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乔疏桐的电话，灼华才按下江糯禾的号码。
听筒里“嘟嘟”的忙音刚响两声，那头就传来一道清亮又带着点戏谑的女声，“哟，这不是苏大美人吗？真是难为你还记起我这么个犄角旮旯里的人。”
“你学的什么专业？”灼华避开了她的调侃。
“会计一类呗，还能是什么。”
“哦。”
下一秒江糯禾拔高了声调，带着十足的傲气，“怎么？看不起会计？我告诉你苏灼华，本姑娘可是专业第一，从大一到现在，奖学金就没逃出过我手心！”
灼华的唇角忍不住弯了弯，语气里多了几分熟稔的怼意：“勉强。”
“苏灼华你什么意思！”江糯禾瞬间炸毛，“你再说一遍？什么叫勉强？我当年的成绩可是只与你一分之差……”
灼华不等她念叨完，慢悠悠地开口，“乔疏桐加入了我的团队，你要来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瞬间停了，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晰起来。
过了几秒，江糯禾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急切，“你没骗我？！疏桐真的加入了？你们……你们要一起做事？”
此刻听到乔疏桐的名字，她所有的调侃和傲娇都没了踪影，只剩下满心的期待。
“骗你是狗。”
“要！怎么不要！”电话那头的江糯禾几乎是立刻喊了出来，“苏灼华你等着，我明天就请假回去！不对，我现在就收拾东西！地址在哪？我马上订机票！”
听着她风风火火的语气，灼华忍不住笑出了声：“别急，地址我稍后发给你，你先把手头的事处理好。”
“处理什么处理！什么事能比这事重要！”江糯禾的声音里满是急切，“我告诉你，苏灼华，这次你可别想再把我们丢下了！”
……
指尖悬在按键上片刻，灼华终究还是按下了最后一串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那头传来一道略带沙哑却依旧熟悉的男声，试探道：“灼华？真的是你吗？”
“嗯。”灼华应了一声，握着手机的手却不自觉地收紧。
电话那头的人叫陈清越，是他们四个里最沉稳的一个，当年也是被他伤得最深的人。
“臭小子！你还敢联系我！那笔账我还没跟你算清楚呢……”
灼华的喉结滚了滚，刚想开口解释，却又被愧疚堵得说不出话，索性耍起了小性子：“我挂了。”
“别！不许挂！”陈清越几乎是立刻妥协，“行了行了，我不跟你翻旧账了，说吧，找我什么事？”
“我还真有事找你。”
“我就知道你小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只要我能办到，绝无二话。”
“加入我的团队。我要开一家游戏公司，需要你。”
“可以啊。”陈清越几乎是立刻答应，没有丝毫犹豫——哪怕时隔多年，只要灼华开口，他还是会选择相信。
可当灼华补充道“乔疏桐、江糯禾都在”时，电话那头的声音却突然顿住了。
空气里只剩下电流的“滋滋”声。
“清越，我需要你。”灼华没说太多华丽的辞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传来陈清越带着几分郑重的声音：“我来。”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但是灼华，当年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
“如果你再像当年那样……我不会再原谅你第二次。”
“这次不会了。”
*
高级会所的包厢里，水晶灯的光洒在红木桌面上，映得满桌珍馐愈发精致。
柏书言坐在角落的位置，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冰凉的杯壁，目光却没落在桌上，透过包厢的门，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徐子虚、林临、周舟和梁熠几人坐在对面，你捅捅我胳膊，我戳戳你胳膊，眼神里全是“怎么办”的暗号。
平时聚餐，柏书言就算话不多，也会偶尔接几句茬，哪像今天这样，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连菜都没动几筷子。
“咳。”林临率先打破沉默，端起酒杯起身，走到柏书言身边，碰了碰他面前的杯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书言，既然都出来放松了，还皱着个眉想什么糟心事呢？再想，桌上的菜都要凉了。”
柏书言抬眼睨了他一眼，“不是糟心事。”
林临挑了挑眉，“行，不是糟心事，是‘心事’，这下总对了吧？”
其实在座的几人心里都门儿清。
柏书言这魂不守舍的模样，准是为了那个叫灼华的人。
只是私下里，没一个人看好这段关系。
毕竟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当初人家上赶着求包养，虽说现在看着柏书言像是动了真感情，可在他们眼里，出来卖的哪有什么真心？玩玩罢了，认真就是把自己绕进去。
徐子虚偷偷凑到周舟耳边，“我们几个是跟柏书言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吧？”
周舟没说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那以前吃好的咋把他落下了？”徐子虚越说越不服气，语气里的惋惜藏都藏不住，“你瞅瞅他现在，被一个男大迷得五迷三道的，这要是传出去，不得被圈子里的人笑掉大牙？”
柏书言本就因为灼华那若即若离的态度烦躁，此刻被发小叨叨得更烦了。
他站起身，“我回去了，你们自便。”
说完，不等几人反应，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就往门口走。
“哎，书言！”林临连忙起身想拦，却拦不住。
梁熠狠狠捅了徐子虚一胳膊肘，瞪他：“让你少说两句！你看你，现在好了吧？把人气走了！”
徐子虚揉着被捅疼的胳膊，不服气地皱着眉：“我，我说的都是真心话！难道你们不觉得他现在这样很傻吗？”
“行了，都少说几句。”周舟叹了口气。
*
黑色轿车驶进绿树掩映的老宅，柏书言推开车门，脚步都比平时慢了几分。
客厅里暖黄的灯光透过落地窗洒出来，隐约能看到里面两道熟悉的身影。
他换了鞋走进客厅，柏奶奶正坐在椅子上插花。
柏爷爷则坐在旁边，手里捧着一本厚书。
“回来了？”柏爷爷率先放下书，目光落在柏书言脸上，见他眉头微蹙、脸色不太好，便随口问道，“柏然那小子又给你气受了？”
柏然便是柏书言的父亲。
柏书言走到柏奶奶身边坐下，语气淡淡的：“和他有关系，但不多。”
“啧，说起柏然我就来气！”柏奶奶放下手里的花，“也不知道他是从哪个封建朝代穿越来的！不就喜欢个男的吗？多大点事！奶奶不也喜欢男的。”
她拍了拍柏书言的手背，语气格外护短，“乖孙，别理他那套老古董思想，咱们自己过得舒坦最重要！”
柏爷爷也跟着附和，“他要是敢对你动手，直接跑我这来！看我不揍得他满地找牙，让他知道谁才是这个家的老大！”
看着爷爷奶奶一唱一和、全然维护自己的模样，柏书言弯了弯唇角，“我知道的，爷爷奶奶。”
柏奶奶见他笑了，才满意地点点头，又拿起一朵花插在花瓶里，嘴上还不忘念叨：“就是要这样！对了，上次你说的那个小朋友，什么时候带回来给奶奶瞧瞧？奶奶给你们做好吃的。”
提到灼华，柏书言的耳尖悄悄泛红，“等……等他愿意吧。”
柏爷爷看出了他的心思，“不急，慢慢来。感情这事儿，最重要的是顺心。只要你喜欢，爷爷奶奶都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