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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坞的夜永远是潮的。

不是海风那种干冷,是带着柴油味、鱼血味、旧绳霉味、铁锈味混在一起的那种潮,像有人把一桶码头水往空气里泼,然后按住你的脸让你呼吸。

江坞舟市白天还能演点“水上文化体验”“宫氏文博水线巡游”“老航道保护样板”,晚上就别装了。

晚上是这座城真正的胃。

无编号小船挤在一起,半新的冷链车停着等走私货,灯全是码头钠灯那种陈年脏黄。橙光在雾里糊一层,落在脸上能把活人照成生病。

今晚十点四十五分。

顾星阑、林安雨、陈峰,到了。

车停在堤道边一排废集装箱后。发动机一熄,世界一下子只剩下水声和铁链轻轻碰撞的“哐……哐……”。

陈峰先下车,动作压着,眼神比白天更冷。他不是从前那个还停在“谁敢动我兄弟我冲第一个”的街口打法的陈峰了。

他现在已经稳进“胎藏二层”的路上了。

以前他们嘴里说“练气”“筑基”,那是他们从小听的、院子里那些半懂修行的老人讲的土叫法。练气就是能上手,筑基就是成型了、能扛了。

陈峰一直觉得自己是筑基初,硬打没问题。

最近这一段打下来、尤其是跟着顾星阑压住北崖,陈峰才慢慢反应过来,原来“筑基”只是普通人的说法,真有传承系统的地方,从“胎藏”才算开始进圈。

胎藏意味着什么?不是会不会打,是你体内开始有“内核”,开始能自己运转,开始不靠爆发硬顶。

他现在才刚刚贴到胎藏第二层的门槛,刚学会怎么把那口内息稳住,不让它乱冲心口。

而顾星阑——

顾星阑现在,是胎藏第六层。

这个差不是“一层两层”的差,是整个人站在你身边,你心跳都会不自觉往他那个节奏靠的差。你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压场,就像你站在一个发电机旁边,那种低频震感会让你不自觉绷紧肌肉。

陈峰深吸一口黏湿的江坞夜气,压低声线:“顾哥,人没散。赵烈那辆皮卡在宫家的老舱门口还停着。”

他朝灯区抬了抬下巴。

远处一片钠灯照出来的脏黄圈里,一辆黑皮卡横着卡在卸货位侧边。车漆上有划痕,尾箱边沿还留着白天北崖那场对冲里溅上的暗红水痕,没擦干净。

车旁有人影站着,烟头一闪一闪。

“他旁边还有两个人,”陈峰继续,“一个是宫家的水口常驻,一个应该是外地手,看手腕老伤那段,像打出来的,靠码头吃饭那种。你猜他是不是要拉水路?”

“不是猜,是确定。”顾星阑说。

他声音不高,像在随口说今天吃饭吃什么那种平稳。但他眼神落在那辆皮卡上,落在那盏灯的角度上,落在码头堆箱子的位置上,落在宫家舱门留的那道缝上。

他在看局。

“北崖白天我把他按下去了,”他说,“这口气他不能憋。明天一早北崖夜线那群人就会问一句:‘赵家还罩不罩?’ 这句话要是传出去,他场子直接塌。”

陈峰挤了挤后槽牙,冷笑:“所以他得赶紧找补一口脸。”

“对。”顾星阑说,“他现在站在宫家舱门口,就是在告诉所有盯着的耳朵——‘我不只是在陆上混,我还有水口。我没跪,我有朋友。’让别人替他说他没跪。”

陈峰冷哼:“他想演给江坞、北崖、还有我们看。”

“嗯。”顾星阑点头,“而且他很可能押我会出现。”

“你认为他知道我们会来江坞?”陈峰皱眉。

“他不知道,”顾星阑平静说,“但他知道我不可能装看不见。北崖撕开口,赵家从陆线转水线,这一步是城市规矩在挪。我不看,就是我怂;我看了,他就有机会跟我当众碰。”

陈峰呼出一口气:“操。”

他不是害怕,是被这层恶心的心思恶心到了。

林安雨从车另一边落地。

她落脚的时候没有发出多余动静,整个人就像顺着码头夜风滑下来,站位正好卡在顾星阑右后一点的位置。是她习惯补位的位置,既可以第一时间压住他后肩那条气线,也不会妨碍他出手。

她今晚没穿所谓“医生外套”。她穿轻的防风外衣,里面是紧身的黑色内层。袖口卷到小臂,手臂线条不夸张,却明显是长期走针、行气、控力的那种干实线条。她手指白,指腹却有明显的薄茧,尤其是虎口到食指这一带。那是太渊医门常年走针的痕迹。

她是林家的。林家的医,从来不是“开处方讲话术那种医”。林家的医,是“我能救你的命,也能在三息内封住对方半边身体,让他痛觉当场断线”的那种医。

她抬头,看了一眼水面:“风从西南上岸,腥味新,不是退潮,是刚靠过船。”

“说明他不只是来吹牛,”顾星阑说,“他是真在给水路上人看,给宫家看。”

林安雨点一点:“还有给我们看。”

“还有给我们看,”他承认。

她侧头看他:“你要硬闯吗?”

“如果他光是演姿态,我可以站在边上看他丢人,不插。”顾星阑偏头,目光往舱门那边又落去一眼,“但他不会只演姿态。”

“所以?”她问。

“所以我们靠近一点看看他今天想怎么摊牌,”他说,“然后决定他明天该长什么脸。”

陈峰没吭声,但他往前半步,又收了半步,最后乖乖站在顾星阑左后,像一块铁。他现在胎藏二层,能守一角,至少不会拖腿。

风很潮,顺着堤道慢慢往岸上推,把码头的味道一点点往他们脸上压。

“安雨。”顾星阑低声。

“我在。”她答。

“等下如果真动手,你优先按住我,不要自己往前冲。”他说。

她抬眼看他:“你觉得我会冲在你前头?”

他想说“是”,但他没说,他嘴角弯了一下,轻声:“我老婆从来都很乖。”

她看了他一眼,眼神淡淡:“你别逞强,我就乖。”

陈峰在旁边忍不住别开视线,假装在看堤道另一头,心里却忍不住吐槽一句:靠,这俩成婚了之后,连战前互相确认的语气都这么直白。

他没嫉妒,他是被这种“我们两个人就是一个气口”的感觉给稳住了。人在这种场子里,稳,是命。

三个人往堤道深处靠近。

越往里,灯越脏,水声越闷。

钠灯挂在旧铁杆上,因为潮气重,灯光在空气里不是一圈,是一滩,像有人把油抹到空气里。堤道边一台废吊机半斜着挂着,吊臂锈得像一根折了的肋骨。

宫家那片“文化展示舱”就在前头。白天说是展舱,晚上就是仓。门只关了大半,里面有灯光,一闪一闪。能听到男人压着嗓子的对话声,伴着铁器轻碰甲板栏杆的清脆声,像刀柄碰铁。

那边有人影晃,正是赵烈。

他靠着他的皮卡,一手拎烟盒,一手撑车门,整个人微微斜过去,像是在笑。他今天没穿白天那套规整冲锋衣,而是t恤,领口被汗泡成深色。他嗓子白天吼得太多,现在说话带点沙哑,这种沙哑在码头人耳朵里是“凶”的资本。

他身边的两个影,一个站姿是典型宫家水手的“稳”,重心贴脚背,脚尖略外八;另一个肩线松、腰侧有旧伤位,动作不完全对称,估摸是外地请来的“水路手”。

陈峰压嗓:“他是真想当众让人承认‘赵家进水口了’。”

“嗯。”顾星阑轻声,“而且你看他的停车角度。”

陈峰顺着看过去,皱眉:“车头故意斜着,堵掉左边,护住他后腰,右后留条直角退路。前面留个‘谈位置’的小空地,像准备邀人上来说话……操,他其实是在设位等我们。”

“对。”顾星阑说,“他赌我会出面。他想让我出现在灯下面,站到他给的位置上,让所有码头眼线看:‘顾星阑来了,顾星阑也得在赵烈留的空地上说话。’只要我踏进他那个小空档半步,他就可以回去跟北崖吹:‘他终究得进我框里说话。’”

“恶心。”陈峰低声。

“正常。”顾星阑说。

他说到“正常”的时候,林安雨突然“嘘”了一声。

顾星阑立刻停。

陈峰也停。

风声里有一丝不一样的线。

不是水声,不是引擎声,也不是那种“有人踩铁皮”的布噪音。

是一种极细的、紧的震颤声,像拉钢弦时一瞬间“嗡”了一下。

林安雨低声:“别往前。别抬脚。”

她侧头的时候,伸手就很自然地搭上了顾星阑的后肩,指腹按住他肩胛下面那条经线,同时另一只手微抬,指尖一掐诀,轻轻往前一拂。

她那一拂,看似无风,实际上带着她自己的气从指缝里散出去,像轻灰一样,顺着堤道地面往前飘。

灰线一碰,半空里直接显出了细得几乎看不见的冷光线。

陈峰当场骂出来一半:“……操!”

三道细钢索,横在前面。

第一道在胸口高度,平封,直接截人。

第二道在膝窝下方,斜线扫过来,是专门打跪的。

第三道更毒,从背后腰侧斜勾上来,冲着后颈和肩窝,要的是一下子把人喉口往前顶、后颈暴露,半秒扳跪。

这种挂法,不是拦你说“停一下”,是“我要把你按在地上,脖子给我抬起来让人动手”。

陈峰眼睛瞬间红了:“他们玩这个?在宫家的码头?赵烈疯了?”

“不是赵。”林安雨声音压得稳,“灯角度是宫家的,只有宫家的人知道哪盏钠灯照不到哪块死角,钢索的反光才不会被对岸拍到。这三条线……是宫家自己帮忙上的。”

陈峰呼吸就卡住了:“宫家这么给他撑脸?”

“对。”顾星阑说,“他们在帮他搭台。他要当着所有码头人的面演成‘我赵家现在和宫家并肩’。这是他翻身唯一能拉得住的戏码。”

林安雨指腹轻轻一扣:“他们不会只是演。他们准备真拉。”

风“嗡”的一声轻响。

三道钢索同时收。

那一瞬间速度快得像从空气里蹦出来一样。

第一条鞭胸,第二条扫膝,第三条勾颈,全是杀招,下一秒人就会被扯跪,后脑和喉口全暴露。

陈峰还来不及骂完“星阑——”,顾星阑已经动了。

他动得没有花,没有那种夸张的发力声或者把衣服撕裂的气浪。他只是——踏了一步,重心往下一沉,像钉桩一样把整个人压进地面,把胎藏六层那股内压往外撑。

胎藏的“压”,和他们以前嘴里说的“练气、筑基”完全是两回事。

练气是能调呼吸,筑基是你能硬扛,胎藏之后,是你的力开始自己转,整个人就像有另一层内骨在里面。

他左臂抬起,前臂横挡,肘线外翻,把第一条封胸的钢索楔开半寸;同时他腰一拧、胯一沉,右腿往外锁,把那条扫膝的钢索硬生生用胫骨把角度卡死,让那股横扫的力没法打正膝窝,只擦过去。

第三条最阴的勾颈线从他后颈往上扣。

林安雨跟上。

她跟得比陈峰快,几乎是贴着他的后肩冲了半步。她的左手一掌扣住顾星阑左肩胛,手指扣死,直接按住他的肩胛骨那条易崩的线,防止他本能往上抬肩硬抗(那样会崩他昨天才接回去的锁骨);同时右手两指并拢,袖口一抖,一枚细短银针带着她的气劲,像一道极薄的冷光击打在第三条钢索最关键的勾点上。

“叮——”

火星在他们耳边炸了一点。

第三条钢索的回勾力被她往后错开半分,那一下就没直接锁住他后颈,只是在他肩后擦出一道白线,啪地打在他衣领上。

她眼神没有慌,呼吸稳得像她在诊间里让病人配合呼吸时那个节奏。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只够他一个人听见:“别抬肩。我按住你的肩胛,是不让你把这口气硬顶上来。你再顶,我今晚回去真骂你。”

她按的不只是他的肉,她按的是他胎藏境状态下那团内核的走向。她用太渊医门的“回流手”,直接在战斗现场帮他把乱冲的内息按回丹田。这个手法,正常是用来从死线往回拉命的。她现在拿它给他稳气线。

她只会这样碰他。别的人,她不会这么碰。

这一息里,三条钢索虽然没完全打到位,但还没断,下一波就要更狠地抽回来。

陈峰牙齿都咬出了血味:“我上——我顶第一道,你们撤——”

他话没说完。

风声突然被另一种声音切开。

是极细的破空声,“唰”。

不是子弹。没有那种撕耳的爆尾音。

也不是杂街暗器。没有那种“嗖嗖”的轻抖。

那声音太干净,像用极薄的冷金属片以极夸张的速度划破空气,收得又极稳。

“唰——”

“叮!”

第一道封胸那根钢索,在离固定点三分之一处,像被刀一下分开,直接断成两截。断口平得像玻璃切面,不留毛边。

紧接着第二声,“唰——”。

“叮——!”

第二道扫膝的钢索也被切断,尾端反抽在地面,擦出一小串火花。

第三道最阴的勾颈线角度最刁,直接切可能会反弹误伤。但第三道银光不是去切线本体,而是精准打在那条线的回勾卡扣上。

“当。”

卡扣直接崩开,勾颈那条线一下没了牙,整条钢索松垮下去,软得像死蛇,啪地垮在地上,只有一声闷响。

从第一道银光出现,到三条钢索全部报废,最多三息。

陈峰整个人在原地愣了半拍,心脏砰砰直撞到嗓子眼:“……靠。”

他没见过这种“干净”。不是没见过能打的人,是没见过这种完全“不留痕迹救人”的手。

这不是把对方打退,也不是上来当场砸场子。

这是:我只做一件事——清路。清完,走。

钠灯的脏黄光在潮雾里抖了一下,随即稳住。那一瞬间,堤道上、舱门口、堤下水面的声音,全像被按了静音键。

顾星阑抬头,往银光落下方向看去。

废吊机下的阴影里,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站得很稳,重心沉在下盘,肩线松,整个人像是一钉,钉在那片光照不到的死角边缘。他的衣袖不是常规冲锋衣那种,而是旧式改过的短披袖,袖口在手腕处收得很紧,手腕上套着一圈细亮的银环。

刚才的三记银光,就是从那银环袖口里弹出来的。

那个人没说话。他只是确认了一眼他们这边的情况,确定三条钢索全废,没人被卡住,再很平静地抬起手。

他手指一翻。

一块乌金色的令牌从指间滑出,轻轻一弹,在空气里划出一道短弧。

“叮。”

乌金令稳稳落在顾星阑脚边。

然后,那个人才开口。

声音不高,不带火气,像是在告知,而不是在吓你:“退半步。”

两字落地,他就不在了。

真就是那种“不在了”。

不是往后跑,也不是钻进箱子后面。他整个人像本来就不该出现在这层光里,只是临时允许自己站了三息,然后又退回到码头影子里面。他一动,影就合上,人就没了。

——后来他们才会知道,那个人叫顾十三,属青岚后山护影一系,开府初入,但不报名号。

现在,江坞这边,还没人知道他是谁。

陈峰整个人还半弯着腰,手还在半空,像还准备冲上去,嘴里挤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这……这什么情况……这谁啊?”

没人回他。

只有水声在堤下“拍……拍……”地打船壳。

顾星阑慢慢弯腰,把那块乌金令拾起来。

乌金令一入手,他指腹立刻收了一下。

那不是普通金属的凉,是一股细得吓人的冷劲,像线一样,从指腹钻进他的掌心,再往手腕走,顺着他的经脉往上冲。

那种冲不是外力碾压,更像是“有人在你体内敲了下门,里面的东西自己醒了”。

令牌正面是一枚篆体的“顾”。

不是街边工艺品那种花体,是一笔盘龙。“顾”字起笔就是龙头,笔画一路往下走,收尾成龙尾,龙尾回勾,绕成一个环,像一条盘在令牌上的小龙。线条细、锋、准,带着一层很淡很淡的青。

他指腹往令牌边缘轻轻一蹭。

令牌边上那一圈金属包边并不完整,某个位置有极细的开口,里面嵌着一小块芯片模组,背后还有一行极细的刻字。

林安雨把手搭在他手背上:“给我。”

她翻过去一眼,呼吸明显停了半秒。

她声音压得很低:“青岚自然保护区·民俗医研站——入山许可。”

陈峰愣了:“那是什么?”

林安雨没抬头,眼神却沉下来:“天龙南麓青岚一带,那块官方封的‘自然保护区’。对外口径是生态保护+民俗医研合作项目。正常人进不去,连政府批条都卡得死。”

“我听过这个,”陈峰压着声音,“说是搞濒危物种保护的,谁去都会被轰出来。没人知道里面真干嘛。”

“对。”林安雨说,“而‘民俗医研站’是这个保护区里的合法门面。里面挂的是老医术传承备案,是一群拿着医师证、挂科研号的人在里面做传统医理实验,官方备了案的。”

她顿了顿,抬眼看顾星阑:“也就是青岚后山顾家的那一层外衣。”

陈峰脑子“嗡”了一下:“操……那这个入山许可,是——”

“不是游客证。”她说,“这个是‘免审通行’芯片。拿这个的人,进那道栅栏不会被拦,直接被放进去。换句话说,只有内部人,或者血脉,才会拿得到。”

空气瞬间更冷了一格。

顾星阑没立刻回话。

他只是把那块乌金令夹在指间,指腹再次轻轻划过正面那枚篆体“顾”。

令牌像是回应他的触碰,龙纹那一圈突然亮了一下——不是钠灯的脏黄,不是手机屏幕的白光,而是一道极浅极浅的青光,像水底在夜里翻起一小道暗潮。

那一瞬间,他脑海里“嗡”地一声,像有人就在耳边开了一个界面。

【系统提示——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

不是声音真的响出来,是那一行字直接“亮”在他的意识里。

紧接着,第二行。

【系统·血脉共鸣】

源识别:渊曜系令纹

匹配对象:宿主

血脉吻合度:87%

校验通过

第三行跟着跳。

【《龙渊息法》二转模块:小周天·暗潮】

当前状态:可开启(限制:需见本源者后完全解锁)

注释:允许宿主内息进入第二循环路径(暗潮回路)并保持稳定。

风险:初启时心口会出现短时冲压,请在可信医阵照护下完成引导。

就在“短时冲压”那几个字闪过去的同时,他的心口像突然被点了一指。

不是疼,是热。

一股热,从丹田起,一路往上,沿脊柱后侧冲到肩胛,然后贴着大臂走一圈,带着一股“我在”的存在感,再回到心窝,再往下压回丹田。

那感觉像——身体里有第二条河突然被灌满了,水开始自己流。

这跟以前的“练气”“筑基”完全不一样。

练气的时候,他靠呼吸硬拉气,像从外面把风往身体里扯;筑基的时候,他靠肉身和经脉把气留住,顶住、扛住,不让它外散。现在这股东西是自己在走,自己在兜圈,自己在形成一个小周天。

胎藏六层,开始成型的“内核”,此刻被这个乌金令直接推到下一格。

他喉头一紧,呼吸在半道卡住半秒。

林安雨第一时间抬手,扣在他后肩,一手两指并拢抵在他胸口下缘,声音压得极轻:“别硬压喉。听我,走小圈。别冲头,别冲肩。慢一点,慢一点,我带你下去。”

她闭眼,一口气吐在他耳边,整个人往他胸口靠近一点,像把自己的节奏钉在他身上。她的指腹随着呼吸,顺着他的气走,引导那股突然醒过来的“暗潮”气沿着安全的路径走一小圈,避开颈口,不让它反冲脑门。

太渊医门叫这个“回阳引导手”。

它不是按摩,是在半息之间接管别人的内息走向。只有家里嫡线才会被允许学,因为这手法如果手不稳,会直接毁人经络。

她是胎藏二层,但她的控制极细。她是林家出来的,她的“医”从来就不是体检房那种“多喝热水”。

陈峰站在一边,头皮发麻,整个人都绷成了弓:“安雨你小心——”

“闭嘴。”她没抬头,只丢了两个字。

陈峰立刻闭嘴。

顾星阑喉头那一下“顶住”的闷感在两息之内被她压回去,胸腔那股热从“我要往上冲”变成“我自己在兜圈”,呼吸一点点稳下来。

他垂了垂眼,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好了。稳了。”

“胸口还闷吗?”她抬头,眼神认真。

“不闷了。”

“头会不会涨?”

“不会。”

“你别骗我。”

“真不会。”他嘴角轻轻勾了一下,声音压着,“谢谢你,老婆。”

她轻轻吐出口气,指尖在他肩胛线最后顺回去,像给他的内息盖了个盖,才满意一点。她说话一点不矫:“你刚才硬顶那三条钢索,我回去真骂你。”

“我没硬顶。”他一本正经。

“你还敢嘴硬?”她扬了扬眉。

“我没有逞强,”他压低嗓子,笑得很小,“我只是没来得及叫你,也没来得及叫陈峰。”

陈峰:“……”

他把头往旁边扭了一下,不想打断,但耳朵还是红了一点,心底却在想:这俩是真的绑在一块儿活的。

顾星阑把乌金令重新握在手心,指腹轻轻摩着那枚篆体“顾”。

陈峰压着嗓子问:“顾哥,刚刚那个人——出手的那个人,他什么来路?他丢令牌叫你退半步,他是你的人吗?”

顾星阑摇了摇头:“我没见过他。”

陈峰愣了一下:“啊?”

“他的手,是护影的手。”顾星阑说,“不是北崖那些打手的缠扣,也不是陆家安保那种白虎营冲锋,也不是赵家的硬扛。他出手是三息清路,不杀、不抢场、不露脸,只丢令,只留一句话,然后走。”

陈峰听得后颈发凉:“这听着就像传说里那种‘山里的影子’……青岚那边的护影线……”

“别往外说。”顾星阑没抬头,平平压住他。

陈峰马上闭嘴:“懂。”

林安雨也没问“那他是谁”,她只是安安静静看着顾星阑的手,像在确认他现在整个人的气线是不是彻底稳回去了。

她不是不知道问题有多大,她只是非常清楚——这个时候,追问“他是谁”没意义。对顾星阑来说,重点不是“他是谁”,是“我是不是被丢回了某个我以为不存在的地方”。

沉默半息。

顾星阑低声开口:“以前我们说练气、筑基,那是外面那套口径。”

陈峰点头。

他从小也是这么听的:练气是入门,筑基是成型,后面再往上就没几个能说清了,顶多说“金丹”“元婴”之类的江湖词。

“现在开始,”顾星阑说,“我们别再用这套口径了。外面管前面那点东西叫练气、筑基都行,随他们。但真正的体系,是从胎藏开始往上走。”

陈峰听见“胎藏”,呼吸下意识沉了一下。

“胎藏之后,往后还有开府、通玄、化象、渊觉……一层一层往上,”顾星阑说,“我们之前以为我们在所谓的‘筑基后’,其实我们已经是胎藏阶段的人了,只是没人告诉我们真正的名字。”

陈峰没插嘴,他能听出这句话的分量。

你能把自己境界叫上名字,就不是野路子了。你从“我差不多会打了”变成“我是第几层的人”。这是两个世界。

“我现在,是胎藏六层。”顾星阑说。

陈峰抿了一下嘴角,脸上不是不服,是一种“终于有人把话明说了”的松。

“你现在,”顾星阑看他,“胎藏二层,是真的。你能守一角,不会乱。”

陈峰下巴抬了一下,压声道:“嗯。”

他没说“是”,也没说“牛逼吧”,他只是稳住。这是承认,也是在背后做定心。

顾星阑最后看向林安雨,眼神柔了一瞬:“你也是胎藏二层。”

她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很淡很自然道:“我知道。林家不靠打名声,靠的是‘我可以把你从死线拉回来’。不报层数,不代表不会走。”

陈峰听到这句,忍不住在心里又骂了一句:哇靠。

这就是为什么她站在顾星阑身后,敢一只手按住他胎藏六层的气冲,敢在钢索要卡住他颈口的瞬间直接拿针把那股力错开半寸,还敢在人没喘匀之前就给他顺回气线。

她不是“娇气医生老婆”。她是林家的太渊医门,正宗那一脉。

顾星阑把乌金令轻轻扣在掌心,手指慢慢收紧。

“青岚自然保护区。”他轻声念了一遍那个刻在芯片上的名字,像是在确认这四个字是现实不是梦,“民俗医研站。入山许可。”

他笑了一下。

那笑意不大,不是得意,也不是解脱,更像是——某个他一直没敢碰的结,今天突然被人从外面用指尖轻轻挑开了半寸。

“看来,”他说,“这城的局,不止八家。”

陈峰抬眼,脸上那股刚才的火气全换成了兴奋:“你是说,还有一拨人,根本不坐在‘八大家族’那张桌面上?”

“对。”顾星阑说,“他们不列席,不争地盘,不插民事。他们躲在山里,挂一个‘自然保护区+民俗医研站’的合法牌照,三条红线——不碰民事、不插官司、只护血脉。”

林安雨轻声接:“只护血脉。”

她说这四个字的时候,眼神落在他手里的乌金令上。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在这城里,谁敢说“只护血脉”,那不是普通的口号,那是族训。

顾星阑呼出一口带腥的潮气,目光重新往江坞那边的灯区看了一眼。

“他让你退半步。”林安雨说。

“嗯。”他应。

“你会退?”她问。

“这一口我退。”他说,“他刚救了我们,给了我一条命,还给了我一块令。”

他说“退”,不是怂,是认情。

他在承认:“我欠了你。你叫我退,我退。因为你不只是救我,你在告诉我一件更大的事——我不是绝对孤身。”

林安雨轻轻点头,声音很软,却很笃定:“不是。”

她没说“你有我”这种甜句。她不是走那套的。她太清楚他心里的那根线压了多少年。她只说——不是。

不是孤身。

不是没人要。

不是随手扔在孤儿院后门口捡回来。

不是“你自己硬活到现在才算有资格说话”。

不是。

顾星阑呼出一口气,气慢慢沉下去。他眼神重新亮了,一种很冷的亮。

“峰子。”他低声。

陈峰立刻应:“到。”

“今晚不跟赵烈正面撕。”顾星阑说,“我们不冲。我们看。我们拿画面,记住谁在他旁边站位,记谁给他撑灯,记谁动手替他收场。明天开始,把这个画面传到北崖去。”

陈峰眼神直接亮了:“你要怎么传?”

“传一句话就够了。”顾星阑说,“‘赵烈昨天被按膝,今天夜里跑宫家码头演戏,宫家给他撑场、给他钢索护脸,最后还差点让他跪在自己地盘上,结果被不知道哪路影子当场三息清路,喊了句“退半步”。’”

陈峰差点笑出声,压下去,眼神里却是兴奋到发红:“那明天北崖夜线那帮人会怎么说?他们会说——赵家不行了,赵家靠宫家。赵烈不是自己站起来,他是抱着宫家的码头站起来的。”

“对。”顾星阑说,“我不需要今天把他打进水里。我只需要明天让每个跑夜线的都觉得——赵家不是上位,是求来的。然后他讲价的嘴,就不是‘我罩着你’,而是‘宫家借我一条水路,我求来的’。”

陈峰直接点头:“明白。”

“然后,”顾星阑说,“我们再选他什么时候吐第一口血。”

陈峰笑得露出一点牙:“行。”

“你先回车,不露相。”顾星阑吩咐,“别被人单独拍到。我们不能让外人把我们和今晚的钢索画面放到同一框里。明天传出去的,是赵烈和宫家互相踩彼此脸,不是我们来搞事。”

陈峰立刻点头:“懂。”

他往回退,退了两步又止不住回头,压着嗓子,说得非常真诚:“顾哥,我是真的服你。”

顾星阑抬手,轻轻抖了抖手腕,示意他赶紧滚。

陈峰笑了一下,压低身体,消进阴影。

江坞这边,潮风还在吹。水气顺着堤道慢慢往岸上爬,钠灯的脏黄光在湿空气里一圈一圈晕开,像老旧监控里的画面。

林安雨还站在他身边,指腹落在他腕骨内侧,像还在慢慢测他刚才那一波“暗潮”气有没有完全稳回去。

“还闷吗?”她低声问。

“不闷。”他说。

“头会涨吗?”

“不会。”

“胸口顶不顶?”

“不顶了。”

“你别骗我。”

“真不骗。”他垂头看她,语气低下去,“我还想回去抱着你睡。”

她的耳朵几乎不可见地动了一下,但她没脸红,她只是很自然地往他身上靠了半寸,用肩在他的手臂上蹭了一下,让他把重心落她这一边一点:“那你就安稳点。别让我再现场给你压气线。我每次那样给你按,我折寿。”

他笑了一下,声音很轻:“老婆,我知道了。”

她“嗯”了一声。

他们并肩往更深的灯区走,踩过那三条被切断、像死蛇一样躺在地上的钢索。钢索断口整整齐齐,反着冷白的光,像一刀切开,没有毛边。

顾星阑最后再看了一眼手心的乌金令。

那块令很小,很冷,很重,像一个“现在开始你别再把自己当孤点”的手,按在他心口。

他的眼神往江坞更深处看了一眼,那里传来压着嗓子故作平静的男人声,还有铁器叩在栏杆上的小脆声,像刀柄轻轻敲甲板。

他低声说:“他们以为这局还是他们的台。”

林安雨:“不是了。”

“对,”他说,“不是了。”

他握紧乌金令,声音很稳:

“从今晚开始,天龙这一局,不止‘八大家族’。”

风从水面吹上来,拍在堤石上,潮湿、带铁味。

江坞的水在动。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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