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白醒了过来。
如果不是耳边总是有人在低语，而且过于隐晦模糊，他一点都不好奇的话，就不会用力地去听清楚，如果不听清楚，自己也就不会醒来。
有时，好奇让人陷入险境，也会让人在绝境苏醒。
这是一片旋涡，强烈的腐朽之风席卷起了所有的淤泥，在这片阴霾的飓风龙卷之中，任白看不到自己的身体，甚至感受不到远方看不清的黑暗到底是何模样。
他感到身体是破碎的，就像是被飓风横扫的落叶，永远在漩涡的周围旋转，永远也触碰不到真相的中心。
他不由得感叹起自己的修炼道路来，甚至没有发现，在这种奇妙的破碎之中，竟然没有丝毫的紧张危机感。
任白从来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即便是测试之后，得知自己具备修行的先天三术，也不像其他一样拥有天赋的人高兴得睡不着觉。
相反，那一天，他感到一阵空洞。
是什么原因？
任白不清楚，可能是要离开这个地方，远赴千山万水。也可能是太过懒散，从未想过要累死累活去争那永生的仙人之命。
这一直都是心中绕不过的疑问，就算他过去曾经坚定地给出了答案，但也是在荒千川的影响下作出的冲动的选择。
“你搞哪样哦，不走大路，偏走些??角角？”荒千川当时是这样问任白的。
不用别人说，任白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懒散，可说到底，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自己总是懒声拖气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现在想起来，可能是自己早早就知道了结果的原因吧？
但为什么冲动地放弃天赋不管，非要走这少数人被迫选择的路？
荒千川说：“日子安逸了磨皮擦痒的一天天着死得很。”
这句话倒是说得不错，就是第一次狩猎的时候，荒千川就对自己进行了精准地描述。
即便没有天赋，仍然可以进行简单地吐纳，运用微弱的红尘之力对山间的动物进行猎杀。
听起来很简单，但自行组合分出队伍的时候，就知道有多难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即便都是些小孩子，没有受过民间低劣文化的熏陶，也天然地知道自己该和什么样的人组成一个队伍。
“你不意外？”有人问荒千川。
其余人都在讨论，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没料到他们自己心里的最佳人选之一或者之二会出乎意料地远离了他们，与其他人凑在一起。
“不意外，平时的玩闹，就已经注定了现在的局面。”荒千川歪头，悄悄的回答，不过并不像其他人一样说个不停。
任白站在一旁，听着这话觉得很有道理。就像他明明有先天三术，但平时不太亲近的人果然都没有选择自己。
他也懒得选择，就杵在原地等着最后的结果。他一点也不害怕，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一个人无法独立完成，需要抱团取暖，所以，最后总有人会站出来将不情愿地带走他的。
更何况，他有天赋，再不济，总会被另一队不学无术之人选择的。自己在他们眼里就是香饽饽。
“这就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任白狡猾地笑道，因为在村长爷爷的干涉下荒千川选择了他。
每个队伍的人数都不低于三个人，分成了许多狩猎小队。
任白抱着头走在荒千川的后面，只需要跟着走就行，反正以他对荒千川的了解，他会看着办的。
“你在望哪样？”荒千川问道。
“没哪样。”任白否认道。
唉哟！
任白不小心，踩在了荒千川的脚后跟上。
“我不是刁意的。”任白没想到前者突然停下。
“没事。”
一听到这就觉得人与人之间真是各不相同，同在一片天空下，为什么一个经历了多次失败的人竟然能够保持平静。
“你为什么不到他们的队伍去？”荒千川没生气，只是看了下脚后跟，随即淡淡地问道。
“没得哪个要，砸个去咯？”任白笑着说话的模样，在荒千川眼里无比狡猾：“只好求你们收留咯。”
“千川，快走吧，天快黑了。”同伴提醒道。
想到这个人，任白总感觉奇怪，这是荒千川的小跟班，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之间就消失了，好像十万大山的朝露，不知蒸发到哪去了。
“嗯。”荒千川抬头，看到山边残阳，便不再追问任白。
“来我这儿，必须绝对听我的，否则，这大山会要你的命的。”荒千川继续带路，走在最前面。
其实到这里，任白已经感受到了这两个不学无术的特别。
“你们不讨厌我？”任白没忍住，头枕在双手上闭上眼睛悠闲地走着，盖上了一层火烧云。
“因为你并没有做什么对我们不好的事情。”小跟班回答道。
“那你呢，千川。”任白记得当时自己很期待，因为，到现在，只有荒千川还有他的小跟班没有明里暗里地对自己表示厌恶。
“我不太懂。”
“什么？”
荒千川指着前面不远处正发生争斗的骨纹虎：“同样是猛虎，怎么打起来了。”
“你想跟我打起来吗？为什么？”
任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站在荒千川身边，同他一起看猛虎之间的斗争。
最终，自然是只有一头猛虎存活下来。
但那头活下来的猛虎伤痕累累，俯身收获战利品的时候，却听到了三个人类的脚步声。
任白很难想象，他竟然看了一晚的猛虎斗，直到初晨再见，朝霞满天的时候，他们三人毫不费力地解剖了两头老虎。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荒千川在回去的路上突然停下，这一次，任白没有踩到脚后跟，荒千川自然没有低头去看。
“获得答案对你来说很重要吗？”不只是过去，就算是现在，任白看着那双黑色瞳孔之中的犀利光斑，再次忍不住询问道。
获得答案重要吗？
记忆有些模糊，任白在这一刻不知道荒千川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了。他的身体被捏握成无数碎片，陷入了腐朽的淤泥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