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冤咒撞击而来,竟然掀起了猛烈的狂风,这风飒烈如火,起身便质问起这片以尘为默的世界。
“我们要一个人侍奉天鬼仙人,那个人就是你,夜善缘!”
“为什么那么多人,就一定要是我!?”
夜善缘难以置信地看着它们,这时候,他也终于意识到,自己也曾是它们的一员。
无人看见他的惊慌失措,就像它曾经看不见他们的恐惧不安。
“因为祂降下了旨意,这份机缘,很幸运的落到了你的头上。”
“机缘?”夜善缘此刻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私塾先生,脑海里浮现的是竹简上的一列列圣贤书,诵读而出的文章温暖如阳,镌刻而下的字迹却如祭坛的冷厉。
“这可真是千载难逢的机缘。”他冷笑着望向它们,竟然还不知廉耻抬着头,只是,此时无一人敢直视自己的眼睛。
【一切都是真的!】
他捏紧拳头,于这片沉默之中独自走向了青石河的那边,默默罗列了遇难者的名字,随后,他清楚了一切,洞察了获得机缘的气运之子的规律。
飒烈的风破开一片纯粹的空间,打破了这片沉默的世界,它狂乱而又勇猛,坚定而又灵活,它在这片沉默的世界找寻着那份缄默,想要打破这如死水一般肮脏的尘世。
夜善缘的身边陡然出现十道气旋,这气旋极其不稳定,停留在原地四处摆动,就像是富庶家庭才能燃放的旋转爆竹,完全不可预测其暴走的路线。最为关键的是,气旋之内的尘土块也是如此,可凝可散,不知道它将会以怎样的姿态一闪而来。
尘作飞沙气为刃,刀斩天灵剑涌心。锋利的气旋利剑突刺而来,一抔黄土覆面遮天,在这片尘漠的领域之中,它的主人不再沉默,突袭而来,闪身而出,他手持星火柴刀,涌袭于夜善缘的头颅之上。
星火柴刀自上而下,一刀两断,完美将眼前被尘埃包裹着的身体一分为二,可荒千川并没有激动,只是暗自皱眉,柴刀横立身前,一道巨大的力量将他撞出这片以尘为漠的领域中心。
荒千川被击中的瞬间,脚下一动,顺势而为,借助这股不可匹敌的力量逃离出去,他移动身体逃走不远后一块尘土顶在他的脚底,他再次突击,身边浮现出十道气旋尘块,尘瀑狂飒,刮蹭着夜善缘的外壳,上面很快就留下了沙砾啃咬的痕迹。
一道漩涡之风洞开身边的空间,拍散了准备集结的沉沙,强风自夜善缘的身体鼓动而起,立刻吹拦住一道蓄势待发的身姿,强风固体,尘移影出,荒千川动弹不得,即便在瞬间挥动了全力,就算他调动了所有的力量集中在手掌之上,却无法跨过这道锐利的风屏。
火红的血肉在他的脸颊绽开,纷飞的血片环绕在荒千川手上那把嗜血的柴刀之间,深痕的沟壑在他的身体之中盘旋,这伤痕,宛如镰刀割麦,锋利而轻巧的力量收割着他柔韧的血肉,在他的血肉之上揭开了一道又一道的阡陌。
五道气旋尘块护在身前,再次掩盖了荒千川的身形,它们替代而来,遭遇了荒千川之此前的境遇,他暴退而出,使出了游尘探砂,宛若鱼儿隐入水底之中,可是,这大风越来越大,一步一步向前,每当大风向前刮起一寸,这片尘漠便会后退一寸。
渐渐地,大风越狠,刮起千层浪,以夜善缘为中心的方圆之地不断地向外抛洒千层浪,荒千川的位置也在这个时候被尽量缩小,他探游的空间变得狭隘起来,一道螺旋风浪拍去,却扑了一个空。
假的?
夜善缘出现这个念头的时候,于沉默之中爆发的荒千川早已经出动,他于侧身出现,一记扫堂腿接上一记升堂掌,让夜善缘的身体于尘漠之中升伏,不知道遭到了多少重打击,夜善缘回过神来,在这挂满一抹血色尘埃的门帘世界之中一指洞出,洞察出了一方清明。
他听到动静正欲反击,扭头而去迎面而来的却是一道气旋尘块,在其愕然之间,一道轻风从他身边划过,吹动了他身边一道又一道如网如帘的沉沙,这疾风轻快如一把丰收时收割麦子的镰刀,轻巧而来,便割在了夜善缘那不曾被荒千川肉眼看见的身体之上。
一道清脆的外壳被割裂断开的声音响起,天虹鳞掉落了一丝碎片,这碎片有食指那么细,出生婴儿手臂那般长,落在地上像是刚下床刚擦了半边脸的月亮。
又是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随后便是剧烈的脚步进行滑行摩擦在地面的声音,顺带闪过某种东西掉落在地的响动。
夜善缘低头躲闪,两道天虹鳞静静地躺在他的面前——小块天虹鳞只有大块的一半。
“不用疑惑,我这把柴刀经常用来劈柴,很是锋利。”
夜善缘没想到对方竟然会主动出声暴露自己的位置,心下大喜,却突然听到了强烈迅猛的风暴声。
“怎么可能?”
一把柴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泛着星火的长袍在年轻男子的身后安静了下来,对方的眼睛也抓到了自己的目光。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
一块块细小的碎片伴随着粉末从他的身上倒塌陷落,就此停下了追随他复仇的脚步。站在对面的双眼狠狠地刺了过来,让夜善缘猛然惊醒,就像在寒冬被冷水冲在了脸上。
尘雾飘落在地上的支离破碎之间,他终于拼凑出了自己完全落败的过程。夜善缘以为只有自己拥有护甲,没想对方就地取材,利用这不起眼的尘埃化作外衣,在不断的分解与重构之中,将柴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那股剧烈的风暴声不过是对方在自己的螺旋风指之间强行游走的结果。
风暴声见证了一切,当风暴声停止的时候,一切就都结束了,就连那颗活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想要复仇的心脏,也在这一刻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