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穹如同破布娃娃般瘫倒在平原边缘,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血沫,金色的瞳孔中充满了屈辱、骇然以及一丝尚未散去的疯狂。他试图调动神力修复伤体,却发现侵入体内的那股灰寂道韵如同附骨之疽,不断瓦解着他的生机与力量,让恢复变得极其缓慢和艰难。这比直接杀了他更让他感到恐惧和无力。
星谕者周身的星光不再试图推演,而是彻底内敛,化作一层薄薄的护盾笼罩自身。面具下的脸庞无比凝重,甚至带着一丝苍白。他第一次遇到连命运轨迹都无法捕捉、甚至连其力量本质都无法分析的存在。宸就像是一个信息的黑洞,吞噬一切窥探。
暗裔已经完全放弃了任何攻击的念头,他将自身的存在感降至最低,如同真正的影子,紧紧贴着空间壁垒,只求不引起那位存在的注意。刺客的直觉告诉他,任何一丝敌意,都可能招致比霸穹更惨烈的下场。
黄泉圣女收敛了所有外放的死气,那朵彼岸花也缩小到巴掌大,悬浮在她掌心,微微颤抖。她的黄泉大道在此地受到了绝对的压制,仿佛小溪遇到了汪洋,那种源自生命层次与大道本质的差距,让她心生寒意。
幽苓、零、月无痕三人,更是噤若寒蝉。他们比新来的四人更了解宸的可怕,此刻连大气都不敢喘,只是全力运转功法,抵御着那无处不在、仿佛能侵蚀神魂的归墟道韵,同时警惕着宸的任何举动。
云澈站在众人稍前的位置,混沌气息在体内缓缓流转,源初幼苗散发出微光,帮助他抵御归墟之力的侵蚀。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恐惧,反而在仔细地感受、分析着这片天地的规则,以及宸刚才那轻描淡写一指中蕴含的意境。
“归墟……并非只有毁灭。”他心中再次浮现这个念头,“那更像是一种……回归?或者说,是让事物回归其最原始、最本质的状态?”霸穹那狂暴的力量,并非被对抗、被击碎,而是被“还原”成了最基本的能量粒子,消散于无形。
这种理解,让他对自身混沌本源中那一丝归墟意境的融合,有了新的方向。
整个十二层,陷入了一种极度压抑的沉默。唯有霸穹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以及那无处不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死寂道韵在流动。
宸没有再出手,也没有再说话。他重新低下头,将下巴抵在膝盖上,恢复了那亘古不变的沉寂姿态。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指,只是随手拍掉了一只扰人的飞虫。
他不需要立威,不需要言语,他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威慑。
时间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点点流逝。每一分每一秒,对于除了云澈之外的六人来说,都是一种煎熬。他们感觉自己像是被放在砧板上的鱼,生死完全不由自己掌控。那种命运被他人随意拿捏的感觉,对于这些心高气傲的天骄而言,比肉体的痛苦更加难以忍受。
霸穹的喘息声渐渐微弱下去,他不再试图挣扎,只是用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陨石上的那道身影,将这份屈辱深深烙印在心底。
星谕者开始尝试以最温和的方式,引导星光滋润受损的心神,不敢有丝毫逾越。
暗裔如同化作了真正的石头,连呼吸和心跳都几乎停止。
黄泉圣女闭目凝神,试图沟通体内最深层次的黄泉本源,寻找与此地归墟道韵共存,甚至汲取其一丝奥义的可能。
幽苓三人则抓紧时间恢复之前混战消耗的神力,并不断加固自身的防御。
他们都在等待,等待宸的下一步指示,或者……等待一个渺茫的契机。
云澈则利用这段时间,更加深入地感悟着此地的特殊。他发现,这片灰色平原并非真正的死地,在那极致的“寂灭”之下,似乎隐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生机”,一种于终结处孕育新生的可能性。这与他源初之光种子带来的感受隐隐呼应。
“寂灭与新生……终结与开始……”他隐隐把握到了什么,但又如同雾里看花,不甚清晰。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数日。
宸终于再次有了动作。他依旧没有抬头,只是那平淡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漫长的死寂:
“此地,可悟道。”
“能悟得一丝真意者,可留。”
“悟不得者……”
他没有说完,但那股骤然增强、仿佛要将他们彻底同化、归于虚无的恐怖道韵,说明了一切。
悟不得,便会被这片天地吞噬,化为这永恒寂灭的一部分!
七人心中皆是一凛。
这不是简单的停留,而是考验!是宸给予他们的一次机会,也可能……是最后的通牒。
悟道?在这片充斥着极致归墟道韵、连神力运转都倍感艰难的死寂之地?悟什么道?如何悟?
没有人敢问。答案,需要他们自己去寻找。
霸穹挣扎着盘膝坐起,不顾伤势,强行进入悟道状态,他就不信,这所谓的归墟之道,能完全克制他的力之极尽!
星谕者星光内敛,试图以自身星谕之道,推演这片天地的“寂灭”轨迹。
暗裔依旧隐匿,但他的心神完全沉浸到了周围的阴影与死寂之中,刺客之道,本就与黑暗、隐匿、终结息息相关。
黄泉圣女掌心彼岸花缓缓旋转,她不再抗拒,反而尝试引导一丝归墟道韵融入自身的死气之中,探寻那生死轮回的终极奥秘。
幽苓周身死寂之气与周围的归墟道韵产生共鸣,她走的本就是寂灭之路,此地对她而言,既是绝境,也是圣地。
零的机械核心全速运转,分析着此地法则的结构与能量流向,试图以科技的角度理解“归墟”。
月无痕则放空心神,让自身融入这片灰寂的时空,感受着那静止与流动的微妙平衡。
云澈深吸一口气,闭上了双眼。混沌神域悄然张开,不再抗拒,而是尝试包容、吸纳周围那精纯至极的归墟道韵。源初幼苗轻轻摇曳,散发出渴望与探索的波动。他要做的,不是单纯地领悟归墟,而是以混沌为本,纳归墟入体,探寻那终结与起源之间,那冥冥中的一线契机。
十二层,再次陷入了沉寂。但这一次的沉寂中,却多了七道顽强挣扎、试图在这片绝对的“终焉”之地,抓住一线生机的灵魂。
悬浮仙山与十三层上,目光依旧注视着这里。所有人都想知道,这七位幸运(或者说倒霉)地踏入十二层的天骄,最终能有几人,真正领悟那一丝“真意”,获得留下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