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垦的滩涂地播下了苜蓿种子,李二狗心中的蓝图又清晰了几分。而镇上的点心生意,在他的不断琢磨和石磨的加持下,也渐渐有了起色。
升级版的小米苜蓿糕口感更细腻,那股独特的清香吸引了不少回头客。赵四在镇上摆摊也摆出了经验,不再傻站着吆喝,而是学会了跟人唠嗑,说说这点心“清热”、“山里野菜粉做的,干活吃了不燥”,甚至还能根据顾客的穿着神态推荐。虽然价钱还是比杂粮饼子贵点,但买的人却渐渐多了起来。
铜钱罐子的分量一天天增加,虽然距离买驴的目标依旧遥远,但总算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李二狗甚至开始尝试用新收的少量豆子磨粉,试验着做点豆面饼子,想进一步丰富产品线。
这天,赵四从镇上回来,却不像往常那样兴高采烈,反而眉头微锁,像是有什么心事。
“咋了?今天卖得不好?”李二狗正在淘洗豆子,随口问道。
赵四摇摇头,从怀里掏出钱袋,倒出来的铜钱甚至比前几天还多点。“卖得挺好,就是……碰上点怪事。”
“什么怪事?”
“镇上‘刘记杂粮铺’的伙计,今天跑来我摊子上,绕着弯子打听咱们这点心是咋做的,用的啥料。”赵四压低声音,“还捏着点心闻了半天,问这绿色是啥东西染的。”
李二狗心里咯噔一下,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刘记杂粮铺”?那是镇上最大的粮食铺子,也兼卖一些简单的吃食,比如馒头、粗面饼子之类。他们的饼子用料扎实,价格便宜,是很多苦力和小户人家的首选。之前那个抢生意的杂粮饼摊,据说背后就有刘记的影子。
“你怎么说的?”李二狗沉声问。
“我能咋说?”赵四道,“我就按你教的,说是山里采的清热野菜磨的粉,祖传的方子,具体啥野菜我也不认识。那伙计嘿嘿笑了两声,也没多说,买了俩点心就走了。”
李二狗眉头皱了起来。树大招风,他的点心生意虽然小,但毕竟触动了一些人的利益。刘记这种地头蛇,真要盯上他,可不是什么好事。他们未必看得上这点小利,但绝不会允许一个不受控制的竞争者出现,尤其是一个可能揭示出粗粮细作、提升附加值可能性的竞争者。
“以后留点神,”李二狗叮嘱赵四,“要是再有人打听,特别是刘记的人,就说得更含糊点。实在不行,就说是我家不外传的秘方。”
“欸,我晓得轻重。”赵四连忙点头。
然而,麻烦似乎比预想的来得更快。
第二天下午,赵四几乎是跑着回来的,脸色发白,额头上还有汗。
“二狗兄弟!不好了!”
“怎么了?”李二狗心里一沉。
“镇上……镇上的市集管事突然说……说要收‘摊位的地皮钱’!以前从来没有过!”赵四喘着粗气,“还专门盯着我这种卖零碎吃食的要!一天要五文钱!这不是抢吗?”
“地皮钱?”李二狗的心直往下沉。这借口找得可真蹩脚,但又让人无法反驳。镇上集市的管理确实松散,以前从没听说收什么地皮钱。
“而且……”赵四喘匀了气,声音带着后怕,“我回来的时候,感觉好像有人跟着我……走到村口那片林子边,差点被一块不知道哪飞来的石头砸到!幸亏我躲得快!”
李二狗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收地皮钱是明面上的打压,扔石头则是暗地里的警告。这绝不是什么巧合!
刘记杂粮铺,或者至少是和他们有关的人,已经开始动手了。他们甚至懒得掩饰,就是要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逼他这个小摊贩做不下去。
刚刚好转的生意,眼看就要被这突如其来的暗流打断。买驴的计划似乎又变得遥遥无期。
李二狗看着锅里正在试验的豆面糊,又看了看角落里那袋辛苦攒下的铜钱,眼神一点点变得锐利起来。
退缩吗?把方子卖给他们?或者干脆不做了?
不。他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绝不甘心就这样放弃。
可是,硬扛吗?拿什么跟地头蛇斗?
李二狗沉默地走到窝棚门口,望着远处暮色中沉寂的村庄和更远处模糊的山峦。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有几分孤寂,却又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
看来,这小小的点心生意,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未来的路,似乎布满了荆棘。
他得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