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在!”掌心花盛开出晴希寄来的信,最后化作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星火,这粒星火流入荒千川的心里,他只感到整个身体都变得比之前更为精神,就像山水村的村民吃饱喝足那样。
这一刻,他对这方天地的感悟更为清晰,那漫天的青灰色的雨水之中,隐隐散发着别样的气息。荒千川趁机一把抓住,在掌心细细摩挲,得到情报之后任由其流淌而下。
顺流而下的雨粒之中,蕴藏着浓郁的红尘之力,而荒千川不再只是看着,竟然能从中汲取力量,这是之前不曾有过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他感受到了晴希的生命气息。
只是有一点荒千川颇为不解,既然存在,为何他感受不到其他人的哪怕一丝一毫的生命气息。天青一族的生命气息他早在初见夜曲晴天的时候已经了解透彻,不可能在这之前一点也感受不到。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直到雨沙从掌中完全流落,被远方旋转的黑色车风车吸走,荒千川也没能想明白这件事。
远方黑色风车依旧,却能感受到一种蠢蠢欲动的力量正在从深不见底的不可捉摸的地底之中上升,荒千川知道,这是祭坛吸收了晴希的生命力产生的表现,它会将这份生命力用来维持自身生命的延缓,然后洒落一丝出去,用以延缓天青一族生命的流逝速度。
但事实的真相真的是晴希告诉自己的这般模样吗?荒千川调动星火之力,像之前面对夜行诺那样隐藏在青灰色的逐渐变得黑暗的迷雾之中。
他遮掩住自己的身形,朝远方的黑色风车走去,那股风竟然没对他造成任何影响,荒千川心有所悟,轻轻抚摸迷雾,朝着晴希消失的地方投射了一丝感谢。
荒千川完全融入迷雾之中,这一次,竟然看到了另一方世界。
一个巨大的紫红色术印高悬在黑色风车的面前。远远看去,就像一个被无数绳索牵制着的纸鸢一般,它似乎想要挣脱被某人所掌握的命运。
极目远眺,一道又一道的锁链将每一叶风车都扣住,它长而细,拥有足够的长度。黑色风车转动的时候,并不能将其弄断,它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封锁风车的旋转,但并不能完全限制。
此时,黑色风车的旋转再次提升一个强度,那由术印构成的锁链竟然被磨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而那些崩溃的灰烬在紫红光泽的照亮下宛如细碎的沙砾,被黑色风车吸收过去。
眼看就要断裂,眼看,那头黑色的巨兽就要挣脱这数道锁清秋的时候,高悬的紫色术印凝出一道荒千川所不能理解的术印,一团紫焰七星灯悬立其间,紫火灭五,仅存一二,但这两簇紫色的花朵绽开之时,那个即将狂暴,不顾一切冲破阻拦的古凶被钉在原地。
本以为就此停息,可它狂乱的力量始终在为某一刻冲出紫焰栅栏而暴动。这种暴动的动乱以它为中心,向四处扩散开来。也正是这样,大块大块深埋的悬石被这股暴乱牵引起来,凹陷的地底终于得见天日。
地下之中,显现出树根一般的东西,仔细看去,又像是窃阳触手,触手交错,每一根都如荒千川的大腿那般粗,能够明确地看到它们的抽动,而这股抽动异常矜持,不像口渴猛灌坛酒的汉子,也不像饥荒逃难饱餐咽肚的难民。它很有节奏,就像品茶,却又随时想要冲破分寸将茶水大口大口倒进腹中。
这种矛盾的原因在荒千川将目光向上移动的时候,就轻易得出了答案——咒印。
它坚如磐石,横截其上,就像霸道的人抢了大道劫掠钱财一般理所应当理直气壮。
咒印并不能长期保持这种霸道,它并不稳固,甚至出现了闪烁消失的状态,在这种短暂的闪烁之中,腐烂的气息自下而上,它们从触手之中渗出,蔓延上升冲击霸道咒印。
那些成功突破阻拦的腐败气息,在摆脱一切之后,化作了一团黑色粘稠的生命,这种存在攀附在高高悬立的天青石身上,在融合着远方被抽取而来的生命之力,它化作一粒种子,而后自然地掉落在晦暗的大地之中。
荒千川蹲下,这才重新审视这片土地。
星火之力探测而去,却让荒千川心头一颤。
以他为中心的地底下,有着无法被探知的力量,刚一接触,就被对方震慑而回,荒千川轻揉眉心,满脑子都是腐败的羽毛沾染在黑色粘稠的生命之上。
那腐败的羽毛似乎睁开了眼睛,即便荒千川早已经放弃了探查,甚至闭眼揉目,却还是切实地看到了破败的羽毛正凝视着自己。
“嗯?”荒千川起身,藏身于这片青石迷雾之中,不论怎么抹除自身的气息,也不能抹去自己被抓住的意念痕迹。一羽腐烂直射面门,像是从荒千川的面前直接飞来一样。
他伸手抓住,展开手掌却发现只有一团腐烂的灰色粘稠的生命,冰凉的质感连接荒千川的肌肤,他意识到其中凶险,正要拼命运转红尘之力将它隔离扔掉的时候,才发现自身的血肉已然腐败。
这时,一股浑浊而又暴动的红尘之力像泥土一样滚来,一羽腐败竟然躺在了那片粘稠之上。
到了这个境地,荒千川却并不害怕,既然这里不会直接杀死自己,那手中这片黑色粘稠的生命也只可能慢慢地对自己造成伤害。
他尝试抓走腐败的羽毛,却无法撼动它的存在,唯一清楚的是,它不会立刻让自己毙命。
它的确不会要了荒千川的命,但接下来,它会像热油之中的食材,一点点地将食材之中的所有活力全部压榨而去。
他心中有所计较,那朵花信已经写下了所有事情。想要真正地切中要害,想要在大火烹干热油烧干食材所有的生命力之前,那就要去做那件事。
那件事很难,如果没有任何的情报。那件事现在看来似乎很简单,因为晴希在临走之前留下了所有的心血。
大火燃烧起来,无数的青石雨粒再次回流,远方的黑色风车似乎开始苏醒,那束缚镇压一切的锁清秋发出瓷碗碰撞的清脆,高悬天边的灯火又灭其一,只剩一盏紫焰孤独而又决绝,荒千川站起身,向着远方将要被惊醒的凶兽走去,这时,一股力量走来,他那如青石雨粒的身体便被大火抓取而去,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粒星火尘埃。
这粒星火尘埃逆向而去,就像那朵昭烈花逆向而来,来时之路,风雨不止,归去之地,星火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