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布尔地区只有凛冬，这里是死亡的圣域，是生命的禁地。
北风尽头，暴雪肆虐，一支小队漫步死亡边陲，看上去闲庭信步。
其实不然。
苏牧身后，黎禄、戴恩、赛南，三人都被冻得瑟瑟发抖，即使是蓝血A+，拥有顶级血统，依然扛不住这里的风雪。
“哄！”
火焰升腾，空间开辟。
三人的体温开始回升，仿佛置身于温暖的壁炉边，缩在柔软的沙发里，烤着炽烈的火。
风雪、严寒，均被隔绝在外。
“下次要是冷，可以早点说。”
苏牧回过头来，笑着打量这三位，宁冻死不吱声的汉子。
不由想起初中的冬天，有些喜欢耍酷的同学，大冷的天里面一件长袖、外面一件薄羽绒服，缩成一团不停发抖，还一个劲地喊着：
不冷，不冷。
前方。
苍白的风雪中，一只扭曲的鲸鱼撞碎冰面，张开渊口扑向四人。
“吼！”
咆哮响起，幽蓝龙息灼烧冰棱，王冠黑龙从侧面扑出，锋利的爪子切开鲸鱼身体。
战斗瞬间结束，小谛谛瞬杀被污染的鲸鱼。
巨兽之间的战斗，往往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什么序列、什么权能都得靠后，直接硬碰硬的肉身对刚。
“轰隆！”
山丘大小的怪物摔落在冰面上，伤口流淌出漆黑的粘稠血液，与苍白的冰原形成强烈对比。
几人上前，注意到鲸鱼的下半身躯早已糜烂，它的尾部仿佛拼接着一根蛇状类的海妖。
海妖瞬间暴起，以为奸计得逞。
“砰！”
龙爪伸出，按着它的七寸，将这头海妖死死钉在雪原上。
小谛谛张大嘴巴，发出巨物的咆哮，吓得海妖瑟瑟发抖。
赛南检查着鲸鱼尸体，说：“这是一只变异、膨胀之后的独角鲸，看样子已经死去多时，真正操控鲸鱼躯体的是这条海蛇。”
“至于这黑色的血……”
他眉头一皱，说：“在仙隐北森出现的海怪，几乎都是紫红毒血，这种黑血怪物当真少见。”
戴恩说：“会不会是因为接近阿尔法埋葬地的原因？我们这一路走来，也杀了不少海怪，血液的颜色越来越深。”
“并且扭曲异变的程度，也越来越深。”
苏牧点点头，说：“继续向前吧。”
三人立即跟上。
小谛谛也是毫不客气，灼热龙息喷出，直接将海蛇烧成黑炭。
然后抖落身上的雪尘，屁颠屁颠地跟上大部队。
小队继续前进，很快，一幢幢矗立雪原的黑影，出现在视野中。
戴恩说：“主席阁下，这应该是序列议会的前沿观察哨，还有三大组织的科考站，就是不知道具体隶属于哪个组织。”
“站住！”
观察哨防线传来呵斥，紧接着序列的金光向外涌动，是第一序列的禁止，戴恩、赛南两人被立即剥夺序列。
雪地车开来，一支全副武装的特战队，立即将几人包围。
“你们是哪里来的！”
队长口吻异常严厉，当他下车上前，看清风雪中的来人都只穿着一件羊毛大衣，丝毫不冷，烨然若神人的样子后，立即变了脸色。
“抱歉。”
队长上前敬礼，态度恭敬地问：“几位先生，前面是阿尔法之地，属于序列议会划定的禁区，没有许可你们不能进去。”
戴恩上前，问：“你是哪家的？法庭、学院，还是公司？”
“先生，我们隶属于x-Space公司，芬布尔地区九号观察哨。几位先生如何称呼，是哪个组织的代表？”队长回答说。
“额……”
戴恩回头看着苏牧。
苏牧笑着摇了摇头说：“x-Space的人？还真是不巧。本来还想讨点吃的，结果三分之一的失败率，硬生生被我撞上。”
“这位队长你好啊。”
“我叫苏牧，我父亲叫苏渊。之前是x-Space的首席科学家，现在是x-Space的头号通缉犯。”
什么玩意！
暴……暴风龙王的儿子？队长吓了一跳，不自觉地捏紧手中的枪械，深吸一口冷气，最后还是放了下来。
“先，先生，您，您到此有何贵干？”极度紧张中，队长的声音开始结巴。
他害怕对面这位主一个不高兴，直接荡平九号观察哨。
苏牧问：“我想进去看看，可以吗？”
“当，当然！”
队长完全不敢拒绝。
苏牧又问：“有吃的吗？”
“有！有的，大人！里面请。”队长赶紧说，立即示意手下让开一条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相信总部知道后会理解的。
“也不用太紧张。”
苏牧上前，笑眯眯地拍着他的肩膀，说：“我父亲虽然是头号通缉犯，但我不是。严格来说，我还是你们的顶头上司，中庭挂号的AI16级。”
几人走进观察哨。
天寒地冻中，队长热出一身汗，大口喘着气，过了许久才回过神。刚刚自己是不是，在地狱门前走了一圈？
九号观察哨。
苏牧一进大楼，春天的气息扑面而来，不仅仅是温暖舒适的气候，还有满眼翠绿的植被，观察哨是个圆形建筑，类似于南方的土楼。
中间头顶穹顶下的位置，是一处由序列建立起的巨大花园，养了许多小动物。
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三三两两坐在一起，似乎正在讨论什么。
“世外桃源啊。”苏牧称赞一句。
“谬赞，谬赞。”
队长立即安排人去准备吃食，同时将情况立即报告给哨长与诺泽博士，让他们立即将危机上报中央总部。
“听说，这里不仅是个观察哨，还是一个研究所？”苏牧问。
“是。”
“都研究些什么？”
“这……”
“AI16都不配知道吗？”
“我……”
热腾腾的食物端上桌，厨师看了一眼趴在一边的王冠黑龙，顿时头皮发麻，这只黑龙会不会直接把这里吃空啊？
苏牧端起咖啡，问：“你们主事的人还没来吗？叫他赶紧出来，我要是真想动手，躲在办公室就不会死吗？”
“是，是。”
队长立即出门叫人。
一位金发蓝眼的中年白男，很快出现在会客厅，扫了一眼众人，满脸赔笑地走上前：“抱歉，苏牧大人，是属下怠慢了。”
他刚才查了一下，这位头号通缉犯的孩子，居然真是x-Space的AI16！
地位仅次于最高席与公司cEo。
“苏牧大人，您这次来芬布尔地区，有什么吩咐吗？”哨长问。
苏牧说：“想看看你们的研究资料，不为难你，打个电话给最高席，能给我看的就给我看，不能看的我也不看。”
哨长：“……”
说得我有最高席电话一样，别说这三位，就算是北境负责人办公室的电话，九号观察哨一样没有，除非请动教授……
“苏牧先生在哪？”
想曹操曹操到，泽诺教授不请自来，快步走进会客厅。马上就找到苏牧，无他，整个会客厅就这么一位东方人。
哨长如蒙大释，赶紧起身说：“苏牧大人，我来介绍一下……”
“泽诺。”
泽诺教授上前，伸出手，自我介绍说：“顾离的老师。”
“教授你好。苏牧，顾离的朋友。”苏牧表现出相应的尊重。
他知道这位老教授，顾离提过，之前去羽蛇神陵墓考察时，老教授点名让隶属于中庭编制的顾离小组担任护卫。
是可以信任的对象。
哨长清了清嗓子，说：“教授，这位AI16级的大人想看……”
泽诺教室转头，看着他：“你出去。”
“啊？”
哨长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立马说：“你们聊，你们聊，如果缺什么东西，随时派人来找我。”
他带着x-Space其余人快步离开。
泽诺教授看向正在专心干饭、饿到不行的三人。
“教授，有什么问题，直接说就好。”苏牧摇头，示意不用避讳这三人。
“顾离他……还好吗？”泽诺教授问。
他其实最想问的是，顾离现在在哪里，自从去了一趟学院，他这个学生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联系不上。
“教授，您放心，他正在一处秘密基地，专心自己的研究，并且已经初步取得成果。”苏牧不禁开起玩笑，“不过，确实不好。”
“啊？！”
泽诺教授眉头一皱，问：“是学院……”
“不是。”
苏牧摇头，笑着：“您是他的老师，应该了解，顾离一搞起研究，就不眠不休的，经常把自己搞到虚脱，就连关姐姐也没办法。”
“哈哈哈……”
泽诺教授笑出了声，也放下心来，紧接着才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几位都是因铎人，这位红发碧眼的同学，是一位纯血先民吧？”
“教授看人真准，赛南同学不仅是先民，还是一位德鲁伊。”苏牧说。
泽诺教授些微有些惊讶，说：“那你们此行的目的，自然不难猜，芬布尔地区的污染，已经影响到了仙隐北森？”
“不止如此。啪！”苏牧打响弹指，空间序列立即开辟出一个隐私空间。
泽诺教授看的眼皮狂跳。
在他的印象中，眼前这位弑神少年，应该是火焰序列的东君才对，为什么可以使用空间序列？还如此娴熟。
不过一想到，他是苏渊先生的儿子，仿佛一切都可以解释得通。
“是这样的……”
苏牧有选择性地，将仙隐北森的怪物与镜中刺蓟杂糅在一起说，并强调其阿兹特克的文明属性。
“教授，001：阿尔法，是蛇类怪物吗？”
“不算。”
泽诺看着他，神情严肃地说：“是龙！你们东方形象的龙！人面、蛇身，开眼为昼、闭眼为夜！或许对你来说……”
老教授笑着：“钟山之神，烛龙的称号，应该更加熟悉一些。”
“烛龙！”
苏牧惊讶地瞪着眼睛，蔷薇的提醒在耳畔响起，“寒天下出现一张巨大人脸”，原来这个人脸指的是烛龙的脸吗？
“呵。”
他笑着摇摇头，问：“所以档案里不提‘烛龙’的称号，是我父亲故意为之的吗？”
“这我不好妄加猜测，或许是有别的用意吧。不过蛇也好，龙也罢，对于那位白银君主而言，都是祂的属下。”
“是。战场中央的污染，真的很严重吗？我一路走来，看到了不少遭到污染的海兽，个个都成了变异体。。”
“起初，并不是很严重，但近些年不知为什么，尘封在深渊冰原之下的污染，一股脑全都冒了出来，我这才来这里科考。”
泽诺教授靠在椅背上，说：“按照时间来算，大概也就十多年的时间，我在想这件事会不会与羽蛇神有关。”
“会不会是……有人或者巨兽，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的盖子。”苏牧问。
“许多人都是这样猜想的。”
泽诺教授点头，说：“但就像耶梦加得就在彩虹桥下，却因冥海雾土毒雾弥漫，谁也进不去。深渊冰原也是一个道理，没人敢去污染尽头查看。”
“教授，越狱的羽蛇神有没有可能，躲在深渊污染中疗伤？”
“目前没有这种先例。如果巨兽可以通过吞噬臣属恢复伤势，这可真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发现，直接动摇‘勤王保驾’的本质。”
泽诺教授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教授。”
苏牧眉头一皱，问：“假设，烛龙，不，假设阿尔法就是羽蛇神呢？是祂的增殖，是祂用作复活的卵，会不会不一样。”
他突然能够理解，父亲为什么用阿尔法代称烛龙。
泽诺教授摇头，说：“大胆的假设，但很可惜，据我所知不是。x-Space高价从学院手里买来一份相繇残骸，总部得出的结论是——没关系。”
学院居然会把九首相繇的残骸，卖给x-Space？
好吧，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更何况x-Space是真的有钱，这笔买卖估计没少坑他们。
“多谢教授。”
苏牧的困惑并没有得到解答，一切还得亲自去深渊尽头看看。
“你要去深渊冰原？”泽诺教授问。
“我有我不得不去的理由。”
“如此……小心为上吧！灾厄的黑血中全是污染巨兽，一场恶战无法避免。稍后，我会让助理，把相关资料全部打包给你。”
“感谢理解。”
“不客气。遇到顾离的话，帮我带一句话，说，如果有离开的机会，不要再回x-Space，学院也好，法庭也罢，都是更好的去处。”
“x-Space出了什么事吗？”苏牧不是很理解。
泽诺教授看着他，笑着说：“早晚要出事。”
“……”
苏牧没有回答，撤掉周围的屏障。
几人的声音重新出现在监控之下，监控后的记录员茫然地看向哨长。
哨长一耸肩，如实上报就好，不是他们不努力，奈何敌人太诡异。
吃完饭，苏牧带着资料，终于抵达芬布尔地区的尽头，一片黏稠的黑色血海。
海里的怪物纷纷抬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