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三月,天渐渐暖和了。小河李记的生意慢慢稳当下来,每日里买点心的老街坊越来越多,张记茶楼和春风酒楼的订单也雷打不动。
这天打烊后,周寡妇边擦柜台边念叨:“眼瞅着天热了,咱得琢磨些清爽口味的点心了,老吃这些糕啊饼的腻人。”
桂枝接口:“俺看能做些绿豆糕,清热解暑。” 小丫举手:“还有薄荷糕!凉丝丝的!” 赵四嚷嚷:“俺最爱吃凉粉!”
李二狗笑道:“都试试!明儿个就让周婶带着你们琢磨新方子。”
正说笑着,郑老爹拄着拐来了,脸色却不似往日轻松。
“二狗啊,”郑老爹压低声音,“俺女婿今儿个透信儿,说刘老五的小舅子这几日总往县衙户房跑,怕是又在琢磨啥坏招呢。”
李二狗心里一沉:“多谢老爹提醒,俺们会当心的。”
送走郑老爹,赵四气得直捶桌子:“没完没了!这老瘪三!”
孙铁柱闷声道:“咱得把账本理理清楚,别让人抓了把柄。”
当夜,小丫把账本摊在油灯下,李二狗和孙铁柱帮着核对。赵四和大牛则里外巡查,把门窗都加固了一遍。
果然,没过两天,麻烦就来了。
这日晌午,铺子里正忙,忽然来了三个税吏打扮的人,为首的板着脸:“查税!”
李二狗忙迎上去:“差爷请坐,俺们这小店才开张个把月...”
那税吏不理,径直走到柜台前,翻看账本:“每日流水多少?进货多少?可有瞒报?”
小丫吓得小脸发白,李二狗稳住心神,取出早就备好的账册:“差爷请看,一笔笔都记着呢。”
税吏细细查了半晌,没挑出毛病,却忽然指着后院:“那里堆的货物,可都报税了?”
赵四忙道:“那是原料,还没做成点心哩...”
税吏眼睛一瞪:“原料就不用税了?分明是偷漏税款!封店!”
正在僵持,郑老爹领着个文士打扮的年轻人急匆匆赶来:“且慢!”
那文士上前一揖:“几位差爷,在下县衙户房书吏。小河李记的税票早已办妥,许是文书周转延误了。”说着取出几张盖红印的票据说,“这是完税凭证,请过目。”
税吏们面面相觑,只好悻悻而去。
赵四抹把汗:“好险!多亏郑老爹!”
郑老爹却皱眉道:“这次是搪塞过去了,下次怕就没这么便宜了。”
果然,才消停两天,又出事了。
这日清晨,周寡妇刚打开铺门,就惊叫起来:“天爷!这是咋了!”
只见铺子里一片狼藉,面粉撒了一地,柜台上被划得一道道的,新写的价目表也被撕破了。
众人都闻声赶来,见状又惊又气。
赵四眼尖,从墙角捡起个东西:“你们看!”
是个刘记的出入令牌。
孙铁柱咬牙:“欺人太甚!”
李二狗脸色铁青,却强压怒火:“先收拾干净,照常营业。”
街坊邻居们见了,都愤愤不平。王婆挎着菜篮子过来:“作孽哟!准是刘记干的!俺昨儿半夜听见动静,还以为闹耗子呢!”
布庄老板娘也来说:“俺家伙计说瞅见几个黑影在你们铺子前转悠...”
更让人暖心的是,老街坊们今日特别照顾生意,你三个我五个,点心很快卖光了。
打烊后,李二狗把大家聚到一块儿:“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咱得想个招。”
周寡妇叹气:“强龙不压地头蛇,咱斗不过啊...”
赵四梗着脖子:“那就任人欺负?”
一直沉默的大牛忽然开口:“俺...俺能守夜。”
孙铁柱点头:“俺跟大牛轮流守。”
李二狗沉吟道:“光守夜不行。咱得让更多人知道刘记的嘴脸。”
第二天,铺子照常开门。有街坊问起昨夜的事,李二狗只笑笑:“没啥,闹耗子哩。”
但柜台上那道划痕,他却故意留着不修。
过了两日,李二狗让赵四去印了些红纸传单,上头写着:“新客八折优惠,老客赠时令点心一份。”
赵四一边发传单一边大声说:“俺家东家说了,街坊邻居这么照顾生意,咱得感恩!”
这招果然灵。来买点心的人更多了,大家都夸小河李记厚道。
刘记那边坐不住了,也学着搞优惠,价钱压得更低。可街坊们都说:“便宜没好货,俺就认小河李记的实在!”
这天傍晚,郑老爹乐呵呵地来了:“好消息!刘老五的小舅子被调去邻县了!说是有人参了他一本!”
众人都舒了口气。李二狗却知道,这定是郑老爹女婿使的力。
夜里,李二狗特意打了壶酒,炒了几个菜,请大家吃顿安生饭。
酒过三巡,赵四红着脸说:“咱这算是在县里站稳脚跟了吧?”
周寡妇给每人盛了碗汤:“站稳啥?这才刚开始哩!”
孙铁柱慢慢抿着酒:“县里水深,咱还得小心。”
小丫已经困得东倒西歪,还嘟囔着:“俺...俺明天要学算新账...”
李二狗望着窗外月色,轻声道:“不管多难,咱齐心,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是啊,这一路走来,明枪暗箭不少,可每次都能逢凶化吉。靠的是手艺,是良心,更是大伙儿拧成一股绳的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