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住!”荒千川手一提,一捆镇阴柴飞射出去。
任白接住并解开绳子,抽出最细的一根木柴捏碎,双手一捧,浓烟冒出,他轻轻的吹起来,一捧大火就此在黑锅下颂唱。
他继续抽出最为细小最为容易燃烧的细枝,左拆右搭,下堆上建,充分助长了火焰的燃烧。
“第三捆柴我来吧,犟牛川。”任白站起来擦了把汗,又擦了下后颈汗便施展小丘步过去,一点也不等荒千川回答。
“这名字……要是让我在外面听见了,你就等我抽死你这毛头崽子。”荒千川翻了个白眼,在任白十分意外的眼神下皱着眉头疲惫地走向黑锅。
还没完全靠近,他便被火焰温暖的拥入怀中。
沥魂果吸走了些许阳气,这让荒千川有些畏冷。他围着黑锅坐下,嗅着冷水逐渐加温的药香味,好像里面滋补的热药汤全都流淌进了身体里。
“毛崽子,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感觉黑巢来了我们也做不完。”荒千川哈了一口气,搓了搓手,更为瑟缩地蜷缩在黑锅下。
“冷了就添柴,别犟,不要等到剩下的八捆柴到了才传火,火候差一点药效少一点也不是不可以。”
“我……就是说……让你多读书你不听,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懂不懂啊……不懂别……别……在我面前乱……”休息中的荒千川完整地说出一句简单的话却比砍柴还要吃力。
怎么会这样?
平常的犟牛川,休息之后可是会立刻搭手帮忙,如今却在火边昏昏欲睡,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任白很快发现了问题,问题就出在沥魂果身上,这寒气侵蚀的速度是平时的五倍,怪不得荒千川才砍了两捆柴就同意自己搭手。
“黑魂还没到,你就想着睡觉!”任白扛着一捆柴跑过来,企图叫醒荒千川。
“别偷懒,你可不能偷懒,犟牛川!”任白拍了拍荒千川的脸,收回手的时候发现对方的脸上已经开始结晶。
【难道我要特殊一点?】任白不得不怀疑这一点,可是,要是有特殊的地方早年就出现了,又怎么才会到这个时候才慢悠悠地发现?
这里有古怪!
他尝试坐在黑锅前,顾不得后面的机缘,直接把一捆柴传进去,没多久大火燃烧起来,荒千川身上的阴冷结晶开始化去。
“怎么样?”任白伸手,将对方脸上舍不得融化的冰晶全部摘掉。
回应他的,只有冰冷结晶遗留的冷气。
“千川,千川?”他做了一个决定,要是情况继续恶劣下去,他就会将这个想法付诸行动。
“别管我,去砍柴,难道你还想在应对黑魂的时候,同时对付沥邈。”
沥邈是镇阴木被砍伐,沥魂果失去依附时间过长,阴力完全释放时诞生的存在。
“你等我,别睡着了!”任白一跺脚,朝着沥魂木的方向怒吼一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他提身而去,一根镇魂木被砍断。
遭了!
两人知道不妙,这一刀太用力,导致沥魂果直接爆开,如此一来,完全没必要小心翼翼,任白将错就错,顺势而为,果断选择砍掉所有木柴。
“千川,别乱动!”
阴冷侵袭着任白的汗毛,他切身地感受到这股超越平常状态的恶寒,他一脚踹去,倒在地上的木柴径直飞入黑锅下。
早些时候任白还能控制力度,可随着沥邈的诞生,他的控制力越来越弱,许多木头从他脚下传入黑锅附近的时候,上面泛着的寒霜一度有过能够熄灭火堆的势头。
火光黯淡,能见的光亮收缩一圈,导致远离黑锅的任白被洇遗淹没,它是沥邈在黑暗中的芥护,以触羽的方式存在,总是发出如同它名字一般的叫声。
“快……回来,这诡异的声音……能……切割你的心神。”
“真的假的,是不是你记错了!”任白听到荒千川说话,立刻腾挪,想要回到火光的边缘。
他看到黑色的前方,涌出了一股更为浓厚的黑暗,一根又一根粗壮的触手横行而来,如同墨水涌入清水之中,散漫而又凝实,看起来如羽毛柔畅,行动的时候,又像鱼儿呼吸时张拢的鱼鳍。
“这地方这么诡异,到底是怎么回事?”任白来到荒千川面前,一个干净利落的扫腿,就将荒千川抬起来,顺带踢飞了距离他们最近的芥护。
“你的石板书呢?”荒千川问道。
“在这!”他踢完转身,把荒千川背在身后,顺势亮出手中的石板书。
“一起颂念!”
“哪一段?”任白忙着御敌,根本就没有思考的空间,或许有,只是紧张的时候,容易习惯性放弃思考。
“照阳篇!”荒千川提醒道,自己开始诵读起来。
任白收到答案,即便心中有千般不解,甚至下意识给出了“应该诵读驱邪篇才对”的解题之法,也仍然相信荒千川的判断。
下一刻,实践检验了真理。就在任白迟疑的一瞬,他的心神,立刻被切割成无数碎片,在失去了对身体的联系和掌控之时,在手臂即将脱离臂膀的持握之时,他大感不妙,开始担心身后兄弟会不会在此刻沉没于这片令人心悸胆寒的泥潭之中之时,一尊烈阳高耸而立,无情而又激烈的炙烤着两人腐朽的身躯,那早已攀爬入侵他们心神的祟灭发出了轻微而又尖锐的败退之声。
任白重获自由,即便只是间隔了瞬间,他依然被这种恐惧支配得冷汗入骨,慌张再次占据大脑,可他感受到臂膀传来的冰冷重量之时,又瞬间恢复理智。
他闪身而过,躲掉芥护的冲撞,只是令任白没想到的是,这怪物身上竟然出现了巨物侵袭,强大的压迫力劈头盖脸的砸下来。
无情的压迫排山倒海般滚盖而来,那尊因照阳篇而出现的烈日,仿若一叶扁舟,在汹涌的世界之中狂野横渡。
狂潮翻涌而不断,怒涛绵延起伏而不定,惊涛骇浪跌宕而不停,浪击千霄而波澜巍峨,那沧海一粟早已微不足道,此间此刻,难寻踪迹,似乎在这壮丽之势之中沉没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