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沉重感,熟悉的死寂道韵,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威压。
眼前景象变幻,七道身影几乎同时出现在那片永恒的灰色平原之上。脚下是坚硬冰冷的灰色土地,远处是那块布满裂纹的、仿佛承载了万古孤寂的黑色陨石。
以及,陨石之上,那环抱双膝、如同亘古石像般的灰衣少年——宸。
云澈、幽苓、零、月无痕,四人几乎是瞬间绷紧了全身的神经,体内神力本能地运转到极致,眼神凝重到了极点,如临大敌。这是他们第三次面对这个少年,前两次被瞬间击落、甚至被打回第一层的经历,如同梦魇般刻骨铭心。他们太清楚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年体内,蕴含着何等恐怖、近乎无解的力量。
而另外四人——霸穹、星谕者、暗裔、黄泉圣女,虽是第一次踏入这传说中的第十二层,第一次亲眼见到“宸”,但他们的反应同样迅速而激烈。
霸穹周身金光爆闪,苍天霸体的气血如同烘炉般轰鸣,一股蛮横霸烈的战意冲天而起,毫不掩饰地锁定了陨石上的宸。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但这压力反而激起了他骨子里的狂傲与好战!
星谕者周身朦胧的星光剧烈波动,仿佛在极力推算着什么,但那灰寂的归墟道韵如同最深沉的迷雾,隔绝了一切窥探,让他那无往不利的推演之术首次失去了方向,面具下的脸色微微发白。
暗裔的身影在出现的瞬间就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融入了周围的阴影,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最耐心的毒蛇,在寻找着一击必杀的机会,或者……随时准备远遁。他从宸身上感受到了比死亡更可怕的终结之意。
黄泉圣女脚下的彼岸花悄然绽放,死气内敛凝聚,化作一层薄薄的黑色纱衣覆盖周身,她俏脸凝重,美眸中倒映着宸的身影,充满了忌惮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她的黄泉死气,在此地的归墟道韵面前,竟隐隐有种被压制、被同化的感觉!
七人,四种不同的心态,却有着相同的紧张与戒备。
死寂。
令人心悸的死寂弥漫在空气中,只有霸穹那沸腾的气血发出低沉的轰鸣。
宸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仿佛这七位在外界足以掀起腥风血雨、在数十万荒帝中脱颖而出的顶尖天骄的到来,与微风吹过尘埃无异。
这种极致的漠视,比任何言语的挑衅都更让人难以忍受。
霸穹眉头紧锁,金色的瞳孔中战意与怒火交织。他习惯了被敬畏,被瞩目,何曾受过如此无视?
“喂!上面的!”霸穹声如洪钟,打破了死寂,他指着宸,“你就是这十二层的守关者?装神弄鬼!报上名来,我霸穹不杀无名之辈!”
此言一出,云澈四人心中皆是一凛。这个莽夫!
果然,宸缓缓地……抬起了头。
依旧是那双古井无波、映照着万物终焉的眼眸。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七人,在霸穹那金光万丈的身躯上略微停留了一瞬,然后,又落在了云澈身上。
“又来了。”他开口,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还带了……几个吵闹的。”
他完全无视了霸穹的挑衅,或者说,根本就没将霸穹那点战意放在眼里。
霸穹脸色瞬间涨红,怒极反笑:“好!很好!够狂!那就让我看看,你有没有狂的资本!”
轰!
他不再废话,脚下猛地一踏,整个灰色平原都仿佛震动了一下!身形如同金色流星,裹挟着崩灭星辰的恐怖力量,一拳直轰宸的面门!拳罡所过之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竟被纯粹的力量撕裂开细密的黑色裂缝!
苍天霸体,力之极尽!这一拳,霸穹毫无保留,他要以最霸道的方式,试试这守关者的深浅!
云澈瞳孔微缩,他见识过宸的手段,知道霸穹此举无异于以卵击石,但他没有出声阻止,他也想看看,宸会如何应对这纯粹的力量冲击,以及……其他几人会作何反应。
星谕者星光闪烁,似乎在计算这一拳的结果。暗裔的身影在阴影中若隐若现。黄泉圣女屏息凝神。幽苓、零、月无痕则全神贯注,不敢错过任何细节。
面对这足以轰杀寻常不朽境初期的狂暴一拳,宸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甚至没有站起身,依旧环抱着膝盖。
只是,他抬起了一根手指。
对着那呼啸而来的金色流星,对着那足以崩天裂地的拳罡,轻轻地,一点。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没有能量碰撞的爆炸。
仿佛时间与空间在那一刻凝固了。
霸穹那狂暴无匹的拳罡,在距离宸尚有十丈之遥时,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绝对无法逾越的墙壁,骤然停滞!紧接着,那凝聚到极致的金色拳意,如同风化的沙雕,从最前端开始,无声无息地瓦解、消散,化作最本源的粒子,归于虚无。
不仅仅是拳意,连霸穹那引以为傲的、散发着金光的苍天霸体,在冲入那片无形区域后,光芒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气血轰鸣声戛然而止,仿佛他一身滔天的力量,都被那股无形的归墟道韵强行“抚平”、“终结”!
霸穹脸上的狂傲与怒意瞬间化为极致的惊骇与难以置信!他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片绝对的“无力”之域,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法则,在这里都失去了意义!
“不……这不可能!”他发出嘶吼,拼命催动霸体血脉,却如同石沉大海,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
宸的那根手指,依旧点在空中。
然后,轻轻向下一压。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整个天地本身的排斥力量作用在霸穹身上。他如同被一颗看不见的星辰正面撞中,庞大的身躯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回去,口中喷出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重重砸在灰色平原的边缘壁垒上,发出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然后滑落在地,挣扎了几下,竟一时无法爬起,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一击!
依旧是一击!
甚至比击败云澈他们时更加轻描淡写!仅仅一根手指,一点,一压,便将气势汹汹、全力出手的霸穹,如同拍苍蝇般轻易击溃!
全场死寂。
星谕者周身的星光凝固了。暗裔融入阴影的身影微微颤抖。黄泉圣女脚下的彼岸花花瓣收拢,显示出她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云澈四人虽然早有预料,但亲眼见到霸穹败得如此干脆利落,心中依旧掀起了惊涛骇浪。宸的实力,似乎比他们上次面对时,更加深不可测了!他对于归墟之力的运用,已经达到了一个他们无法理解的层次。
宸缓缓收回了手指,目光再次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云澈身上,那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似乎极快地掠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审视?
“现在,”他平淡地开口,声音回荡在死寂的平原上,“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