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天狼和火狐，一瘸一拐地从队伍里站了出来。
他们并排站在一起，尽管浑身是伤，腰杆却挺得笔直。
“报告首长！”
火狐的声音因为嘴角的伤口，有些含糊不清，但依旧有力。
“这次的冲突，是我的问题！”
“是我没有控制好队员的情绪，也是我先挑起的肉搏！”
“所有责任，我一个人承担！”
天狼也立刻接话。
“报告！责任在我！”
“作为队长，我没有及时制止事态恶化，反而带头冲锋，违反了演习纪律！”
“要罚，就罚我！”
“跟我的队员们没关系！”
两个队长，在这一刻，都选择了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他们身后的队员们，也都抬起头，眼神里全是焦急。
谭建林看着他们俩。
看着这两个浑身是伤，却还在硬撑的家伙。
心里的火气，莫名其妙地消散了大半。
他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摆了摆手。
“行了。”
“英雄好汉那一套，先给我收起来。”
“看看你们自己现在这个鬼样子。”
他指了指旁边的医疗区。
“都给我滚过去，处理伤口！”
“有什么事，等你们能站直了再跟我说！”
天狼和火狐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
“首长……”
“执行命令！”
谭建林吼了一句。
“是！”
两人不敢再多说，立刻转身，带着各自的队员，走向医疗区。
士兵们一个个在医疗兵的引导下，坐下或者躺下。
撕开衣服，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嘶……”
“哎哟！轻点轻点！”
“我靠，我这胳膊是不是断了？”
营地里，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士兵们压抑的痛呼声。
大部分人的伤，都只是皮外伤和软组织挫伤，看着吓人，但经过处理，并无大碍。
只有天狼和少数几个队员，伤到了骨头，需要上夹板固定。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现场总算安静下来。
几乎每个人身上都缠上了白色的绷带，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消毒水味。
谭建林站在医疗区的边缘，看着这群刚刚还打得你死我活的士兵。
现在一个个缠着绷带，龇牙咧嘴地接受治疗。
他心里的火气，在刚才天狼和火狐站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熄灭了。
剩下的，是浓浓的头疼。
怎么收场？
这次选拔，从一开始就强调战术、强调配合、强调纪律。
结果呢？
硬生生打成了一场街头斗殴。
如果按照演习规则，这两支队伍，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被淘汰。
可要是真这么干了，他自己都觉得荒唐。
这帮兵，都是从各大王牌部队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兵王。
有血性，有本事，也有那股子不服输的犟劲。
刚才的混战，与其说是违纪，不如说是被逼到绝境后的血性爆发。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淘汰谁？
留下谁？
这次的演习，暴露了一个问题。
大规模的团队对抗，固然能考验整体协作，但也很容易埋没那些单兵能力极强的个体。
一个顶尖的狙击手，可能还没找到合适的狙击阵地，就被对方的突击小队给淹没了。
一个擅长渗透的侦察兵，在这样的大规模冲突里，也根本没有发挥的空间。
就像刚才，完全是人堆人的消耗战。
这不公平。
对这些付出了无数汗水的士兵来说，不公平。
谭建林吐出一口浊气，心里已经有了个模糊的念头。
他迈开步子，朝着那群伤兵走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原本还在小声交流的士兵们立刻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紧张，忐忑，不安。
“都坐着，别乱动。”
谭建林摆了摆手，示意那些想要挣扎起身的士兵安分点。
他的目光从一张张缠着绷带的脸上扫过。
“怎么样，现在都冷静下来了？”
没人说话，但都点了点头。
“伤得重不重？还有没有觉得哪儿快断了的？”
他这话问得有些戏谑，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
一个胳膊吊着绷带的士兵咧嘴笑了笑。
“报告教官，骨头没事，就是感觉明天抬不起筷子了。”
“哈哈哈……”
人群里发出一阵压抑的笑声，又很快憋了回去。
谭建林看着他们，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我知道你们现在在想什么。”
“肯定都在琢磨，这架打完了，到底谁赢谁输？”
“谁能留下，谁又该卷铺盖滚蛋？”
士兵们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
这才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谭建林顿了顿，给了他们足够的消化时间。
“我现在想听听你们的想法。”
“你们觉得，刚才那场大乱斗，能分出胜负吗？”
“能体现出你们每个人的真正实力吗？”
这话一出，底下立刻骚动起来。
“报告！我觉得不能！”
一个红队的队员抢先喊道。
“我们很多人，枪法都还没来得及展示，就被迫加入了肉搏！”
“对！我就是！”另一个蓝军的士兵也附和道。
“我擅长的是伪装渗透，结果全程都在跟人抱摔，这算怎么回事啊！”
“教官，刚才打得太憋屈了！”
“我们不是街头的混混，我们是特种兵！”
“那样的战斗，除了消耗体力，根本说明不了问题！”
“我们不服！”
“对！不服！”
一时间，群情激愤。
他们不怕失败，但怕以一种窝囊的方式失败。
天狼和火狐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意思。
天狼往前走了一步，他的一条胳膊用夹板固定着，吊在胸前。
“报告教官！”
“我同意他们的看法。”
“这次的对抗，更多的是团队意志和集体血性的比拼，对于个人能力的展现，确实存在不足。”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谭建林。
“我恳请首长，能够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一次能够真正展现我们个人能力的机会！”
火狐也立刻站了出来，他脸上的伤口刚刚处理过，说话时嘴角还在抽动。
“报告教官！天狼说得对！”
“我的队员里，有顶尖的爆破手，但在这场混战里，他们一身的本事根本用不出来！”
“如果就因为这个被淘汰，对他们不公平！”
“我为我们之前的冲动行为道歉，但我们，真的想再拼一次！”
“请首长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请首长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他们身后的所有士兵，都跟着齐声高喊起来。
声音汇聚在一起，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谭建林静静地看着他们。
看着这群哪怕浑身是伤，也依旧渴望战斗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