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的灯笼还在聚宝市的屋檐下摇晃,曹林已经在聚义楼的沙盘前站了半个时辰。沙盘上,断云寨的势力范围用红线标出,像一片伸展的枝叶,云州府铁矿、临江府码头、清溪县城是三个最关键的节点,此刻正被他用手指反复摩挲。
“年过完了,该干正事了。”曹林抬起头,对着面前的几位旅长说,“咱们的势力范围扩大了,光靠寨子里的兵守着不行,得把防线往前推。”
他指向沙盘上的云州府铁矿:“步兵一旅,你们的任务是去铁矿场建个大型军营,常驻那里。铁矿是断云寨的铁器根基,也是云州府的税银大头,你们不仅要护着铁矿,还得帮云州府稳住周边治安。”
一旅长赵虎往前一步,抱拳领命:“请大当家放心,保证守得铁桶一般!”
“但有个条件。”曹林话锋一转,“军队的粮草、月钱,还有军营的建设费,都得由云州府出。咱们不是去当冤大头的,他们占了驻军的便宜,就得掏这份钱。”
赵虎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您是说,让云州府‘雇’咱们守铁矿?”
“可以这么说。”曹林点头,“你带上十位政委一起去,政委不光管军纪,还得跟云州府的官员打交道,把账算清楚——每月多少粮、多少银子,都得立字据,按季度结算。这事必须谈成,谈不成就不用回来了。”
这十位政委,是曹林特意培养的人,大多识文断字,懂规矩,能跟官府和乡绅打交道,既能监督军队,又能处理民事,是驻军的“润滑剂”。
交代完一旅的任务,曹林又指向临江府码头:“步兵二旅,分出一半兵力去码头驻扎。那里商船云集,是断云寨的财路,得护着来往商户的安全,打击水匪。同样,军营费用、兵饷粮草,由临江府商会出,让他们按商船数量分摊,也算买个平安。”
二旅长是个叫周平的老兵,性子沉稳:“属下明白,会跟商会把规矩定死,免得日后扯皮。”
“剩下的一半兵力,去清溪县城驻防。”曹林最后指向沙盘上的清溪县,“县城是周边村镇的中心,守着它,能稳住民心。费用让县太爷从赋税里出,告诉他,驻军在,他的乌纱帽就稳,这笔买卖不亏。”
三位旅长领命离去时,曹林又叮嘱了一句:“记住,咱们是去驻军,不是去抢地盘。秋毫无犯,才能让他们真心接受——但也别让人欺负了,谁要是敢克扣粮饷、刁难弟兄们,不用请示,先把人扣了再说!”
三天后,三支部队陆续出发。
步兵一旅的队伍最庞大,五百名士兵背着线膛枪,牵着驮着帐篷和工具的骡马,浩浩荡荡往云州府去。赵虎骑着马走在前面,十位政委跟在旁边,手里拿着账本和笔墨——这是要跟王知府“谈判”的家伙。
到了云州府,王知府果然摆了宴席接风,席间却绝口不提费用的事,只说“铁矿的安全全靠断云寨,府衙一定全力配合”。
酒过三巡,赵虎放下酒杯,开门见山:“王知府,咱是粗人,就不绕弯子了。大当家有令,驻军可以,粮草月钱得府衙出,每月三百石粮、五百两银子,军营建材另算,这是账目,您过目。”
政委把账本递过去,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士兵每日口粮多少、月钱多少、军营需要多少砖瓦水泥,一笔一笔,明明白白。
王知府的脸僵了一下,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赵旅长,府衙的账上……实在紧张啊,能不能宽限些时日?”
“宽限可以,但得立字据,按利息算。”一位姓刘的政委接过话,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再说,铁矿每月给府衙带来的税银不止一千两,拿出五百两买平安,划算得很。要是铁矿被抢了,府衙损失的可就不是五百两了。”
王知府算盘打得噼啪响,知道这账确实划算,又想到断云寨的线膛炮威力,最终咬着牙签了字:“行!就按这个数,府衙按月支付!”
赵虎立刻让人选址建营。军营就修在铁矿旁边,用青砖水泥砌墙,四角建了岗楼,士兵们一边训练,一边巡逻,铁矿的工人都说:“有断云寨的兵在,夜里睡觉都踏实了。”
与此同时,步兵二旅的一半兵力到了临江府码头。周平没去见知府,直接找了商会会长——码头的事,商人比官府更上心。
会长是个老狐狸,一开始想压价:“周旅长,商户们赚钱不易,能不能少点?”
周平没废话,直接带着他去看士兵操练。五百名士兵列成方阵,线膛枪齐射,三百步外的靶子应声而倒,枪枪命中。
“水匪要是来了,这些枪能护着商船;要是没驻军,商船被抢了,你们损失的何止这点钱?”周平的声音不高,却让会长额头冒汗。
当天下午,商会就开了会,最终同意按商船数量分摊费用:每艘商船每月交一两银子,足够支付驻军的粮饷。周平让人在码头旁建了个小型军营,士兵们每天巡逻,还帮商户们卸货、守夜,商户们都说:“这钱花得值!”
最后出发的是去清溪县城的部队。县太爷倒是痛快,一听驻军能保县城安全,立刻答应承担费用,还主动让出县衙旁边的空地建军营。他心里清楚,清溪县没铁矿没码头,全靠断云寨的新粮种和水泥路撑着,能让断云寨的兵驻守,是天大的好事。
半个月后,三个军营都初具规模。云州府的铁矿军营最坚固,能容纳一千人,还建了武器库,存放着备用的线膛枪;临江府码头的军营临水而建,士兵们熟悉水性,偶尔还帮商户打捞落水的货物;清溪县城的军营最小,却最热闹,士兵们常帮百姓挑水、修房,跟村民们处得像一家人。
政委们的作用渐渐显现。云州府的刘政委每天跟府衙的账房对账,少一粒米都得说清楚;临江府的政委帮商户们拟定了“联防公约”,哪家商船遇袭,驻军优先救援;清溪县城的政委则教百姓识字,还帮县太爷处理些民事纠纷,县太爷说:“这些政委比我的幕僚还管用!”
曹林派陈七去巡查了一圈,回来后汇报:“三个地方都挺安稳,云州府的兵在铁矿周边清剿了几股流寇,临江府的兵吓跑了想抢商船的水匪,清溪县城的兵帮村民扑灭了一场大火——现在他们都说,断云寨的兵比官府的衙役靠谱十倍。”
曹林看着沙盘上三个扎下根的“钉子”,心里踏实了。这些驻军不仅是防线,更是断云寨势力的延伸——用别人的钱,守自己的地盘,还能让对方心甘情愿,这才是巩固势力的高明法子。
春风吹绿了草原时,三个军营都正式运转起来。云州府的王知府亲自送来了当月的粮饷,脸上带着笑;临江府的商船越来越多,商会会长说要给驻军加钱;清溪县城的县太爷则求着驻军多留些人,说“百姓们离不开断云寨的兵”。
赵虎在给曹林的信里写道:“政委们把账算得比商号还清,弟兄们秋毫无犯,云州府的人现在见了咱,比见了亲爹还热乎。”
曹林把信放在桌上,望向窗外。聚宝市的商户们正在卸货,远处的温棚里,新种下的土豆已经冒芽,而那三个远方的军营,就像断云寨伸出的手臂,稳稳地护住了这片日益兴旺的天地。
用铁腕立规矩,用诚意换人心,这才是让势力范围真正稳固的道理。那些军营里升起的炊烟,和断云寨的烟火连成一片,在北境的天空下,织成了一张既坚固又温暖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