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风卷着寒意掠过断云寨的演武场,一百三十余名断云军弟兄列成整齐的方阵,铠甲上的寒霜在朝阳下泛着冷光。演武场北端的高台上,新搭起了一座简易的点将台,曹猛身着铁甲,腰悬鬼头刀,站在台中央,独眼里的光芒比刀光更烈。
曹林站在父亲身侧,披着那张象征少主身份的虎皮斗篷,手里攥着一份兵力布防图。昨夜听风司传来的消息越来越急:黑石部的先锋骑兵已经越过苍狼岭,在边境的几个村落烧杀劫掠,离断云寨的势力范围只剩不到五十里。
“弟兄们!”曹猛的声音像惊雷般炸响,震得台下的旗帜猎猎作响,“黑石部的狼崽子又南下了!他们抢咱们的粮食,杀咱们的百姓,烧咱们的房子——这口气,咱们能咽吗?”
“不能!”弟兄们齐声怒吼,钢刀顿地的声音汇成一片,惊得远处的飞鸟扑棱棱飞起。
“对!不能咽!”曹猛猛地拔出鬼头刀,刀身在阳光下划过一道寒光,“咱们断云寨以前是占山为王,现在是守土护民!清溪镇、黑石镇、李家庄……这些地方的百姓认咱们,咱们就不能让他们被狼崽子欺负!从今天起,断云军就是他们的盾,是他们的刀!”
他指向北方,声音陡然拔高:“黑石部敢踏进咱们的地界一步,就把他们的蹄子剁下来!敢伤咱们一个百姓,就用他们的血来偿!”
“剁蹄子!偿血债!”弟兄们的吼声直冲云霄,连站在台下的妇孺都攥紧了拳头,眼里闪着泪光。
曹猛将刀归鞘,侧身看向曹林:“林儿,该你了。”
曹林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展开手里的布防图。图上用朱砂标出了断云寨势力范围内的五个村镇,每个村镇旁都写着兵力部署和预警信号。
“弟兄们,”他的声音不如曹猛洪亮,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沉稳,“黑石部来势汹汹,但咱们的兵力有限——所以,现阶段咱们的任务不是追击,是守住防线。”
他指向图上的第一条红线:“以清溪镇为中心,黑石镇、李家庄、王家村、落马坡,这五个点构成咱们的第一道防线。任何一个点遇袭,其他点必须在半个时辰内驰援,形成合围。”
“赵虎!”曹林扬声道。
“到!”营长赵虎跨步出列,铁甲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
“你带长枪营主力驻守清溪镇,那里是咱们和外界联系的枢纽,也是黑石部最可能主攻的方向。记住,用长枪阵护住镇口,别让骑兵冲进去,弓箭队配合你的防御,袭扰他们的侧翼。”
“是!”赵虎抱拳领命,眼神坚定。
“柱子!”
“在!”刀盾连连长柱子应声出列,手里的藤牌重重一顿。
“你带刀盾队驻守黑石镇,那里离苍狼岭最近,地势险要,适合打伏击。让你的人多备滚石和火油,等黑石部的人进了峡谷,就给他们来个‘关门打狗’。”
柱子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少主放心,保证让他们有来无回!”
“石头!”
“到!”弓箭队班长石头上前一步,背上的长弓斜指地面。
“你带弓箭队分成三个小队,分别驻守李家庄、王家村和落马坡,充当预警哨。发现黑石部的踪迹,立刻放响箭——一支响箭代表小股游骑,两支代表主力靠近,三支就是敌军大举进攻,明白吗?”
“明白!”石头的声音清脆有力,“保证箭无虚发!”
部署完防线,曹林的目光扫过队列:“咱们人少,所以必须快、准、狠。黑石部的骑兵跑得快,但咱们熟悉地形;他们人多,但咱们能抱团。只要守住这五个点,就能把他们挡在咱们的地界外!”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加重:“还有最重要的一条——从现在起,全营进入一级备战状态!吃饭睡觉都得带着兵器,夜里值勤的弟兄加倍,巡逻范围往外扩十里!只要黑石部的人敢踏入咱们的势力范围一步,不用请示,立马出击!”
“立马出击!”弟兄们齐声应和,声浪几乎要掀翻点将台。
安排完防务,曹林又单独留下各班班长和政委:“招兵买马的事,不能停。李文,你带两个政委去周边的村落,告诉百姓们,只要愿意参军,寨里管吃管住,每月发月钱,家人还能免交赋税。就说——保家卫国,不只是男人的事,但拿起刀的男人,才能护得住家。”
李文拱手道:“少主放心,我这就去办。乱世里的百姓,最懂安稳的可贵,肯定有人愿意来。”
“曹聪,”曹林转向账房,“再清点一下粮草和兵器,给前线的弟兄们多备些伤药和干粮,尤其是火油和箭矢,越多越好。”
曹聪拍着胸脯:“早就备好了!光箭就攒了三千支,够石头他们射到明年开春!”
散会后,断云军像一台精密的机器运转起来。赵虎带着长枪营扛着长枪,踏着整齐的步伐向清溪镇开拔,长枪的木柄撞击地面,发出“咚咚”的节奏声;柱子的刀盾队则扛着藤牌和火油罐,钻进了黑石镇外的峡谷,开始布置伏击的陷阱;石头的弓箭队分成三队,消失在通往各村的山道上,只留下风中飘着的响箭羽翎。
曹林站在点将台上,看着弟兄们远去的背影,又望向北方苍狼岭的方向。那里的天空阴沉得像块铁,仿佛随时会压下来。
“林儿,”曹猛走到他身边,递过一壶烈酒,“别担心。当年我在边关,比这凶险十倍的仗都打过。咱们的弟兄,比当年的正规军还狠。”
曹林接过酒壶,却没喝,只是看着远处正在搭建的寨门防御工事——老周带着铁匠铺的人,正在给木门包铁皮,柱子留下的几个弟兄则在门外挖壕沟,里面插满了削尖的木桩。
“我不是担心打不过,”曹林轻声道,“我是担心……这只是开始。黑石部敢南下,背后肯定有更大的图谋。这乱世,怕是要变天了。”
曹猛沉默了。他何尝不知道,这道防线护得住一时,护不住一世。但身为大当家,身为父亲,他必须站在最前面,像当年护住年幼的曹林一样,护住这寨,这地,这方人。
傍晚时分,李文派人传回消息:已有二十多个村民报名参军,大多是失去家园的流民,还有几个是李家庄被救妇女的家人,说要“跟着少主杀狼崽子,报仇雪恨”。
曹林看着名单上的名字,心里稍稍安定。他知道,断云军会越来越壮大,这道防线也会越来越坚固。
夜色降临时,演武场的篝火亮了起来。巡逻的弟兄举着火把,在寨墙上来回走动,火光在他们的铠甲上跳跃,像一颗颗跳动的心脏。
曹林披着虎皮斗篷,站在寨墙上,手里的布防图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他仿佛能听到北方传来的马蹄声,能看到黑石部骑兵狰狞的面孔,但更多的,是看到断云军弟兄们列阵的身影,看到百姓们期盼的眼神。
“来吧。”他低声说,像是对自己,也像是对远方的敌人,“断云寨的地界,不是谁都能踏的。”
夜风穿过山谷,带着寒意,却吹不散寨里的灯火,吹不灭弟兄们眼里的火焰。断云军的第一道防线,已经铸成。而这场守护家园的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