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号悬浮在“终末之眼”最核心的这片违背了一切常理的混沌空间之中。
舷窗外是奔腾咆哮的信息乱流与自我悖逆的时空碎片，仿佛置身于宇宙格式化过程中的崩溃缓存区。
而在这片终极混乱的风暴眼中，那枚散发着恒定微光的奇异几何体，则是绝对静止的奇点，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奥秘。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光死死锁定着那个几何体。
它是这片混沌中唯一的“常数”，唯一的“秩序”，仿佛是解开一切谜题的最终钥匙。
连顾渊那深邃的眼眸中，也少有的露出了专注的审视之色。
“扫描结果…无法解析！”
织网的声音带着系统濒临崩溃的杂音。
“其结构…超越了现有数学与物理模型的所有描述范畴！能量特征…零！物质构成…无！”
“它似乎…只是纯粹的‘信息聚合体’，但信息的加密方式…无法理解！”
“它…在‘观察’我们…”
温如卿的心丝微微颤动，传递来一种古老、冰冷、毫无感情波动的“注视感”。
“我…我能听到…很轻很轻的…‘滴答’声…像钟表…又像…心跳？”
苏清雪侧耳倾听。
艾瑟琳周身的星光与那几何体产生了更明显的共鸣，她喃喃道：
“它很…悲伤…又很…空洞…”
顾渊缓缓抬起手，隔空对着那枚几何体。
他没有立刻接触，而是将自身的空间感知提升到了极致，试图剖析其最本质的核心。
在他的感知中，那几何体不再是简单的物体，而是一个无比复杂、层层嵌套的、由纯粹逻辑与概念构成的终极谜题。
其内部蕴含着海量的、压缩到极致的信息，这些信息记录的不是能量、不是物质，而是…规则本身！
是宇宙从诞生到终结的所有物理常数、定律、乃至概率波函数坍缩的所有可能性的…源代码！
更令人震惊的是，在这些“源代码”的深处，他感知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熟悉的…印记。
那印记的波动，与他自身力量的根源，有着某种同源的气息，却又显得…死板、机械、缺乏真正的“意志”。
“原来如此…”顾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化为一丝淡淡的…嘲讽。
他收回了感知，目光扫过众人，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如同惊雷，在每个人脑海中炸响：
“这里，不是什么‘终末之眼’。”
“这里，是宇宙的‘回收站’。”
“回收站？！”众人愕然。
“所谓的‘大过滤器’，‘收割者’…”
顾渊继续道，语气带着看透本质的淡漠，“不过是这个‘回收站’的自动清理程序罢了。”
“当一个文明的发展产生的‘信息熵’超过某个阈值，威胁到整个宇宙系统的稳定运行时，清理程序就会被激活。
而后将该文明及其相关时空片段‘删除’，扔进这个‘回收站’，等待…‘格式化’。”
他指向舷窗外那些破碎的时空片段和悖论乱流：
“这些，就是以往被‘清理’掉的文明‘残骸’。”
“而那个…”
他看向奇异几何体，“就是‘回收站’的核心日志与格式化指令执行终端。”
这番解释，如同宇宙大爆炸般的冲击，彻底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宇宙…是一个“系统”……文明是可能产生“bUG”的“程序”？末日…只是系统的“杀毒软件”在运行？！
这真相，比任何神话、任何阴谋论都要惊人，都要…残酷！
“那…那‘外部观察者’呢？”玄素声音干涩地问。
“更高级别的‘系统维护员’？或者…是试图从‘回收站’里偷取数据的‘黑客’？”
顾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谁知道呢。不过，看起来他们的权限…也不怎么样。”
“那…那我们…”秦绯月声音发颤，“我们的世界…”
“也不过是系统里运行的一个‘进程’罢了。”
顾渊淡淡道，“而且，看起来我们的‘进程’，似乎产生了一些让‘系统’感到棘手的…‘异常’。”他的目光意味深长。
就在这时——
嗡！
那枚静止的几何体，似乎因为顾渊的“窥探”和“道破天机”，突然亮了！
一道冰冷、机械、毫无感情波动的意念，如同潮水般扫过整个星尘号，直接响彻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检测到未授权高阶访问…识别…错误…无法识别…】
【发现…系统异常变量…威胁等级评估…最高…】
【执行…格式化协议…清除异常…】
嗡——！！！
整个混沌空间暴动了！
所有的信息乱流、时空悖论、规则碎片，如同接到了最高指令的军队，疯狂地汇聚起来。
它们化作一股足以湮灭一切、重塑一切的格式化洪流，朝着星尘号席卷而来！
这一次的攻击，不再是之前的试探或防御，而是系统层面的终极抹杀！
“警报！无法抵御！存在性抹杀风险1000%！”织网发出绝望的提示！
“完了！”艾尔德拉虚影溃散！
秦绯月等人面色惨白，在这系统级的伟力面前，她们连反抗的念头都难以升起！
“呵。”
一声轻笑，在这绝对的绝境中响起。
顾渊向前踏出一步，站在了所有人的最前方，直面那毁天灭地的格式化洪流。
他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丝…无语。
“清理垃圾清理到主人头上来了？”
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防御姿态，只是对着那席卷而来的洪流，以及洪流后那冰冷的几何体，淡淡地说了一句：
“权限，否决。”
【根源权限·指令覆盖】
那足以格式化整个宇宙的恐怖洪流，在触及星尘号的前一刹那，瞬间凝固。
然后如同温顺的宠物般，倒卷而回，悄无声息地消散在了混沌之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而那枚散发着冰冷光芒的几何体，表面浮现出无数乱码般的闪烁，发出最后一声充满逻辑错误的尖啸：
【最高权限冲突…指令被覆盖…系统…错…误…】
嗡！
几何体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变成了一枚普普通通的没有任何能量波动的多面体水晶，静静地悬浮在原地。
混沌空间，恢复了死寂。
不，是比之前更加彻底的死寂。
所有的混乱都平息了，仿佛整个“回收站”被…强制关机了。
星尘号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如同木雕泥塑，大脑完全停止了思考。
刚才…发生了什么？
系统…“否决”了？
顾渊…他…到底是什么？！
顾渊伸手一招，那枚失去了活性的水晶飞入他的手中。
他把玩着这枚记录了宇宙生灭秘密的“钥匙”，眼神平静。
他将水晶收起，转身看向依旧处于石化状态的众人。
“真相，你们已经知道了。”
“这个宇宙，不过是个粗糙的沙盒。”
“所谓的末日，不过是系统重启。”
“至于我们…”
他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
“是bUG，是病毒，还是…”
“更高的存在？”
“谁知道呢。”
他走向舰桥主位，坐下。
“返航。”
北极星第一个反应过来，强行压下核心的震撼，用颤抖的声音下令：
“是！主人！启动返航程序！”
星尘号调转方向，沿着来时的秩序通道，缓缓驶离了这片宇宙的终极秘密之地。
舷窗外，虽然那巨大的“终末之眼”依旧悬浮在虚空中，但所有人都知道，它已经“死”了。
里面的“回收站”被强制关闭，所谓的“大过滤器”也成了一个笑话。
返航的旅途，异常平静。
但每个人的心中，都掀起了滔天巨浪。
宇宙的真相太过惊人，让他们需要时间去消化。
数月后，星尘号穿越漫漫星海，终于回到了熟悉的太阳系，看到了那颗蔚蓝色的星球。
云栖居基地依旧静静地坐落在山脉之中，在S级女仆镇岳的坐镇下，固若金汤。
顾渊站在星尘号舰桥，看着下方的基地和星球，目光深邃。
真相已然揭开，但这并不意味着结束。
“系统”之外是什么？“维护员”和“黑客”们是否会善罢甘休？这个“沙盒”宇宙的未来又将如何？
还有…他自身那凌驾于系统之上的“权限”，又从何而来？
这些问题的答案，或许将在未来的某一天，由他亲手揭开。
但此刻，他只想回家喝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