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丈冰壁,宛若神魔的墓碑,矗立在天地之间。
那上面曾密布的古老禁制符文,如今已如破碎的蛛网,被一股源自深渊内部的恐怖力量野蛮地撕开,残缺的符文边缘,依旧萦绕着令人心悸的能量余波。
秦尘一脚踏上永寂寒渊的冰面。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并非来自他的战靴,而是他脚下坚逾万年玄铁的冰层。
以他落足之处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痕疯狂蔓延,一股阴冷到极致的寒意,仿佛拥有生命,顺着他的经脉悍然上涌,如无数根冰针,直刺丹田气海!
那一瞬间,他丹田中稳定旋转的金紫雷火核心,竟出现了一刹那的凝滞,仿佛连燃烧万物的神火,都要在这股寒意面前冻结成冰。
“是‘噬灵寒煞’!秦尘小心,这种寒煞霸道无比,连天地异火都能生生冻死!”脑海中,小雅的惊呼声带着一丝罕见的急切。
秦尘嘴角却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体内雷霆之力轰然运转。
“怕我来?那我偏要走得更快!”
他不退反进,低喝一声,雄浑的戊土麒麟雷自经脉中奔涌而出,瞬间在体表凝结成一套土黄色的岩石战甲,古朴的麒麟纹路流转其上,将那无孔不入的噬灵寒煞尽数隔绝在外。
与此同时,青色电光在他脚下闪烁,风行天罡雷催动到极致,他的身影化作一道模糊的电光,向着深渊的黑暗腹地疾速掠去。
深入百丈,周围的空间开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扭曲感,光线被吞噬,神识也受到极大的压制。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四周的冰壁中,开始浮现出无数被冻结的人形轮廓。
他们形态各异,有的手持神兵,有的捏着法诀,但无一例外,脸上都凝固着生前最后一刻的极度恐惧与绝望。
这些人,皆是万古以来,试图染指此地秘宝的各路强者。
突然,前方一具离得最近的尸骸,那双早已失去神采的眼眸,毫无征兆地睁开了!
两点幽绿的寒光亮起,无尽的寒气在他喉间凝聚,化作生涩而沙哑的意念波动。
“退……否则……你也将成为……看门尸。”
秦尘前冲的身形没有丝毫停顿,眼神中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面对这诡异的警告,他只是不屑地冷哼一声,反手一掣,雷霆长枪已然在握。
“我的路,从不需要守门人!”
话音未落,他手臂猛然贯出,长枪如一道撕裂黑暗的白色闪电,精准无误地洞穿了那具尸骸的头颅。
枪尖之上,无尽锋锐的庚金白虎雷轰然炸裂!
刺目的白光一闪而逝,狂暴的雷霆之力化作毁灭性的冲击波,不仅将那具开口的尸骸轰成了漫天冰屑,就连它身后一整排冻结在冰壁中的尸骸,也在这霸道绝伦的一击下,尽数化为齑粉。
一路摧枯拉朽,当秦尘下潜至五百丈深度时,一股无形的冲击毫无预兆地轰入他的识海!
这并非物理攻击,而是直指神魂本源的心灵冲击!
不等秦尘主动防御,他识海深处,一直默默盘踞的幻蜃心魔雷骤然扩张,一片迷蒙的雷雾屏障瞬间成型,将那股冲击消弭于无形。
雷雾之中,一道苍老而虚幻的女性身影缓缓浮现,她的目光穿越了虚空,带着一丝悲悯与叹息,注视着秦尘。
是蛟婆婆的残念!
“孩子,你不该来的。”她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沧桑,“‘九幽冰魄’不是什么惊世宝物,它是一口棺椁……一口为你准备的棺椁。里面躺着的,是你另一半的神魂。”
秦尘心头剧震,前冲的身形猛然停滞在半空,眼中闪过一丝骇然:“什么意思?”
“当年雷尊飞升失败,神魂一分为二。”蛟婆婆的声音愈发飘渺,“一道本源清气,历经轮回,成就了今日的你。而另一道,则是他所有的暴戾、毁灭与不甘,坠落此界,被这方大陆的意志感知,不惜耗尽一条祖脉的能量,将其封印于这永寂寒渊之底。如今,你的雷基渐成,神魂日益圆满,被封印的它……也要醒了。”
秦尘正欲追问更多细节,整个深渊的底部,陡然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轰鸣!
轰隆隆——
整座寒渊,连同外面的万里雪山,都在这一刻剧烈地颤抖!
仿佛有一头沉睡了万古的凶兽,正在苏醒。
一道粗壮如山岳、通体漆黑的巨大冰柱,携着毁灭一切的气势,从深渊最底部冲天而起,最终悬停在秦尘面前!
透过那深邃如墨的冰层,秦尘看到了其中冻结着的一具躯体。
那是一具与他容貌、身形、甚至神韵都完全相同的躯体!
唯一的区别,是那躯体的眉心,有一点米粒大小的银色光芒,正如同心脏般,富有节奏地搏动着,每一次跳动,都让整座寒渊的寒煞浓郁一分。
几乎在同一时间,秦尘体内的鸿蒙本源雷,那作为他力量根基的祖雷,竟开始疯狂地旋转,产生一股前所未有的吸力,仿佛要破体而出,与那冰柱中的身影融为一体!
就在他全力压制体内异动之时,腰间的一块传讯玉佩骤然亮起,地脉老龟那苍老而凝重的声音,跨越遥远的西荒,直接在他心底响起:“双生同源,阴阳相克。双生将合,必有一亡!小子,若不想被自己的影子吞噬神魂,夺走一切,便拿出你最狠的雷,用你最强的力量,亲手……砸碎它!”
秦尘悬立于巨大的黑色冰柱之前,呼出的气息在极致的严寒中凝成细碎的冰刃。
他明白了。
退,今日压制住本源,但随着“副体”日益强大,自己终将被其反噬、吞噬,沦为养料。
进,便是要亲手斩断自己一半的本源,这是一场豪赌,赌赢了,海阔天空,赌输了,可能当场道基崩溃,神魂俱灭。
死寂的沉默中,秦尘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雷霆长枪。
他的左手掌心,一簇霸道绝伦的赤红色火焰升腾而起,是为都天神火雷;右手掌心,一团深邃幽静的黑色玄水盘旋凝聚,是为葵水玄冥雷。
水与火,生与死,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他的控制下,开始以一种玄奥的轨迹在枪尖交缠、融合,最终化作一朵一半赤红如火,一半幽黑似冰的诡异莲花。
“我不是来取冰魄的。”
他对着冰柱中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低声说道,声音不大,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
“我是来——宣判谁才是真正的秦尘!”
话音落下的刹那,他手腕猛然下压,那朵蕴含着毁灭之力的冰火雷莲,随着枪锋,决然刺向巨大的黑色冰柱!
就在枪尖即将触碰到冰面的瞬间,整根黑色冰柱内部,陡然爆发出一阵刺目到极致的银色光芒!
光芒之中,那具一直双目紧闭的“他”,嘴角竟微微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缓缓地……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