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就是你将我留在这里的原因吗?】黑暗包围了这个纯白的火堆,照亮了任白的世界。
此刻回望,这火焰白得温柔,就像历史这位老师不厌其烦地饱含耐心地指导人类。
任白回身,端坐起来,眼睑低垂,看到的是九根半个手掌宽的柴火。
两根在释放光热,其余的并非没有点燃,只是刚才太暗了,此刻认真的观察才发现,其余的七根其实已经燃烧成黑炭。
它们曾经燃烧过。
但中途却熄灭了光火。
任白想着,听到了洇遗的叫声,他抬头望去,发现这是最后一只。
——噼啪!
任白被面前的响声收拢视线,白色的火焰却变得极其微弱。他感觉柴火的裂缝有感应,便伸手去拿。
“这是?!”
这是一块石板书,质地竟然高过他和荒千川各自手中的那一块:它们还在。
他们又是谁?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股死亡的压抑从身边走来。
这一次,任白终于感同身受,曾经在荒千川口中描述的感觉终于到来,他不再是字面上的无聊字眼,而是刻骨的真切感受。
在这不断靠近的死亡压抑之中,锐利的视线在扫视着他的身体,他感觉有尖锐的武器,像是双股剑已经将冰凉透入心脏。一股幽蓝的冷焰在他体内攀爬,这攀爬的感觉异常明显,像是动物的爪子在抓挠刮划。任白感觉身体被敲戳出一个洞来,这个爪子顶在伤口处拼了命的撕拉扯拽。
无光的黑暗里,任白终于抬头看向那份藏匿在黑暗之中的轮廓,这是护道者的遗骸,是高了自己不知道多少辈分的小丘村的音柳茗老祖,是这次进入天丘境里主宰试炼的前辈。
这是试炼,也可能是前辈的困惑。即便当时他们洒下热血,浸染妖云,却依然有着深深的疑惑。
老祖,你在疑惑什么呢?
当年肯定打赢了,四大妖灵没有继续作恶,就能够确定音老祖没有死,否则,也不会有后来的小丘村,更不会有小丘经。
这一点任白还是清楚的,甚至能够知道的是,小丘经的修炼之法,音柳茗老祖是最早的撰写人。
【如果老祖死了,是不能存在小丘经的。】任白先是确定这一条情报,然后以此为前提,继续进行深入的思考。
【那么,她在疑惑什么呢?她在想什么?】
在小丘村里,关于音老祖的历史很少,寥寥几句,着重提及的,只有是其打败妖王成为小丘村护道者的故事。随后,护道坐化,传承了下一代传承人。
传承人?
任白感觉自己错过了什么,但传承人这三个字绝对没错。他试着从这个方向思考,努力汲取历代传承人的消息。
【为什么会没有?】难道没有记录在卷宗里?任白搜刮了自己的脑海,发现自己似乎没有相关的记忆,连道听途说的只言片语都没有。
不对!
他连忙想到要查看刚刚得到的遗骸石板书,答案或者能够推理出答案的线索应该藏在这里面。
遗骸石板书是高级石板书的一种,是小丘经大成者的心血凝聚而成,只有小丘村才有。不同级别的石板书品质都是不同的,像这种遗骸石板书,能够留下不灭的话音,除非有超越凝成石板书的心血之力侵入,从内部抹掉遗言,否则,就算是从外部破坏了石板书,其内的话音依然会发出声响。
而且,有一点非常重要,只有身怀小丘经,才能感应得到它的存在,否则,想要找到它的存在,意志力感知力要超过留书人的两个大境界才行。
这很难,至少任白从来没听说外人找到高品级的石板书,并破解了其中的奥义。
书到用时方恨少!
任白终于理解了这句话,并开始深刻的初步厌恶浅薄的自己。但就在他厌恶自己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来自黑暗深处的恶意包围。
凛冽深寒里,任白这才看清现状,拿取了石板书之后的纯白火焰已经熄灭,就连挣扎着不肯相信光明不在的浓烟也不复存在。
能够看到的,只有手中的石板书,这块遗骸石板书上的纯白微光化作了文字,这是独属于音柳茗的遗憾,她将生前依旧挂念的事情留了下来。
很多年以前,一个叫做音柳茗的护道境强者播撒道种,她在生前没能找到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即便是临死的那一天,也依旧看不到任何的传承这份力量的希望。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任白的手在颤抖,他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了。
自己错在就不该完全以现在的目光来审判过去的具体历史环境。
小丘经,在小丘村里,并不是每个人都要修炼,但每个人却都可以选择修炼。自己被现在的情况所迷惑,以为在那个时候所有人在护道者的亲自传授下,不可能不出现小丘经传承者。
现在想来,小丘经里有不同的篇章,应该都是后来者不断完善的结果。
【小丘经的确是音老祖在那个年代趟出的一条血路,但剩下的路程,是由后人发扬光大的。】
想清楚这一点后,任白完全摸不着头脑,前一刻还在为自己的聪明和敏锐的洞察力而兴奋高兴,这一下,他完全找不到任何关联的东西进行思考。
“老祖啊,小子我真没招了啊。”任白看着手掌的石板书,企图期望对方听到自己的哀嚎,能够降下一道庇护指点迷津。
【有了线索,但线索不完整,这不完整的信息让我怎么找?】任白不由得碎碎念起来,感觉头皮有些痒,伸手去挠,结果越挠越痒,此刻他恨不得所有头发都跳出去找找线索。
“完整?”任白愣了一下,好像这两个字在自己的脑海里出现过。
不过你放心,经过我一个月完整全面的观察,我发现它就是一条爱叫的狗而已,没什么可怕的!
【完整且全面的观察。】任白停手,因为记忆中的这句话治好了他头皮莫名发痒的毛病。
“如果非要说完整的话……”
任白终于想到了一开始被忽视到的历史,这段过去完美填补了解开当前困境线索的空白。
“据卷宗记载,四大妖灵被老祖灭杀,然后再战一位妖王,最终以老祖付出惨烈的代价后站在了最后。”
他回顾了刚才看到的一切画面,发现了一个极其奇怪的事情。
“四大妖灵,到底是哪四个?”任白百思不得其解,重新理清记忆,逐一检查看到的回忆。
这个时候,呢喃的妖兽低语灌入他的耳朵,经脉松动软弱无力,任白感觉到血液都冷却了下来,那种筋骨酸软的感觉刺激着他的大脑,精神的紧绷让他眼皮紧坠。
一朵孤云正没过头梢,遮蔽了下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