过得十分痛苦。
反叛的念头不由自主就会诞生,一旦念头成形,神魂惩戒立刻跟上,根本由不得他。
丁原忠竟然戴上这种枷锁还能在武道上寻求突破,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
计风的境界不但没有丝毫突破,甚至因神魂遭受惩戒过多,导致现在的武道境界摇摇欲坠。
“要是那子鼠发现陈一天的不臣之心,将其斩杀,或许我便能……”
一个大逆不道的念头冒出,当计风自觉时,已然来不及了。
“叮铃!”
魂铃惩戒顷刻而至。
计风极力控制,压下心里念头,压下神魂之痛,闷哼了一声,嘴角溢血。
子鼠没有转头,但众人竟然都能感觉到她注意到了计风。
“这黑石关,倒是有些奇人。”子鼠暗想。
她一马当先,带着众人径直来到崭新平出来的校场上。
此时新兵营正在操练。
风雪中,数百新卒在刘粉的厉喝下演练基础枪阵,呼喝声带着初生牛犊的稚嫩与血勇。
申世杰一身银亮鳞甲,手持长枪“惊蛰”,在阵前示范,枪出如龙,寒星点点,引得新兵阵阵喝彩。
子鼠的到来,如同投入滚油的一滴冰水。
那遗世独立的孤高气质,冰冷神秘的子鼠面具,以及她身后如同凶神般的丁原忠、幽灵般的计风,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
操练的呼喝声戛然而止,只剩下风雪呼啸。
“继续。”子鼠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刘粉心头一跳,娃娃脸绷紧,杏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扬声喝道:
“看什么看!继续操练!枪阵第三式,突刺!杀!”
“杀!杀!杀!”
新兵们如梦初醒,慌忙挺枪突刺,但动作已失了章法,眼神忍不住瞟向那道雪白身影。
子鼠静静立于校场边缘,面具后的目光淡漠地扫过略显混乱的军阵。
“你们就是这样练兵的?”她轻声吐出几字,声音不高,却像冰锥扎进每个军官耳中。
贾沃隆不知何时已赶到,一身洗得发白的文士袍,木色脸上看不出喜怒,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睛精光闪烁。
他对着子鼠遥遥一揖:“监军大人息怒,新卒初训,尚需时日…”
“时日?”子鼠打断他,目光落在阵前一个因紧张而步伐踉跄、差点绊倒同伴的新兵身上,“妖族攻城,会给尔等时间?”
话音未落!
也不见她有任何动作,那踉跄新兵脚下的积雪瞬间凝结成冰!
咔嚓!
坚冰如同活物,瞬间沿着他的脚踝向上蔓延!速度快得惊人!
“啊——!”新兵发出凄厉惨叫,只觉刺骨寒意瞬间冻结血液,双腿失去知觉!
“监军大人!!”赵清霞拱手厉喝,“他们再怎么不是,也是我黑石关的人,还请监军大人不要过度干涉。”
“如果我偏要干涉呢?”
子鼠的声音还是听不出喜怒,但她周围的风雪开始凝滞,可见其似乎正在动怒!
“如果监军大人非要插手,那就…休怪我等无礼了!…”
赵清霞微微眯眼,腰间“仲春”剑清鸣出鞘半寸,冰寒剑气透鞘而出,直指子鼠!
“有胆。”
子鼠声音温和评价了一声。
一道悄无声息的冰寒气息,却已攻向了赵清霞。
她想先给这个不怎么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千户一个厉害看看。
好叫她知道,什么叫作天外有天。
不然,似他们这等懒散和懈怠,就算自己向师父推荐,也不一定能过。
虽然这个世界的武者集伟力于一身,但底下的军士,若能练出一个高度,配合战阵,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想来,他们从没走出落阳县这个狭小之地,莫不是以为北俱芦洲的妖族,也如这小小黄石关,羸弱至此,甚至可以把围城当成扮家家的程度。
感受到攻击的那一刻,丁原忠怒吼一声,罩袍鼓荡,精钢禅杖带着万钧之力,裹挟风雷之声,当头砸向子鼠!
若在以前,给他十个胆子他都不敢。
但现在,主母有难的当下,他怎敢藏拙和退缩!
要知道,这等面临死生的关头,任何犹豫都会导致万劫不复!
此刻最有效的解决方式,无疑是攻击子鼠,将她的攻击转移过来,由他承担!
赵清霞虽已踏入上三境,不过也才炼脏境入门,和子鼠相比,就是大象和蚂蚁的程度!
他们只能赌,子鼠并非真要大开杀戒。
不然就算再加上高依依,可能也拿不下子鼠!更别说将其控制。
他们没有别的选择,一出手就是全力!
计风的身影早已鬼魅般消失,再出现时已在半空,右手五指成爪,指尖凝聚着一点幽暗深邃、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芒,无声无息地抓向子鼠后心!
三大在军中已是绝顶的高手,瞬间爆发!
然而——
子鼠只是微微侧首,面具上微阖的子鼠双目,似乎睁开了一丝缝隙。
嗡!
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恐怖威压,如同冻结万古的寒潮,以她为中心轰然扩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赵清霞透鞘的冰寒剑气,距离子鼠眉心尚有数尺,便如同撞上无形的坚壁,“啵”的一声溃散成点点冰晶!
丁原忠那足以开山裂石的重杖,砸在冰面上,却只激起一圈微弱的涟漪,坚冰纹丝不动,反震之力让他闷哼一声,虎口崩裂,连退三步!
计风那吞噬光线的爪影,在触及子鼠身周三尺时,如同泥牛入海,无声无息地湮灭!
他身形巨震,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一口逆血涌到喉头又被他强行咽下!
而那个被冰封的新兵,双腿已被晶莹剔透、厚达尺许的坚冰死死冻住,惨叫声戛然而止,整个人保持着惊恐僵立的姿势,化为一座冰雕!
恐怖的寒气甚至波及周围数人,让他们瑟瑟发抖,嘴唇青紫!
全场死寂!
落针可闻!
风雪仿佛都被这股恐怖的威压冻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