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还有新衣服穿。”周淮起拿起训练服抖开看了看，这衣服和正式成员的衣服不一样，就是很普通的作训服，衣服的材质也很普通，比不上中枢塔哨兵向导训练服的高科技布料，应该也不存在什么特殊效果。
周淮起装作好奇地问这位送衣服的成员：“兄弟，这训导会到底是干嘛的？透个底呗？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训练啊，我已经迫不及待想攻占中枢城了。”
成员非常不屑地嗤笑一声，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到时候自然知道，不该问的别问。”
话说完，他转身就走，门再次被关上，但这次没有上锁。
“诶，门没锁，能出去看看吗？”一个舍友走到门口拉开门探出头。
“回去！待会集合才能出来。”守卫大喊，把这位好奇的舍友吓了一跳，连忙收回了头，“啧，真没劲。”
周淮起已经开始动作利落地换衣服了。
严清与也拿起训练服，周淮起系扣子的手顿了顿，看向严清与，接着衣服的掩盖比了个手势：找机会探查？
严清与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不管训导内容是什么，这都是一个观察环境收集信息的好机会，或许还能借此机会接触到更高层的反抗军人员，比如——邱燕虞。
严清与无比肯定她与这里有关，毕竟d9研究所的设备就在这里。
她是一个对实验极度狂热的人，她“进化”和“新时代”的疯狂理论跟所谓“曜日”有一些相似之处。这所谓的“曜日”计划背后，必然有她深度参与，甚至她可能就是核心推动者之一。
她想要人类进化，用反抗军做实验，成功了他们体质变强，进攻中枢城。失败了她也不亏，接着做实验，直到成功为止。
但这些都是猜测，让严清与真正确定邱燕虞目的的还是b12实验体柳晟。
柳晟有加入反抗军的经历，后来莫名消失，再后来变成实验体被他们救出来。她想要柳晟，想要把他带运到地下城，因为柳晟是她目前为止最成功的作品。种种线索联系到一起，邱虞燕和反抗军有关的答案几乎都摆在脸上了。
如果她在这里的话，那自己非常危险，严清与想着。被绑架的时候自己提到了母亲邱燕虞就要把自己带来地下城，母亲在她的实验中一定非常重要，并且自己身上肯定有和母亲相同的，她需要的东西。
严清与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和母亲一样的，除了自己的脸，就只有身上流淌的血了。
“想什么呢？”周淮起胳膊顶了顶严清与，站在他身后，挡住了舍友的目光。
“没什么。”严清与垂眸，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
周淮起把他拢在怀里：“换衣服的话我帮你挡着。”
“挡什么？这里最能威胁到我的就是你了。”严清与拿着衣服说道。
“哪有。”周淮起看着严清与拉着衣服下摆把衣服往上拉，露出一截纤细的腰。最近这几天吃得不好，周淮起肉眼观察感觉严清与又瘦回去了。
白皙的皮肤细腻光滑，周淮起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手臂收得更紧，几乎将严清与整个圈在自己怀里，宽阔的背完全阻隔了外界可能的视线。
他的下巴虚虚抵在严清与的发顶，呼吸间能闻到对方身上清浅干净的气息。这人怎么能几天没洗澡也不臭呢？周淮起胡思乱想。
“松开点，这样我怎么换衣服？”严清与推了推周淮起的胸口，周淮起才如梦初醒一般往后退了一点点。
当然，真的只有一点点。周淮起低下头，盯着严清与耳后的小痣，嘴唇几乎要贴上去，声音沙哑：“快点，别磨蹭……再磨蹭我可要忍不住做点别的了。”
带着滚烫的气息的话语钻进严清与的耳朵。严清与系扣子的手顿了一下，耳根痒痒地漫上一点薄红，但他面上依旧平静，只轻轻“嗯”了一声，加快了动作。
周淮起真是恨不得今天就把所有事情解决完，把严清与的母亲找到然后带着严清与回到中枢塔合家欢，开开心心度蜜月。
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被其他舍友看在眼里，主动错开视线给他们情侣空间，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
终于，严清与换好了衣服，轻轻推了周淮起一下。周淮起这才不情不愿地稍稍松开手臂，但依旧紧挨着他。
很快，集合的时间到了，广播再次响起，指示他们前往公共活动区。
门一打开，其他宿舍的人也都走了出来，大家脸上都带着茫然和一丝紧张，但更多的是对未知的兴奋。
小虎也从隔壁宿舍出来，看到严清与和周淮起，眼睛一亮，下意识想靠过来，却被人潮裹挟着往前走去，他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作罢。
严清与和周淮起被人流推着向前，勉强保持着并肩。周淮起一边护着严清与不被挤到，一边锐利的目光飞快地扫视着四周。
这里的活动区比想象中更大，像一个没有窗户的礼堂，头顶的灯将整个空间照得没有一丝阴影。前方是一个稍高的平台，平台上空无一人，只有一面巨大的屏幕，上面显示着反抗军的太阳徽章。
“我去，高科技。”
“那个亮着的是什么？”
新人们被引导着站在平台下方，严清与估算了一下起码有三四百个人。
周淮起拉着严清与找了个靠边的不起眼位置站定，这里既能观察到平台和大部分新人，又靠近出口，便于必要时行动。
“都安静！”一个威严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响起，瞬间压过了场内的嘈杂。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上平台。他看起来四十多岁，面容冷峻，眼神如同鹰隼般扫过台下众人，极具压迫感。
“欢迎来到反抗军的营地，我是你们的总教官。”男人一手插兜一手拿着扩音器，“从今天起，你们过去的身份，阶层，苦难，都已成为历史。你们将在这里获得新生，获得力量，成为‘曜日’的利剑，刺破那虚伪中枢的黑暗！我们要反抗！”
他说这套话的时候姿态非常放松，像说了无数遍一样，应该每次新人来他都是一样的话术，这些充满煽动性的话语让周淮起感觉很熟悉，又听了一会他小声在严清与耳边说道：“这不就是传销？”
严清与也小声回应：“确实。”
但是偏偏这些人都就吃这套，再加上今天从地下城来到类中枢城的十八层给他们的冲击，有些人对反抗已经迫不及待了。
“不对，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人很眼熟？”周淮起忽然开口。
“嗯？”严清与看向台上的男人。
“他好像就是那天在十七层差点撞到你的那个男的，就身上有奇怪的类似哨兵的感觉的那个人。”周淮起道。
“是他？”严清与那天并没有看清楚这个人的脸，但是周淮起很确认就是他，点了点头。
“……但是，力量并非轻易可得！”男人话锋一转，“它需要绝对的忠诚，钢铁的意志，以及对自身弱点的彻底摒弃！接下来的训练，将是对你们的第一次淬炼！通过者，将更进一步，失败者……”
男人顿了顿，冰冷的视线扫过全场，一来一回缓慢地开口：“……将被……淘汰。”
淘汰两个字一出来，台下就响起一片吸气声。
“怎么还会淘汰？”
“不是吧……我从来没有训练过。”
“训练内容是什么啊……”
严清与的心沉了下去。所谓的淘汰，恐怕就是成为像柳晟那样的实验体，或者被直接处理掉。这个训练应该是一次筛选，选出意志坚定的，绝对忠诚的，洗脑成功的加入反抗军。剩下的动摇的，纯粹只是混一口饭吃的被淘汰，成为实验体，变成他们反抗的垫脚石。
“大家应该清楚，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男人手一挥，“看这四周，看看你们的宿舍，看看这里的一切设施，这些全是中枢城淘汰下来的东西！那边的生活不知道比这里要好多少倍！阳光，清水，数不清的食物，用都用不完的资源！他们占走了一切，我们只能像老鼠一样活在地下，你们难道甘心吗！”
“不甘心！”众人大喊，越说心里的火气越大，颇有一种要和中枢城人鱼死网破的气势。
周淮起和严清与作为真正的中枢城人混迹在其中跟着喊道。这个男人说的话半真半假，在中枢城只有有权有势才能过得好，资源总是掌握在少部分人的手中。
周淮起知道自己就属于那少部分人。父亲是护卫团团长，母亲家中经商。虽然他们不怎么样，但生活上从来没有亏待过自己。
周淮起捏了捏严清与偏瘦的胳膊，忽然想起严清与虽同样是大家族，从小到大也是过着吃不饱的生活，多少有点心疼。
如果他们从小就认识，他会不会就不会过得那么苦？会不会自己当时就能阻止他母亲被带走？
可没有如果。
周淮起有一瞬间的迷茫，他自己没有这种挥霍的爱好，大部分时间都在训练，吃着哨兵向导规定的餐食，但不代表他没见过。
周淮起的目光扫过台下一张张瘦黄的脸，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中枢城宴会上那些贵族们漫不经心挥霍食物浪费资源的画面，地下城的人甚至连面包都要一块吃好几天，还有更多人连饭都吃不上。
周淮起以前从来没考虑过这些，他心底产生了细微的动摇，泛起了一丝愧疚感。他享受着的特权，是否无形中也成了压迫的一部分？忽然感到一阵烦躁，周淮起拳头不自觉地握紧。就在这时，一只微凉的手轻轻覆上了他的手背。
严清与的声音很低：“清醒点，别被绕进去了。”
周淮起猛地一震，对上严清与冷静的眼眸：“中枢城是有问题，制度腐朽，资源分配不公，这是事实。但那是整个结构的问题，是上位者决策的偏颇。这问题的根源，不在我们身上。”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你我身为哨兵向导，虽然刚成为正式的，但每一次任务都是在生死边缘行走，守护的是整个中枢塔以及地下城的稳定，付出的鲜血和代价并不比任何人少。我们或许享受了某些便利，但那是用命换来的。就算要忏悔，要改变，也轮不到我们。”
是啊，他在动摇什么？愧疚什么？他周淮起或许不是什么圣人，但也绝不是趴在别人身上吸血的蛀虫。
差点把自己都给仇恨上了！周淮起反应过来，这人三言两语就能调动情绪……差点就着了道，他低低地骂了一声。
严清与这个时候清醒异常，在这里，除了周淮起谁都不能相信，谁的话都不能听，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很明确，找到并且带走母亲，但是目前来看地下城的问题很大。
大会很快结束了，所有人被像赶鸭子一样被赶回了宿舍，咔哒一声门锁落下，他们又被关起来了。
宿舍里的人经过半天相处也熟悉了一些，开始聊起了天。
情侣的身份真的很方便，两个人坐一起小声聊天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舍友只觉得他们俩感情好得不行，没有来打扰，倒是给讨论提供了不少方便。
“我刚刚回来的时候观察了一下，这个方向大概20个宿舍，全是新人，右边过去应该也差不多，走廊过去没有路，通风口也焊死了，如果要离开这必须要穿过我们进来的那个主通道。”严清与借着依偎的姿势小声说，“但是那个主通道的大门刚刚进来的时候他们关起来了。”
周淮起摸着严清与的手思考着，硬闯出去不可能，那边守卫很多，必须得等离开宿舍去再找机会。
严清与继续说：“而且，摄像头几乎覆盖所有公共区域和通道口，只有卫生间是监控死角……”
正说着广播忽然又响了起来，吃饭的时间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宿舍区太难逃脱，说不定餐厅会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