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峨并不知道,在岳钟琪和格桑之间,曾经有过一段关于不动明王的交流。
自然他也不知道,刚才岳钟琪看似随意的一跪,会在格桑土司那里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被扣上了一顶不动明王的帽子。
这个比呼图尔老喇嘛给他扣的那个马面明王的称号,要厉害不知道多少倍。
“东美,这怎么好意思?
再说了,现在巴塘那边乱成鬼了,等忙活完这一段再说吧。”
胤峨指了指土墙:“先把这个快点拆了,我看那边大军过来了。”
年羹尧来得很快,得了阿布的报信,第一时间带着前锋营骑马过来了。
手里还提着些铁锹镐头什么的准备挖土墙呢。
没想到来到桥头一看,十爷不知道从哪儿请的藏民已经干上了。
再一细看不由地乐了,原来是岳钟琪回来了。
“钟琪,你回来了!”
年羹尧冲上前就要抓他,没想到岳钟琪退后一步:
“年将军,是十爷把我救出来的。”
年羹尧立即察觉出刚才自己失礼了,应该先给胤峨见礼的。
急忙退后一步:“奴才年羹尧见过十爷。”
“嗯,没事儿,都挺好的。”
胤峨看看年羹尧:
“那什么,路边破房子里的粮食取出来了?
够吃几天了吧?
那就快点赶路,你这都出发两个月了,连藏区还没进呢。”
年羹尧心说谁敢相信你在路边一指,就能在破房子里发现那么多粮食?
这福气也是没谁了。
“奴才年羹尧遵令!”
等站直了,这才开始跟胤峨汇报:
“回十爷,大军已经收拾好了正在开拔。
预计晚上可以赶到巴塘,明天越过金沙江后,争取赶到盐井。”
“嗯,你看着办吧。”
胤峨拍拍他的肩膀:
“那什么,过了金沙江就是藏区了。
我没有旨意不能进藏,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
明天送你们过江之后,我就回去里塘那边看看,锡良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岳钟琪一听急忙问:
“锡良还没回来吗?”
“没呢,也不知道那些喇嘛把他怎么样了?
要是他们敢胡来,我不介意再来一次。”
胤峨冷哼一声,却把格桑吓得直接跪倒在地:
“明王息怒,明王息怒呀。”
胤峨心说,跟小老婆说的汉语就是不行,连个王爷都能说成明王,真垃圾。
“行了,你起来吧,我又没说你。
格桑,你是藏区土司,你多找几个人当向导,带着进藏大军到拉萨,怎么样?”
胤峨眼前一亮,有个当地人作向导,路会格外顺一些。
格桑土司听了胤峨的话,立即磕了个头:
“谨遵明王法旨。”
胤峨同情地看看他:
“应该说听王爷的令。
行了,你个藏人,把汉话说到这样已经极不容易了。”
这时土墙已经拆得差不多了,更多的人马远远地赶了过来。
格桑土司立即叫过自己的管家:
“立即带上进藏大军赶往巴塘,晚上安排好吃住的地方。
要远离黄安寺,那里太臭了。”
说完看看胤峨:“明王以为如何?”
“很好,你安排吧,离黄安寺远点儿,省得熏得睡不着。”
胤峨看看岳钟琪:“东美,你是随大军进藏呢?还是随我回川?”
年羹尧巴巴地看向岳钟琪,希望他能留下来帮自己。
没想到岳钟琪态度很坚决:
“奴才属随十爷回川。”
胤峨愣了一下:
“东美,你是有功名在身的汉人,平时自称属下或是下官就行,不要自称奴才。”
“十爷收我做门人,叫声奴才是应该的。”
岳钟琪毫不在意。
日了狗了,老子让你站起来做人,你非要趴地上当狗。
“奴才也愿随明王到四川。”
格桑土司迅速跟进。
胤峨瞪了他一眼:“你的任务是好好为进藏大军领路,顺利到达拉萨本王记你一大功。”
格桑立即跪下领了法旨。
他已经决定了,亲自出马,护着朝廷大军到拉萨去。
不但要快,还要安全、顺利,绝不出任何差错。
从巴塘到拉萨他还是很熟的。
这一路上的土司和喇嘛都需要他与内地联系一些事情,面子还是有几分的。
再说,朝廷大军是拉藏汗和达赖喇嘛邀请的,在名义上占了上风。
现在又有了不动明王敦郡王的法旨,有巴塘全境喇嘛的生命为榜样,看谁还敢多说半个字。
胤峨还不知道,在这个平常中午的阳光里,他已经决定了进藏大军的命运,甚至是以后整个藏区的命运。
重新上马,一路来到格桑土司的家。
一座建在半山腰的藏式庄院,远远地可以看到巴塘还在冒烟的黄安寺。
年羹尧自然是随着胤峨一起,在姐妹湖被困了这么多天,他也实在是都臭了。
虽然都说进藏后不能洗浴,但其实怕的是感冒,只要做好防护是没有问题的。
深知其中关键的胤峨让人烧了水,暖了房子,这才痛快地洗了澡。
又让他们几个也都去洗洗干净,顺势直接去睡大觉。
晚上吃饭的时候,所有人都神清气爽,精神焕发。
胤峨自然是坐在上首,格桑弯着腰在旁边伺候着。
就在胤峨洗澡换衣服时,格桑在那件沾血带火的喇嘛袍子中发现了一枚弹壳。
这东西跟管家从黄安寺里找到的是一模一样的。
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但显然,这东西是不动明王惩罚那些坏喇嘛时留下来的法器残片。
知道了这一点之后,格桑立即让人把整个黄安寺残址围了起来,全力搜寻这种神秘法器残片。
这东西是神物啊,既然不动明王没有带走,那就是赐给有缘人的。
格桑有缘发现了这种神物,那这些残片就是明王赐给他的。
得到了明王眷顾的格桑觉着自己身上都沐浴着佛光。
自然对明王礼敬有加,恨不得把心掏出来奉献给他。
“钟琪,黄安寺怎么会一夜之间被大火烧掉了呢?”
年羹尧看着远处的残破的寺庙,很是困惑。
岳钟琪悄悄瞄一眼胤峨,装作随意地回道:
“谁知道呢?
可能是喇嘛们不小心吧?”
不小心?
不小心就可以把上万名喇嘛都一下子全烧死了,你骗鬼吧?
年羹尧盯着岳钟琪:
“钟琪,你小子有秘密。是不是你干的?”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却瞟向了胤峨。
十爷,这事儿跟你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