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希鸾猛地瞪圆了眼睛，足足愣了好几秒，甚至下意识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出现了幻听。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个整天阴阳怪气、暴躁又毒舌的祖血晶石器灵，居然主动提出要和她签订契约？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吗？！
妖斐看着她那副“你莫不是在逗我”的表情，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但罕见的是，他语气里并没有带着惯有的嘲讽，反而透着一丝别扭和……难以察觉的……认真？
“小鬼，听不懂吗？吾说，愿意与你签订契约！你就偷着乐吧！”
他黝黑的眼眸深处闪烁着复杂难辨的光芒，“怎么？这就怕了？”
“激将法对我没用。”白希鸾小脸上写满了警惕，像只竖起尖刺的小刺猬，“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可记得清清楚楚，小时曾说过，这家伙向来高傲惯了，从来不屑与任何人签订契约，觉得没人配当他的主人。
而小时在一旁双手抱胸，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嘴角那抹狡黠的笑意更深了，仿佛早就料到了妖斐会提出这个要求。
他心想，当初主人没能让他认主，是因为妖斐倔强地不愿用契约捆绑自由与利益，但行动上却从未真正远离过，心里怕是早就认主了。
如今他主动提出契约，无非是渴望快速凝聚实体，恢复实力罢了，小主人此时在他心里，不过只是个可以帮助他快速恢复实力的工具罢了。
看似是对她有益的选择，但白希鸾打心底里不相信他会有这么好的心思。
被拒绝的妖斐冷哼一声，虚影在半空中烦躁地波动了几下。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吾只是想尽快恢复力量，凝聚实体！天天这副鬼样子，连晶石本体都不能远离，麻烦透了！”
他倒是没想隐瞒真实意图。
这个理由也确实符合他嚣张跋扈、不甘人下的性格。
但白希鸾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蹙起眉头，心思急转，利弊在脑中飞快权衡，最后，她清脆地吐出三个字：“我拒绝。”
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拒绝了！妖斐的表情瞬间僵住，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抽搐。
“你……你说什么？”
下一秒，他直接暴跳如雷。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比你厉害千百倍的人都想要求着吾签订契约？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居然拒绝？”
这简直是将他的骄傲和自尊摁在地上践踏！
白希鸾却单手支着小脸蛋，一脸淡定，甚至用他的话原样怼了回去：“你都说了比我强千百倍的人都被你拒绝了，那我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怎么敢与你签订契约？”
她逻辑清晰，毫不客气：“你只是为了凝聚实体、恢复力量，那对我有什么实实在在的好处？等你彻底恢复之日，谁能保证你第一个想杀的不是我？以你那别扭又记仇的性子，肯定会觉得与我签订过契约是你抹不去的黑历史和耻辱！”
白希鸾不傻！
与妖斐签订契约，固然能让她掌控一部分祖血晶石的力量，修炼速度必将飙升，还能得到一个见识广博的强大助力。
但唯有神魂契约才能共生死，主仆契约妖斐绝不可能同意，最大的可能就是公平契约，无主无仆，形同搭档。
但妖斐喜怒无常，戾气深重，虽然小时和神木令能够压制住他，但谁能保证，他不会是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超级炸弹？这样的“搭档”，她怎么敢轻易接纳？
妖斐瞳孔微微一缩，似乎没料到白希鸾会如此冷静和谨慎，看向她的目光不由得变了几分意味，带着一丝探究。
“小鬼……你当真只是个五六岁的小孩？”他声音里充满了怀疑。
感受到他审视的目光，白希鸾淡定地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丝毫心虚。
“嗯，这不是显而易见吗？”难道她现在的模样，还能是个成年人不成？
妖斐却嘴角上扬，眼底深处是一片化不开的深沉。
“不好说，说不定你也是个披着嫩皮的老妖怪。”他话音一顿，双眼微眯，话锋陡然变得锐利，“还是说……你根本就是那个‘臭女人’！你没死，只是变成了这副小孩模样，不愿意承认？！”
“呵……呵……”
白希鸾干笑了两声，尽管心底因为穿越的秘密而有些发虚，但脸上依旧稳如泰山，表现出对这种猜测的嗤之以鼻。
“你觉得可能吗？”
她虽然不是真小孩，但也绝不是他们口中的那个“她”！
她只是个来自异世的孤魂罢了。
妖斐收起嘴角那点弧度，指向一旁的小时，对白希鸾沉声道：“不无可能！无论是神木令选择你，还是这小鬼认你为主，再加上你那与她如出一辙的精神力波动，太多的巧合撞在一起，也许就不再是巧合了！”
白希鸾无奈叹息，只觉得这破石头真的太固执了些。
那位他口中的“臭女人”几乎成了他的执念，自从认识他以来，每次谈话超不过三句，必定会绕回到那个人身上。
“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不是你们说的那个人。”她语气认真，“我只是个来历不明、遭遇山匪失了忆的小屁孩，如果不是无极境救了我，我早就曝尸荒野了。”
妖斐眼中虽有波澜闪烁，但怀疑的念头并未完全打消。
听到两人提起自己的主人，小时脸上的狡黠之色也褪去了，有些不安地望向白希鸾。
白希鸾没有注意到他，只是对妖斐的固执感到无比心累，她决定换个角度。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直视妖斐，问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那我问你，你口中的那个‘臭女人’……她究竟是人，还是妖？”
妖斐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似是不明白，为何白希鸾会突然问这个。
他张了张口……
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
竟然让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茫然。
就连一旁的小时，也瞬间愣住了，小脸上写满了同样的无措和困惑。
九尾狐一族……自然是妖。
可那个人……
是九尾天狐……
那是超越了寻常妖族、近乎神族般的存在……
但……
明明应该是他们最熟悉、最刻骨铭心的人……
可为什么……关于她的一切都是那么模糊不清，甚至连她的容貌和名字，都如同笼罩在最浓的雾中，怎么也想不起来！
气氛骤变，白希鸾立刻发现，不止是妖斐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连小时的脸色也变得异常凝重，那双大眼睛里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茫然。
“怎……怎么了？”白希鸾看着两人的模样不太对劲，心里顿时一咯噔。
她……不会……这么巧……
问了不该问的东西吧？
“没……没事……”
小时怔愣着，下意识地否认，声音都有些飘忽。
……
过了许久，妖斐才仿佛从一场大梦中渐渐回神。
他以往总是高昂着的头颅微微耷拉下来，周身那股目中无人的嚣张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的气质都沉淀下来，声音也低了些许：“究竟要如何你才肯答应与吾签订契约？”
“你还没死心啊？我觉得我拒绝得已经够明显了。”白希鸾简直要佩服他的执着了。
谁知，妖斐只是微微抬起目光，那双总是充满戾气与嘲讽的黝黑眼眸此刻竟异常明亮和……炙热？
他盯着白希鸾，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如果……吾愿意以灵魂起誓，永生永世，绝不伤害你，亦永不背叛你呢？”
白希鸾瞬间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眸，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灵魂起誓？！
连一旁的小时也不禁猛地看向妖斐，心情复杂到了极点，眼中充满了震惊与难以言喻的动容。
所谓灵魂起誓，一旦成立，终生不可违背，否则必将遭受天道严惩，轻则修为尽失沦为废人，重则神魂俱灭，连投入六道轮回的机会都要等待上万年的漫长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