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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趟算不白来。”赵满仓笑着擦汗,“回去得好好喝两盅。”

宋仁泽提着枪,仍忍不住回头看那片被烧黑的林子,火光仿佛还在他眼前晃。“铁牛哥,那几只狼,会不会还有同伙?”

“有也不怕,”王铁牛哼了一声,“山里有狼才说明这山活着。要是全没了,咱以后还打啥?”

“也是。”宋仁泽点头,忽又问,“那要是狼多了,村子危险不?”

“怕啥。”赵满仓抢着说,“咱村老辈子都靠这山吃饭,狼、熊、野猪都打过。再说,现在咱有枪、有火,哪还怕它。”

王铁牛扭头看了他一眼,“嘴上说轻巧。真要哪天狼下山,你看你还笑得出来不。”

“嘿嘿,那时候你得先顶上啊,铁牛哥。”

“废话,我不顶谁顶。”

三人笑成一团,山风拂过,笑声在林间飘散。

等回到村口,太阳刚升起,炊烟袅袅。几个早起的村妇看见他们扛着狼皮回来,纷纷惊叫。

“哎呀,铁牛他们又逮着狼啦!”

“还好没出事,这山最近不太平。”

“瞧这狼皮,真肥实,得卖好价钱吧。”

王铁牛咧嘴一笑,“一张留着,剩下拿去镇上换盐和药。”

“我跟你去。”赵满仓立刻插话,“这回得分我一杯羹。”

“行啊,你挑得动就行。”王铁牛笑骂一句。

宋仁泽却没笑,他看着狼皮上那抹还未干透的血,心里有些复杂。那股兴奋劲在退去后,只剩下沉甸甸的余波。

“仁泽,想啥呢?”王铁牛注意到他神情。

“没啥,就是……这狼也怪可怜的。”

赵满仓一听,立刻撇嘴:“又来这套?你打猎还心软?”

“我不是心软。”宋仁泽摇头,“就是忽然觉得,咱这命,也是跟它们换来的。”

王铁牛拍了拍他的肩,“你说得没错。可这就是山里的理。要是它不咬你,你也不会打它。活在山里,谁也不比谁高贵。”

宋仁泽沉默片刻,点点头。

回到村口,铁牛嫂早早烧好了饭。见几人满身烟火味、衣衫破烂,连忙招呼:“快洗洗,吃饭去。昨晚我听见山那边有动静,还以为出事了呢!”

王铁牛哈哈大笑:“出事啥,咱三人加一堆狼尸!”

铁牛嫂翻了个白眼:“少吹牛。赶紧吃饭,等会儿你得去镇上换东西。”

“晓得。”他放下枪,坐到炕前。香喷喷的玉米糊糊冒着热气,配着一碗腌菜,简单却让人心安。

赵满仓狼吞虎咽,一边嚷:“嫂子,这糊糊真香!比山上的草根好多了。”

“你可拉倒吧。”铁牛嫂笑骂,“你那嘴就没正经过。”

“我这叫实话。”

宋仁泽吃得慢,安静地听着他们说笑。等碗底见了,他忽然问:“铁牛哥,今晚你还上山不?”

“不上了。”王铁牛摇头,“咱打了狼,得歇几天。山神也得给面子。”

赵满仓笑道:“铁牛哥这话讲究。”

“讲究不是迷信,”王铁牛道,“赶山的人都懂规矩。不能贪。”

宋仁泽点头,心想:“山神”这话他小时候常听,可今天听来,倒有点敬畏。

吃罢饭,几人分工:铁牛收拾狼皮,赵满仓去修枪,宋仁泽则被派去帮村长搬木料。

正搬着,忽听山后传来几声狗吠,紧接着又是孩子的哭喊。

“咋回事?”宋仁泽丢下木料跑去。

只见村东头,老猎户张奎正背着猎枪往外跑,脸色煞白。

“张叔!出啥事了?”宋仁泽问。

“狼下山了!在河边咬了头牛!”

“啥?”宋仁泽心里一惊,转身就跑去找王铁牛。

铁牛正在院里刮狼皮,听他一说,立刻抬头,“白天就下山?不对劲。”

赵满仓也冲出来,“还没歇够呢,这帮畜生真命硬!”

风忽然大了,海面卷起一层层白浪,像要把天边都拉下来。

“走,回去。”宋仁泽提起竹叉,“这天,怕是要落暴雨。”

两人加快脚步,踩着湿滑的滩涂往山脚的村口走去。

走着走着,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狗叫声。

“那是老赵家的狗。”李二虎回头看,“咋叫得这么急?”

“怕是有人上山摘果去了还没回来。”宋仁泽眯眼,“天黑路滑,容易出事。”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呼喊:“仁泽!二虎!快来啊!”

声音从山那头传来,带着焦急。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拔腿往那边跑。

“是村里人!”李二虎一边跑一边喊,“出啥事了?”

“别问,先看!”

跑到山脚,只见老赵头正焦急地在石头堆边挥手:“快来帮忙!阿强掉沟里了!”

“怎么掉的?”宋仁泽立刻跑过去,探头往下看。

沟底是一条山溪,水不深,但乱石多,阿强正躺在那儿,腿上血糊糊一片。

“快,先下去!”

宋仁泽翻身跳下,溅起一身水,蹲下去查看。

“腿被石头划破了,骨头没断。”他说,“得先止血。”

李二虎忙把随身的毛巾递下去:“这能用不?”

“行。”宋仁泽接过,撕成布条,紧紧缠在阿强的腿上。

阿强疼得脸都白了:“我就想摘两串山葡萄,脚下一滑……”

“别说话,先稳着。”宋仁泽打了个结,扛起他往上走。

“仁泽哥,我来搭把手!”李二虎从上头伸出胳膊,俩人合力把阿强拉了上去。

老赵头急得直抹汗:“要不是你俩在这儿,这孩子怕就完了。”

“没事,回去用盐水洗洗,包上草药。”宋仁泽喘了口气,“我明天去找张老头,让他看看。”

“好人呐,你俩可帮了大忙。”老赵头连声道谢。

李二虎笑:“乡里乡亲的,客气啥。”

天边闪过一道雷光,风声更急,海浪在不远处咆哮。

“赶紧走!”宋仁泽一挥手,“雨来了!”

几人一路跑回村口,刚进院,就听见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

屋檐下,李二虎把那条鳗鲡放进大盆,喘着气笑道:“这趟赶海真够刺激,抓鱼、救人,一天干俩活。”

宋仁泽擦干脸上的雨水,笑着点头:“猎户的日子,就是这样。运气好,抓到;运气差,还得空手回。可人心要稳,不急,不慌。”

“我记着了。”李二虎挠挠头,又看着那鳗鲡,眼神亮晶晶的,“仁泽哥,晚上咱们分着吃点吧?我娘非得留一半孝敬你。”

宋仁泽摆手:“甭说那话,你娘疼我当弟兄,我还能跟她要吃的?鳗鲡你拿去炖,放点豆腐,再撒点葱段,等我明儿去送药,就能吃上热腾腾的鳗汤了。”

李二虎嘿嘿笑:“那行,我回去烧火。”

雨越下越大,村口的灯火被风吹得摇晃。

宋仁泽看着那片昏黄的灯光,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宁静。

打猎、赶海、救人——这些事他做了一辈子,早已成了血里骨里的日常。风浪来了,总得有人稳住。

他收拾好竹叉,提起斗笠,轻声对自己说:“明天涨潮,再去那片湾看看,也许还有新的收获。”

“沉得很,全是蛏子和花蟹,哎哟,今天这趟可值了!”李二虎喘着气,脚下一个打滑,差点整个人栽进水里。

“慢点,脚底有青苔。”宋仁泽伸手一把拉住他,“这滩上年年涨沙,下面泥深,一脚陷进去得半天才能拔出来。”

李二虎抹了一把汗,笑道:“我还说你咋走得这么稳,原来穿的是老解放鞋。我这草鞋怕是要报废了。”

“草鞋轻,走快。可不结实。”宋仁泽瞅了他一眼,“下回去集上给你捎双胶鞋,一双才七块五。”

“七块五?那得我卖三筐蛏子才舍得换。”李二虎撇撇嘴,“再说了,穿胶鞋脚闷得慌,还不如草鞋透气。”

“你那是穷理。”宋仁泽笑着,俯身又在滩边刨起来。他的竹耙子插进泥里,一挑,一大团黑泥翻上来,几只蛏子“扑通”一声掉出来,蠕动着想钻回去。

“快,拿桶装着!”

李二虎赶紧蹲下,一手抓蛏,一手拨泥,“嘿嘿,这滩子今年肥,蛏子壳都亮得发白。”

“风口顺,泥底的草也肥。前阵子退大潮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宋仁泽擦了擦额头的汗。

“你眼尖,这要不是你带我来,我还在村东那片死泥滩上白挖呢。”

“靠海吃海,得认路。你看那边沙包下的滩面泛青,那是新长的藻草,蛏子就喜欢钻那种地。”

二人一边干一边说话,海风从远处吹来,带着腥味。天边的云被日头染成橙红,潮水已经退得更远。

李二虎直起腰,喘了口气,“仁泽,你说这片滩以后要是能分给咱自家管多好啊。”

“想得美。”宋仁泽笑道,“那是公社的滩,谁敢私分?不过听说明年要搞‘责任田’,也许以后真能到咱手上。”

“那可得好好干。要真给我管,我一天天守着,保证一年比一年肥。”

“你是嘴上说得热闹,到真干起来,准又嫌晒。”宋仁泽笑。

“晒算啥,比在厂里抡铁皮强。那噪音震得人耳朵嗡嗡响,还不如赶海来得自在。”

“是啊。”宋仁泽抬头望了望远处,“海还是这海,人可都变了。”

“你又想那些有的没的?”李二虎问。

宋仁泽笑了笑,“没啥,就是想起以前我爹赶海的样子。那时候我才十来岁,他一早出门,扛着竹篓,晚上回家还给我留一只大花蟹。”

“你爹那是老手。村里谁不说他会找滩。”

“可惜那年台风……”宋仁泽声音低了些,“连人带船都没回来。”

“唉——”李二虎叹口气,“天有不测风云。你也别想太多了,他要是看见你现在这手艺,准高兴。”

宋仁泽点了点头,没再说话,手里的耙子一下一下翻着泥。

忽然,李二虎“哎哟”一声,整个人蹦了起来,“我靠,啥东西咬我!”

“哪儿?”宋仁泽急忙看过去。

“这泥里!我刚伸手掏蛏子,里面有个硬邦邦的玩意,动了一下,夹了我一口。”

“螃蟹吧?”

“不像,劲儿大得很!”

宋仁泽俯身伸耙子试探着拨了几下,忽然一只青灰色的梭子蟹猛地窜出来,两只大钳子张得老高。

“好家伙,这么大!”李二虎惊喜地拿篓子一盖,“今天真走运。”

“这玩意市上值钱,一斤得一块三。”

“那我这篓子能换双胶鞋了!”

“哈哈,也就够半只。”

二人对视着笑。

天色渐暗,潮水又开始往回涌。宋仁泽看了眼天,“差不多得收了,再不走水要漫上来。”

“再挖会儿?这下面肯定还有。”

“不行,水势快。回去得趁着退浪口,晚一刻就得淌水。”

李二虎不情愿地提着篓子,边走边回头看。

走到滩边的石坝上,两人坐下歇口气。远处村头的炊烟一缕缕升起,混着潮湿的咸味,飘进鼻子里。

“回去我娘准又给我留饭。她总怕我饿。”李二虎笑着说。

“你娘疼你。”

“那还不是看我没媳妇,怕我饿着。”

“你也该找一个了。”

“我倒想,可谁看得上我一个赶海的?上次媒人介绍的那姑娘,一听我在滩上刨蛏子,扭头就走。”

宋仁泽笑,“那你不如找个懂海的。村西头张婶家那闺女,不挺能干嘛?”

“你说兰花?”李二虎挠头,“人家现在在供销社上班,穿白衬衣,说话都斯文。我一身腥味,她见我都绕着走。”

“你这人哪,胆子太小。要是我,我就直接上门提桶蛏子去,让她尝尝鲜。能不能成,先得开口。”

李二虎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嘿嘿笑了几声:“改天吧,等我捉上几只大螃蟹再去。”

“你这话我记下了,别又耍赖。”

“哎,你管我那么宽。”

“我看着你。”宋仁泽笑着站起来,提起篓子,“走吧,天黑前得把蛏子洗净。”

回村的路上,夕阳被海雾吞没,只剩一抹淡红。沙滩上留下他们的脚印,一深一浅。

村口的老榕树下,几个老人正抽旱烟。看到他们回来,其中一个眯着眼笑道:“哟,今天收成不错啊?”

“老刘叔,今天赶着好潮,蛏子肥得很。”宋仁泽应道。

“你们年轻力壮,能干。我们这把年纪,只能在岸边看看浪了。”

“等改天我俩多挖点,给您尝鲜。”

“好好,海里出的东西最补人。”

回到各自家门口,李二虎把篓子放下,冲宋仁泽喊:“明早还去不去?”

“看潮水。要是退得早,五点出发。”

“行,那我把耙子修修,明天早些来叫你。”

“好。”

夜里,村里静了。只有远处海浪拍岸的声音。宋仁泽在屋里坐着,把蛏子泡在大木盆里,往里撒了点盐水,让它们吐泥。他娘从厨房出来,擦着手问:“仁泽,今天多不多?”

“还行,三十来斤。”

“够咱吃好几顿。明早给你煮蛏汤。”

“别光煮,留一半拿去卖。”

“你这孩子啊,舍不得吃。”

“得攒点钱,家里那条船老了,再不换新的,下回出海怕是要出事。”

他娘叹了口气,“我知道。可现在钱紧,别太拼了。”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院子外传来脚步声。李二虎在门口喊:“仁泽,睡了没?”

“还没,进来吧。”

李二虎推门进来,手里还提着半桶蛏子,“我娘说你一个人吃太清淡,叫我分点给你。”

“你留着吧,我够了。”

“甭客气,反正明天还去。”

宋仁泽接过桶,“谢了。”

“客气啥。对了,我刚才去张婶家借盆,她家兰花在门口摘花生。我跟她说起你今天挖的螃蟹,她眼睛都亮了。”

宋仁泽愣了一下,“她问我干嘛?”

“没问,就是笑。嘿嘿,我看有戏。”

“你少打趣。”宋仁泽摆摆手,“赶紧回去吧,晚了潮风凉。”

“行,那明早我叫你。”

李二虎走后,宋仁泽望着那桶蛏子,心里忽然觉得一阵暖意。

第二天清早,天刚蒙蒙亮,二虎就在窗外喊:“仁泽,起——潮退了!”

宋仁泽披衣出门,海风打在脸上带着凉意。两人一前一后走向滩头。

这回天更亮,海面泛着银光。二人分头下滩。李二虎忽然兴奋地喊:“仁泽,这边有条沟,水浅,蟹多得很!”

宋仁泽跑过去,一眼看见沟里翻滚的浪花下,果真有几只花蟹在横行。

“别光看,快捞!”

“我没带抄网!”

“用手,按住它背,别让钳子夹!”

“你说得轻巧!”李二虎刚伸手,就被夹了一下,“哎哟——这畜生真狠!”

宋仁泽笑得直不起腰,“要想吃肉得先挨咬。”

“你笑个啥,来来来,你来试!”

宋仁泽蹲下,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蟹背翻过来,轻轻一按,那蟹的钳子就不动了。

“看见没,这样才行。”

“行行行,你厉害。”

“中午煮了给你娘送点去。”

“她要是知道你帮我捉的,又该念叨我笨了。”

“笨点好,心实。”

“你说啥?”

“没啥,快装篓子。”

太阳渐渐升高,海面闪着亮光。远处村里的鸡叫声断断续续传来,潮水退得更远,露出大片湿润的泥滩。

“二虎,”宋仁泽忽然说,“你觉不觉得,这海啊,就像咱的命。”

“咋说?”

“涨也罢,退也罢,总得干着,不干就得饿肚子。”

“那是。”李二虎抬头望着天,“但只要有力气,有胆子,总能打点收成回来。”

宋仁泽笑了笑,低头又刨起泥来。

李二虎还在拍胸口:“啥不对?不就是只鸟嘛,吓得我腿都软了。”

宋仁泽蹲下,伸手拨开一簇芦苇,露出一条半陷进泥里的脚印。他用指头量了量,又比了比自己的鞋底,低声说:“看,鞋印比咱俩的都小,往东去了。”

李二虎探过头:“谁的?这荒山野岭的,哪来的脚印?”

“也许是村里谁来放鱼笼子,”宋仁泽说,“也可能……不是村里人。”

李二虎脸色一变,压低声音:“你别吓我,前两天听说东湾那边丢了几只鸡,说是有外地人晚上摸进来的。”

“鸡贼不敢跑这么远,”宋仁泽说,“不过不管是谁,先不去惹,赶紧往滩头那边走,潮水要涨了。”

两人沿着芦苇荡边往外走,脚下的淤泥“咕叽咕叽”作响。头顶上,白鹭又盘旋了一圈,落在远处的水洼边,警觉地歪着脑袋。

李二虎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嘟囔道:“这天真闷得慌,像个蒸笼。要不是想着抓几只螃蟹回去换盐,我才懒得出来。”

宋仁泽笑了笑:“赶海嘛,靠的就是眼快、脚勤。你成天喊热,还想捡满一篓子?”

“我倒想,可你看这潮水,一涨一退的,老天爷都不帮忙。”

宋仁泽弯腰拾起一块石头,敲了敲下面的贝壳,说:“潮水要涨,就往高一点的滩走。再过半个时辰,鱼虾就往沟里钻,那时候好下手。”

李二虎哼了一声,提起裤脚继续往前,嘴里嘟囔个不停:“你总有理,去年也是听你的话,结果脚给螃蟹夹得老高的包。”

“那是你手慢。”宋仁泽笑道,“赶海讲究一‘快’。螃蟹钻洞那一刻你不伸手,它就跑没影了。”

他们说着话,前方忽然传来一阵水声。宋仁泽一抬手:“嘘,听。”

李二虎立刻闭嘴,两人屏气凝神。水声由远及近,像有什么在水里拨弄着芦苇。

“是鱼?”李二虎轻声问。

宋仁泽摇头:“太重了,水波不对。”

他慢慢取下肩上的竹叉,轻轻拨开一丛芦苇。下一刻,芦苇后忽然窜出一条灰影,带着腥气的水花直扑过来。李二虎惊叫一声,连忙往后跳,脚下一滑,一屁股坐进泥里。

“野鳝!”宋仁泽喊了一声,竹叉一抖,稳稳叉在那灰影前。只听“啪”的一声,鳝鱼在叉下乱扭,泥浆溅了两人一脸。

“好家伙,这么大的鳝鱼!”李二虎爬起来,笑得眼都眯成缝,“有半斤多吧?”

宋仁泽拎起鳝鱼抖了抖,鱼身还在扭动:“比这还重。走,放篓子里,今儿个不算白来。”

李二虎提着篓子,一边擦脸一边笑:“嘿,这要是拿回去,婶子肯定高兴得合不拢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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