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气阴沉的可怕。云卿准时将车停在公司楼下。她拉开车门的瞬间，眼角余光却瞥见了一个意外的身影 —— 楚君威居然比她到得更早。
他并没有在温暖的室内等候，就像没有感受到天气的寒冷，他安静的站立在漫天飞雪中。雪花落在他银色的发梢和肩头上，却丝毫没压垮他笔直的站姿。身上那套深灰色西装剪裁利落，没有多余的装饰，却将他宽肩窄腰的身形勾勒得愈发挺拔。白衬衫领口别着枚珍珠母扣，泛着细腻的光泽，没打领带的领口微微敞开，少了几分平日的凌厉，多了些不经意的松弛俊朗。额前碎发被仔细捋到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和干净的眉眼，连平日里锐利如鹰的目光，此刻也收敛起锋芒，只定定落在公司门口的方向，盛满了温和的耐心。
寒风裹着雪粒刮过，掀起他西装的下摆，他抬手轻轻按住，视线却没离开路口，有人打招呼，也只淡淡点头回应，所有注意力都像被无形的线拴着，紧紧锁在那个还未出现的身影上。脸颊被冻得泛起薄红，却没见他有半分不耐，仿佛站在这寒冷里等待，本身就是件值得专注的事。
云卿握着车门的手顿了顿，眼底满是吃惊。她赶紧将车停进车位，快步朝他跑过去。
楚君威的目光瞬间亮了起来，落在向他奔跑而来的女人身上，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她穿了件粉白色的羽绒服，像冬日里撞进视野的小暖阳，同色的毛线帽裹着柔软的发尾，两侧毛茸茸的护耳垂在脸颊旁，显得格外娇俏。黑色的加绒裤衬得双腿纤细笔直，搭配一双短靴，跑起来时裙摆轻轻晃动，整个人又灵动又鲜活。
云卿跑到他面前时，还在微微喘气。冻得红扑扑的小脸像熟透的苹果，说话时嘴里冒出丝丝白气，落在长长的睫毛上，很快凝成了小小的水珠，眨眼时轻轻颤动，可爱得让人心尖发颤。
“楚先生，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在房间里等呀？” 云卿指尖触到他冰凉的袖口，语气里满是着急，“再站下去，会冻坏的！”
楚君威没立刻回答，唇边漾开一抹浅笑。他缓缓抬起一直揣在怀里的右手，掌心摊开时，一朵含苞的粉色玫瑰静静躺着，花瓣上还沾着点他怀里的温度，在漫天飞雪中显得格外娇艳欲滴。
“送给你。”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被冻过的微哑，却更显温柔。
云卿接过玫瑰，指尖刚碰到柔软的花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身旁的男人猛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她也顾不上多说，攥着他手腕的手又加了点劲，拉着他就往不远处的屋子跑去。
楚君威顺从地跟在她身后，目光自始至终没离开过两人相握的地方。她的小手裹着一层薄暖，指尖还带着点微凉，轻轻攥着他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像一缕细软的棉线，把他所有的注意力都牢牢拴在了那处接触点上。手腕皮肤下的血管在轻轻跳动，连带着他的呼吸都渐渐变得急促，鼻尖还残留着她身上的清甜，混着她淡淡的体香，被风一卷，丝丝缕缕缠在鼻尖，清晰地刻进骨髓。
风裹着细碎的雨丝扫过来，冰凉的雨点儿打在他手背上。他的手指悄悄蜷了蜷，指腹差点就碰到她指缝间的温热，最终却只是轻轻调整了下手腕的角度，让她能抓得更稳。
“小心脚下！别滑倒了！” 云卿忽然回头喊他，声音里带着点急切，攥着他手腕的手又紧了紧。楚君威抬眼望去，正撞进她的眼眸里，那眼里的光比漫天风雪都要亮。他心里像是忽然燃起了一团熊熊烈火，连带着四肢百骸都暖了起来。雪花混合着雨丝落在他的发梢、肩头，他却一点都不觉得冷，只想着刚才她回头时眼里的光，还有那只攥着自己的手 —— 要是这段路能再长一点就好了，他愿与她共赴地老天荒。
推开实验室大门的瞬间，暖气裹挟着消毒水与试剂混合的独特味道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两人身上的寒气。云卿没多耽搁，径直带着楚君威往休息室走。
拉开储物柜，从最上层取出一条毛巾递过去：“楚先生，先用我的毛巾擦擦头发吧，雪都融成水了。”
她递来的是条米白色毛巾，边角绣着小小的栀子花纹。楚君威伸手去接时，指腹不经意擦过她的指尖 —— 她的指尖带着温软，而他的指腹还残留着室外的冰凉，两抹温度一碰触，两人都下意识顿了半秒，又飞快移开目光，空气里莫名多了丝微妙。
楚君威低头擦头发时，毛巾上淡淡的栀子花香漫进鼻尖，和她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带着熨帖的暖意，让冻得发僵的耳朵慢慢泛起了热。
云卿转身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热水递给他。
“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楚君威接过杯子，仰头一饮而尽。热水顺着喉咙滑下，暖意蔓延到四肢，他原本被雪淋湿的头发，经毛巾一擦，精心打理的发丝垂落几缕，轻轻挡在额前，竟比平日里少了几分凌厉，多了些少年气的柔和。
云卿的目光落在他肩上，刚才落在那里的雪已经完全融化，深色西装的肩头洇出一大片明显的湿痕。她皱了皱眉，语气多了几分认真：“楚总，您的衣服湿了，得尽快换下来，不然待在暖气房里也容易着凉。”
楚君威没反驳，抬手解开西装纽扣，将外套脱了下来，没了西装的衬托，他只穿着件单薄的白衬衫，肩头的湿痕透过布料隐约可见，整个人少了往日商场上的强势，竟透着股难得的安静无害。
云卿伸手接过他递来的西装，指尖触到布料时才发现，西装早已湿透，沉甸甸的还带着寒气。
“这样可不行。” 云卿蹙着眉，“您车里有备用衣服吗？要不打电话让助理送一套过来？”
“集团有点事，景川这两天回华国了。”楚君威的语气里带着点无奈：“我来时的航班，行李托运出了点问题。来了之后一直忙着对接工作，也没来得及添置衣服。现在身上的，是我目前唯一的正装。” 他说着，目光微微下移，声音轻了些，“非常抱歉，Aurora 小姐，让你见笑了，我实在是太失礼了。”
云卿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他的衬衫领口，那里沾着几丝浅淡的污渍，再配上他湿漉漉的头发、略显尴尬的眼神，此刻的楚君威，完全褪去了平日里叱咤商场的霸气，反倒像个手足无措的大男孩，罕见地透露出一丝笨拙的可爱。
“这怎么行？” 云卿说道，“今天晚上就有新一波寒流。楚总，要不参观先推后吧，您得尽快去买些御寒的衣物。”
楚君威的身体有些轻微的发抖，窘迫感更甚：“在华国时，我的服装都是专人打理，从来没在这上面费过心，没想到会这么狼狈。” 他说着，手指无意识地搓了搓衣角，“这是我第一次来 A 国，对这边完全不熟悉，也不知道该……” 声音越来越小，连耳尖都染上了红色，全然没了往日的从容。
云卿看着眼前的男人，脑子里忽然想起昨晚在网上搜到的关于他的介绍 —— 照片里的他永远西装革履、眼神锐利，采访中言辞犀利、气场强大，可眼前这个窘迫又无措的人，和网上的形象判若两人。她实在有些迷惑，这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楚总，要不这样吧。” 云卿思索了片刻，“我让公关部安排一个秘书陪您去商场，她对这边的商圈很熟，能帮您挑合适的衣服。”
“不用，不用。” 楚君威连忙摆手，语气带着点抗拒，“我这个人性格古怪，不太喜欢跟陌生人单独相处。还是再坚持坚持吧，等景川回来让他处理就好。” 他说着，目光落在自己湿哒哒的衬衫上，语气又软了些，“只是今天穿得这么不得体，还在 Aurora 小姐你面前，希望没有让你留下不好的印象。”
云卿有些头痛，让他穿着湿衣服继续参观，就算室内有暖气，长时间下来也肯定撑不住；可他又不肯跟别人去买衣服。难道…… 他是想让自己陪他去买衣服吗？
就在这时，楚君威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喷嚏。他连忙捂住嘴，低声道了句 “抱歉”，自己转身走到饮水机旁，又接了杯热水一饮而尽，然后伸手去拿搭在椅子上的西装外套，准备重新套在身上。
“稍等。” 云卿连忙叫停了他的动作，心里叹了口气，“我跟研究室说一声，然后陪你去附近的商场吧，那边离得近，挑完衣服还能赶回来继续参观。”
楚君威的眼睛瞬间亮了亮，随即又黯淡下去，语气里满是懊恼：“实在抱歉，Aurora 小姐。我本来还想在心仪的女士面前留下个好印象，结果现在搞成这样，让你见笑了。” 说话间，楚君威的脸更红了，这一刻的他羞涩又纯情。
云卿暂时压下心底的那点疑虑，拿出手机给实验室主任打了个电话，简单说明了情况，挂了电话后，目光落在楚君威身上，又犯了难 —— 他现在穿得单薄，外面天寒地冻，总不能就这么出去。她想了想，转身拉开自己的储物柜，从最里面取出一条深灰色的大围巾，递了过去：“楚总，我这里也没有合适男士穿的衣服，这个围巾是我的，如果不嫌弃，您可以先暂时用它御寒。”
楚君威双手接过围巾，指尖触到柔软的毛线，还带着储物柜里残留的温意。他小心翼翼地将围巾绕在脖颈上，淡淡的栀子花香再次漫进鼻尖，像是有一只温软的小手，轻轻搔在他的心尖。他低头拢了拢围巾，声音里带着笑意：“谢谢，非常暖和。”
“您平时有没有穿惯的品牌，或者喜欢哪位设计师的风格？” 云卿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随口问道，“提前了解下，到了商场能省点时间。”
“都随意，我不挑剔。” 楚君威说道，目光一直落在她忙碌的侧脸上。
“那我看看网上有没有能送衣服上门的……”
“但，毕竟是公众人物，还是得亲自试穿，大方得体才行。”
云卿无奈地笑了笑，收起手机：“…… 那我还是带你去附近的商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