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郝昭、张苞星夜萧关,扼住鲜卑北归咽喉的同时,河西鲜卑的五千先锋铁骑,已然如同脱缰的野马,南下肆虐。
这支由乞伏、乙弗部等部精锐组成的骑兵,深知兵贵神速。他们出了萧关,毫不恋战,也不去攻打沿途尚有防备的城池,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沿着陇山峡谷,经略阳故道,直插陇右与关中之间的战略咽喉——街亭!
他们的目标明确至极:抢在蜀军主力反应过来并完成布防之前,一举抢占街亭,彻底切断刘备大军从陇右退回汉中的主要通道,同时将富庶的天水、南安等郡暴露在他们的铁蹄之下,予取予求。
街亭,这座并不算宏伟的土城,此刻却像一颗钉子,死死地钉在陇山与渭水之间的狭长通道上,扼守着从陇右通往关中的要道之一。
当初刘备攻下天水,深知街亭重要性,曾派大将张任率兵驻守,以防范可能来自关中的曹魏援军。然而,随着刘备东进围攻陈仓,安定被庞德所取,张任这员大将也被调往东线,街亭的防务便交到了偏将高翔手中,守军也仅剩一千人马。
高翔,并非魏延那般勇冠三军的猛将,也非法正那般算无遗策的谋士,他以其沉稳、谨慎和善于筑垒守御而着称。他原本的任务,是监视可能从散关方向而来的曹魏小股部队,确保刘备大军侧后的安全。
在得到河西鲜卑大举南下,其先锋已出萧关的紧急军情后,高翔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立刻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和街亭即将面临的灭顶之灾。五千鲜卑精锐骑兵,对阵他一千守军,而且对方是来去如风、战力凶悍的草原骑手。但他并未慌乱,那张因常年风吹日晒而显得粗糙黝黑的脸上,反而浮现出一种决绝的冷静。
“传令全军!”高翔的声音沉稳,不容置疑,“即刻起,街亭进入最高战备!所有士卒,分为三队,轮流上城值守,不得有丝毫懈怠!”
他没有选择弃城。街亭若失,鲜卑骑兵便可长驱直入,截断正在陇右平定羌乱、或可能从关中回援的刘备主力的退路,更将使整个陇右腹地暴露在胡骑的铁蹄之下,无数汉家百姓将遭涂炭。他高翔或许名声不显,但深知肩上责任千钧。
在他的指挥下,这座原本防御设施并不完善的小城,以最快的速度被武装起来:
加固城防:他亲自巡视街亭那并不算特别险峻的营寨,指挥士兵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材料——木材、石块、甚至拆卸部分不必要的营房,疯狂地加固防御工事。他深知,面对绝对优势的敌军,尤其是骑兵,唯有依靠坚固的营垒和严密的防守,才有一线生机。
储备物资:集中所有箭矢、滚木、礌石,甚至收集城中百姓提供的沸水、油脂。
清理射界:将城外靠近城墙的民居(已疏散百姓)部分拆除,扫清障碍,扩大守军弓弩的射击范围。
稳定军心:高翔亲自巡视城防,与士卒同甘共苦,他那沉稳如山的气质,无形中感染了所有人。他知道,面对绝对优势的敌人,军心士气是比城墙更重要的防线。
整个街亭营寨如同上紧了发条,所有士卒都在高翔的指挥下,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战前准备。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两日后,地平线上扬起了遮天蔽日的烟尘。紧接着,闷雷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震得大地微微颤抖。五千鲜卑骑兵,如同一片移动的乌云,携带着无坚不摧的气势,涌到了街亭之外。他们人马皆披着皮甲,手持弯刀长矛,脸上带着草原民族特有的剽悍与对农耕文明的蔑视。
鲜卑先锋大将,乞伏部的勇士乞伏野,勒住战马,眯着眼打量着前方那座看似并不雄伟的蜀军营寨。当他从探马口中得知守军可能只有千人左右时,脸上露出了轻蔑而残忍的笑容。
“儿郎们!汉人懦弱,只有这点守军!给我踏平这座营寨,里面的财货、女人,都是你们的!” 乞伏野挥刀狂吼。
“嗷呜——!”
鲜卑骑兵们发出狼嚎般的怪叫,甚至没有进行像样的阵型调整,便发起了第一波冲锋。他们自信凭借战马的速度和骑射的功夫,足以轻易撕开这单薄的防线。
然而,他们很快就为轻敌付出了代价。
当鲜卑骑兵进入射程,高翔冷静下令:“弩手,放!”
营寨墙头,早已准备多时的强弩瞬间发出致命的嗡鸣!粗大的弩箭如同长了眼睛,精准地射入冲锋的骑兵队列,人仰马翻的景象瞬间出现。
鲜卑人试图凭借马速靠近寨墙,用套索拉倒木栅,或用弓箭压制墙头守军。但高翔布置的防御层次分明,滚木礌石从墙头落下,专门砸向靠近的骑兵。挖掘的壕沟虽然不宽不深,却也有效地迟滞了骑兵的冲击速度。
第一波冲击无功而返,只留下几十具人、马尸体。
第二波进攻很快开始,是如同飞蝗般的骑射。鲜卑骑兵绕着城墙奔驰,将一支支利箭抛射入城。高翔令守军依托女墙,举盾防御,并不急于还击,保存箭矢。
接着,下马的鲜卑步兵,扛着临时赶制的简陋云梯,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向着城墙发起了冲锋。他们相信,凭借绝对的人数优势,一次冲锋就能踏平这座小城。
“弓弩手,听我号令,五十步,放!”高翔冷静地计算着距离。
当鲜卑人进入有效射程,城墙上瞬间爆发出密集的箭雨!缺乏重甲保护的鲜卑步兵成片倒下,惨叫声不绝于耳。
“滚木,礌石,砸!”
守军将准备好的石块、滚木奋力推下,砸得攀爬的鲜卑人骨断筋折,云梯也被砸断数架。
鲜卑人的进攻受挫,丢下百余具尸体,如同潮水般退去。城头上,守军发出了小小的欢呼,但高翔脸上没有丝毫喜色,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
第一天的进攻,鲜卑人在街亭营寨前丢下了数百具尸体和受伤的战马,无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