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果然如同李二狗预料的那般,淅淅沥沥,连绵不绝,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天空总是灰蒙蒙的,空气里弥漫着潮湿阴冷的气息,让人浑身都不舒服。
窝棚里更是遭了殃。地上、墙角到处都铺满了湿苜蓿,虽然不停地翻动,但那股子青涩又带着点闷腐的气味依旧挥之不去,闻久了让人头晕。地方狭窄,三个人转身都困难,晚上睡觉都得蜷缩在草堆里,听着外面滴滴答答的雨声和身下苜蓿窸窣的声响。
最让人揪心的是,尽管想尽了办法,一些铺在底层、通风不好的苜蓿,边缘还是开始出现发黑霉变的迹象!
“哥!这儿又黑了一块!”小丫尖叫道,声音带着哭腔。这些苜蓿可是她每天辛苦喂养鸡鸭兔子的希望,眼看着要坏掉,她心疼得不得了。
李二狗心里也急得像火烧一样。他用手扒开发霉的苜蓿,看到下面已经变得黏滑腐烂,心都凉了半截。
“把这些发黑的赶紧拣出来!扔远点!不能喂牲口了!”他咬着牙下令。每扔掉一把,都像是在割他的肉。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被动地翻晒效果太差了!
李二狗盯着灶膛里那点微弱的火苗,又看了看屋里四处漏风的缝隙,一个念头冒了出来——能不能想办法弄个简易的“烘干房”?
说干就干!他让赵四去搬了些之前盖驴棚剩下的、大小不一的破木板和石头。在窝棚里最避风的角落,用石头垒了个小小的平台,下面留出空间。又把破木板勉强搭在上面,围成个三面透风、一面朝灶膛开放的简陋小棚子。
然后,他把那些最湿、最容易霉变的苜蓿,小心地铺在这个小平台上的木板上。灶膛里的火不敢烧太旺,怕点着木板,就保持着微弱的火势,让热气缓缓地熏烤着平台上的苜蓿。
这是个笨办法,效率极低,而且需要有人时刻盯着火,防止意外。但似乎……有点效果!经过烘烤的苜蓿,摸上去不再那么湿漉漉的,霉变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有用!二狗兄弟!这法子有用!”赵四看着那微微冒着热气的苜蓿,兴奋地喊道。
于是,三人开始了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苜蓿保卫战”。轮流值班,添火、翻动烘烤的苜蓿、检查其他铺着的苜蓿、拣出霉变的部分……困了就靠在草堆上打个盹。
小丫也坚持着,小脸上满是烟灰和疲惫,却从不叫苦。
日子在潮湿、焦虑和疲惫中缓慢流逝。李二狗每天都要望无数次天,期盼着云开日出。
这场与天灾的搏斗,虽然艰苦,却也让他和赵四、小丫的关系更加紧密。一种相依为命、共渡难关的情谊在潮湿的窝棚里悄然滋生。
终于,在连绵了四天之后,雨势渐渐变小,天空的云层似乎薄了一些。第五天下午,久违的阳光终于顽强地穿透云层,洒下几缕金色的光柱!
“天晴了!天晴了!”小丫第一个发现,指着窗外兴奋地跳起来。
李二狗和赵四冲出门外,感受着那微弱却宝贵的阳光,几乎要喜极而泣。
“快!赶紧把苜蓿都搬出来晒!趁着地还没干透,摊薄一点!”李二狗嘶哑着嗓子喊道,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兴奋。
三人如同打仗一般,将屋里所有苜蓿都搬了出来,尽可能薄地摊在院子里、甚至附近的空地上。小毛驴也似乎感受到了晴天的喜悦,欢快地叫了一声。
阳光虽然还不猛烈,但足以带来希望。苜蓿特有的清香再次弥漫开来,冲淡了连日的霉味。
经过清点,这次抢收虽然损失了大约十分之一的苜蓿(主要是最初霉变的部分),但大部分总算保住了!只要接下来几天天气晴好,就能晒成优质的干草!
看着院子里铺开的绿色,李二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但心里却充满了胜利的喜悦。
这场突如其来的秋雨,像一场严峻的考验,检验了他的应变能力和毅力。虽然付出了额外的劳动和些许损失,但他成功保住了过冬最重要的饲料储备。
而且,那个临时搭建的简陋“烘干棚”,虽然粗糙,却给了他新的启发。也许以后,可以专门弄个更好的烘干设施?用来处理药材、果干甚至粮食?
危机之中,往往也孕育着新的机会。
雨过天晴,天空格外澄净。李二狗看着远处依旧湿润的田野和重新忙碌起来的村庄,对未来的规划,又增添了几分笃定。
接下来,要抓紧时间晾晒苜蓿,要修补被雨水泡得更加破败的窝棚,要继续他的点心酱料生意,要准备迎接真正的秋天……
生活,就是这样,一场战斗接着另一场战斗。但只要人不倒,希望就永远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