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伏天,日头毒得能晒掉人一层皮。县里大街小巷都没啥人走动,连狗都趴在树荫底下吐舌头喘气。
小河李记铺子里,赵四有气无力地摇着蒲扇:“完犊子了,这天儿热的,点心都卖不动了。”
笸箩里的糕饼确实走得慢,倒是凉糕和酸梅汤卖得不错。周寡妇带着桂枝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做凉糕,镇在井水里,等日头高了取出来,还带着凉气呢。
这天半晌午,布庄老板娘摇着团扇进来:“快,给俺来碗酸梅汤,渴死了!”
桂枝麻利地舀了一碗递过去。老板娘咕咚咕咚喝完,长舒一口气:“舒坦!再给俺包两块凉糕,带回去给娃吃。”
赵四一边包点心一边搭话:“老板娘,这天儿您还出来忙活?”
老板娘叹气:“可不是嘛!但这天再热,生意也得做啊。对了,你家咋不想想法子?这么干熬着可不是事儿。”
这话点醒了李二狗。晚饭后,他把大家叫到院里乘凉,摇着蒲扇说:“咱得想个招儿,天热也不能干等着。”
小丫第一个举手:“俺看能做些解暑的,像绿豆汤啥的!”
周寡妇点头:“绿豆汤好,还能做些薄荷糖。”
赵四嚷嚷:“俺觉得咱该送货上门!这天儿谁乐意出门啊?”
孙铁柱慢悠悠摇扇子:“驴车太晒,人走着送还成。”
大牛吭哧吭哧地说:“俺能送,俺不怕热。”
说干就干。第二天,铺子门口就多了块新牌子:“消暑新品:绿豆汤两文一碗,薄荷糖一文两块。满十文送货上门!”
牌子一挂出去,还真管用。附近铺子的掌柜伙计都爱来买碗绿豆汤解暑。王婆更是天天来:“这绿豆汤熬得沙,比俺自家熬的好喝!”
送货上门的生意也越来越好。大牛顶着日头跑来跑去,衣裳都汗湿透了。李二狗心疼他,让桂枝每天熬些解暑的草药汤备着。
这天下午,郑老爹拄着拐来了,后头跟着个小伙计,抱着个西瓜:“天热,给你们降降温。”
赵四眼睛都直了:“哎妈呀!西瓜!这可是稀罕物!”
郑老爹笑呵呵:“俺女婿的同僚送的,俺牙口不好,消受不起。”
周寡妇赶紧把西瓜切了,红瓤黑籽,看着就诱人。大家分着吃,甜滋滋凉丝丝的,别提多舒坦了。
小丫吃着西瓜,忽然说:“咱要不也卖西瓜?”
李二狗摇头:“西瓜本钱大,放不住,咱折腾不起。”
赵四却一拍大腿:“咱可以卖西瓜汁啊!镇凉了,肯定好卖!”
这主意好!第二天,赵四就去瓜市批了几个西瓜回来。试验了几次,终于琢磨出咋榨汁又快又好。镇凉了的西瓜汁粉红透亮,甜丝丝的,一碗卖三文,很快就卖光了。
渐渐地,小河李记成了南街的消暑圣地。附近铺子的伙计都爱来这儿歇脚,买碗喝的,唠会嗑。
布庄的伙计说:“你家这绿豆汤真解渴,比茶水解乏!”
药铺的小学徒说:“薄荷糖好,提神醒脑,俺背书都不困了!”
连对面刘记的伙计都偷偷跑来买,被赵四撞见好几回。
这天,张记茶楼的伙计来取货,热得满头大汗。周寡妇心软,给他倒了碗西瓜汁:“快喝了解解暑。”
那伙计感激不尽,回去就跟张掌柜说了。第二天张掌柜就来找李二狗:“听说你家出了不少消暑饮子?茶楼也想添几样,每日送二十碗绿豆汤,十碗西瓜汁来。”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周寡妇又喜又愁:“咱井水都快镇不过来了!”
李二狗琢磨着,让孙铁柱去铁匠铺打了个带盖的铁桶,里头放冰块,专门镇饮子。虽然成本高了,但生意好,值得。
最让人暖心的是街坊邻居。王婆见他们忙,经常送些自家种的菜;布庄老板娘把旧的布头送来当抹布;就连郑老爹都常来坐镇,说是“镇宅”。
这天傍晚,一场急雨浇散了暑气。雨后凉快,出来走动的人多了,点心居然也卖得快了。
打烊后,大家坐在院里乘凉。赵四美滋滋地数钱:“没想到天热也能挣钱!”
周寡妇摇着扇子笑:“可不是嘛!绿豆汤西瓜汁比点心利润还高哩!”
小丫举着账本:“哥!这个月咱没亏,还挣了点!”
李二狗望着满天星斗,心里暖暖的。虽然天热生意难做,但只要有街坊邻居帮衬,只要肯动脑筋,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孙铁柱慢悠悠说:“明天该进绿豆了,库存不多了。”
大牛接口:“俺去扛,俺力气大。”
桂枝笑着说:“俺再多熬点薄荷糖,药铺小学徒说都要买呢。”
夜深了,虫鸣阵阵。铺子里传出轻轻的鼾声,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这炎炎夏日,反倒让小河李记和街坊邻居的情谊更深了。大家都说,这小铺子不光卖点心,更卖一份人情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