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五年,三月(194年3月)。
洛阳城内,东风解冻,春意渐浓。
街道上车水马龙,商铺鳞次栉比,南来北往的客商带来了繁华,也带来了安定的气息。
大将军府内,更是暖意融融。
处理完一天的政务,刘景回到了后院。
刚踏入花园,三个小小的身影就扑了过来。
“父亲!”
“父亲抱!”
长子刘昭,次子刘嘉,三子刘稷一左一右,紧紧抱住了他的大腿,仰着小脸,满是孺慕之情。
刘景大笑着弯腰,将三个儿子轮流抱了起来,在他们粉嫩的脸颊上各亲了一口。
不远处,貂蝉、甄姜、邹清等人正抱着新生的几个孩子在晒太阳,见此情景,脸上都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蔡文姬和糜贞也已出月,身子恢复得很好,正含笑看着自己的孩子。
刘和、刘淑、刘兰、刘蕙,四个小家伙在襁褓中睡得正香,偶尔砸吧一下小嘴。
刘景走过去,挨个看了看自己的孩子们,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江山,美人,子嗣。
大丈夫一生所求,不过如此。
入夜。
刘景寻了个由头,再次通过秘道,悄然来到了长乐宫。
宫殿内依旧冷清,但比起之前的死寂,多了几分人气。
何太后正抱着小刘安,坐在窗边,轻声哼着不知名的歌谣。
见到刘景,她眼中瞬间绽放出夺目的神采,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与依赖,再也无法掩饰。
“你来了。”
她的声音很轻,褪去了太后的威严,只余下一个女人的柔情。
刘景走上前,从她怀中接过睡熟的刘安。
小家伙比府里的几个弟妹都要瘦小一些,但睡颜安详,眉眼间已经有了几分刘景的轮廓。
“今天乖不乖?有没有闹你?”
刘景低声问。
“他很乖,比他哥哥当年乖巧多了。”
何太后靠在刘景的肩上,痴痴地看着父子俩。
她忽然幽幽地开口。
“明远,我不想做什么太后了。”
“等将来……你就让我待在后宫,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妃子,好不好?”
“我只想看着你,看着安儿长大,就够了。”
刘景心中一颤,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
他能感受到这个女人在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后,那份对安稳的极度渴望。
“玲儿,我答应你。”
“终有一日,我会让你们母子,光明正大地站在阳光下。”
他郑重承诺。
……
洛阳春风和煦,千里之外的凉州,却是黄沙漫天,风声凛冽如刀。
金城郡,韩遂的府邸之内,气氛压抑。
韩遂坐在主位上,面沉如水,目光扫过堂下的一众心腹将领。
成公英、杨秋、候选、程银、李堪……这些跟随他多年的悍将,此刻一个个都眉头紧锁,神色凝重。
“都说说吧,怎么看?”
韩遂的声音沙哑。
一张巨大的地图铺在众人面前。
地图上,幽州、冀州、并州、青州、徐州、司隶,这六个州郡的广袤土地,都已经被鲜红的颜色所覆盖。
那是属于刘景的颜色。
“刘景坐拥六州之地,带甲之士五六十万,麾下猛将如云,谋士如雨。”
“如今他已彻底平定了司隶和北方,下一步,诸位以为,他的剑会指向何方?”
韩遂的手指重重地戳在地图上,从洛阳的位置,划向西边的关中。
“不是南下荆襄,便是西进凉州!”
“而我们,就在他的必经之路上!”
堂下一片沉默。
这个事实,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他们是纵横西凉的豪强,是让朝廷都头疼不已的马匪。
可面对刘景这种体量的庞然大物,他们那点兵马,那点地盘,根本不够看。
良久,部将李堪忍不住开口:
“将军,刘景势大,我等不如……降了?”
“降?”
韩遂冷笑。
“你以为刘景是董卓,是李傕郭汜之流吗?”
“此人野心极大,手段狠辣!你看他如何对待冀州袁绍、幽州公孙瓒的?”
“袁氏四世三公,满门被屠!公孙瓒一代枭雄,落得个身死族灭的下场!”
“我们这些人,在他眼里,不过是些占山为王的贼寇!投降,只有死路一条!”
韩遂一拳砸在案几上,震得茶杯嗡嗡作响。
“大丈夫生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他站起身,在大堂中来回踱步,焦虑之情溢于言表。
他看向自己的心腹谋士成公英。
成公英沉吟片刻,上前一步,低声道:
“主公,刘景虽强,却非无懈可击。”
“他战线拉得太长,六州之地,处处都需要兵马镇守。其西面防线,必然空虚。”
“而我等西凉儿郎,久经战阵,骁勇善战,若能拧成一股绳,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拧成一股绳?”
韩遂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你的意思是……马腾?”
“正是!”
成公英断然道:
“主公与马寿成将军虽有旧怨,但如今大敌当前,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不会不懂。”
“刘景若灭了我们,下一个必然就是他马家!”
“唯有两家联合,合兵一处,扼守凉州,方能与刘景抗衡!”
韩遂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联合马腾?
那个和他斗了半辈子的死对头?
可是,成公英说得对。
这是唯一的活路。
“好!”
韩遂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备上厚礼!黄金千两,锦缎百匹,西域舞女二十人!”
他看向帐下能言善辩的杨秋。
“杨秋!”
“属下在!”
“你即刻启程,前往金城去见马腾!”
“告诉他,我韩遂愿与他冰释前嫌,结为异姓兄弟!”
“只要他肯联手,我西凉之兵,愿以他马首是瞻!”
杨秋心头一凛,他知道此行任务之重。
“主公放心,属下定不辱使命!”
......
金城,马腾府邸。
一身风尘的杨秋,终于见到了这位西凉的另一位霸主,马腾。
马腾身材魁梧,面容刚毅,虽已年近半百,但坐在那里,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的身侧,站着长子马超,少年英武,眼神如鹰隼般锐利。
还有副将庞德,侍立一旁,沉默如山。
“韩文约派你来,有何贵干?”
马腾开门见山,声音洪亮。
杨秋不敢怠慢,先是命人将厚重的礼单和礼物呈上,而后对着马腾深深一揖。
“马将军,秋此来,是为西凉百万生民,为将军与我家主公的身家性命而来!”
他言辞恳切,将刘景的威胁渲染得淋漓尽致。
“刘景名为汉臣,实为汉贼!其势已成,吞并天下之心,昭然若揭!”
“如今他坐拥六州,下一个目标,便是西凉!我等若不联手,必被其各个击破,届时悔之晚矣!”
“我家主公言,往日恩怨,皆是过眼云烟。今大敌当前,唯有并力则强,分则两亡!”
说到此处,杨秋再次躬身下拜,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公若不弃,我家主公愿与将军约为兄弟,共守西凉,同抗国贼!”
大堂之内,落针可闻。
马超年轻气盛,听得热血沸腾,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杨秋抬起头,紧张地看着马腾,等待着他的回答。
然而,马腾却没有任何表示。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只手无意识地抚摸着自己浓密的胡须,双眼微眯,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