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赵四这个闷亏,李二狗一晚上没睡好。他不是气赵四偷东西,是气自己没本事护住这点好不容易得来的吃食。也气这世道,穷人想挣口饭吃,咋就这么难?
硬碰硬肯定不行,赵四那种光脚的无赖,逼急了指不定干出什么事。报官?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他李二狗现在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官老爷才懒得管这鸡毛蒜皮。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找个靠山。
在小河村,最大的靠山就是村正王老栓。王老栓家里有十几亩好地,儿子好像还在镇上有点小关系,在村里说话很有分量。连赵四那种混子,见了村正也得赔着笑脸绕道走。
怎么靠上去?空着手去肯定不行。得送礼。
送什么?家里最值钱的就是那几条鱼了。可光送鱼,显得单薄,也体现不出诚意。
李二狗琢磨了半天,有了主意。
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特意去了趟河边,把两个鱼篓都收了。运气不错,新篓子里逮着一条将近两斤重的草鱼,活蹦乱跳的。旧篓子里也有些鲫鱼和小虾。
他留下几条小的和小虾自己吃,然后用草绳把那条大草鱼和几条品相好的鲫鱼穿好,拎着就往村正家走。
小丫有点舍不得:“哥,那么大一条鱼……”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李二狗咬咬牙,“咱要想以后安稳吃饭,这鱼就得送!”
到了村正家那青砖瓦房院子外,李二狗深吸一口气,扯出个笑脸,才敲门。
开门的是村正的老婆王氏,看到是李二狗,再看到他手里那串还在扭动的大鱼,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二狗子?你这是?”
“婶子,”李二狗把腰微微弯下点,显得更恭敬,“我前几天在河沟里弄了点鱼,想着叔和婶子平日里对我们兄妹多有照应,其实并没有”,就送几条来给您和叔尝尝鲜,千万别嫌弃。”
这话说得漂亮,既送了礼,又给了对方台阶下。
王氏果然脸色好了很多,嘴上客气着:“哎哟,你这孩子,不容易,自己留着吃呗……”但手已经接过了鱼,那鱼沉甸甸的手感让她笑容更真诚了点,“快进来坐会儿,你叔在屋里呢。”
李二狗跟着进了院子,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村正王老栓正坐在堂屋抽旱烟,看到李二狗进来,又瞥见老婆手里那串大鱼,磕了磕烟袋锅:“二狗子啊,有事?”
李二狗赶紧上前,又把刚才那套说辞讲了一遍,态度放得很低。
王老栓人老成精,哪能看不出李二狗有事相求。他眯着眼:“你小子,最近是挺活泛,听说老往河边跑,收获不错?”
“瞎折腾,叔,就是混口饭吃。”李二狗苦笑一下,“不瞒您说,叔,昨天……昨天我那鱼篓差点让赵四抢了去,幸亏我要回来了。我就想着,这河里鱼也不是我家的,我能捞,别人也能捞。但我这心里不踏实啊,怕哪天又被人惦记上……”
他点到为止,没再说下去。
王老栓哼了一声:“赵四那个泼皮,确实不像话!”他沉吟了一下,“你那篓子,真那么好使?”
“就是瞎琢磨的,比手捞强点。”李二狗心里一动,立刻道:“叔,您家要是不嫌弃,我回头再编个新的,给您送来!以后您家想吃鱼,也方便!”
王老栓脸上露出了点笑意。这李二狗,挺上道。一条大鱼是眼前好处,一个持续捕鱼的工具是长远好处。而且这小子看着懂事了,不像以前那么闷怂。
“嗯,年轻人肯琢磨是好事。”王老栓点点头,“河里鱼多的是,谁有本事谁捞。你安心弄你的,只要不耽误地里的活计,没人能平白无故找你麻烦。赵四那边……我回头碰见他说道两句。”
成了!
李二狗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有村正这句话,起码明面上没人敢轻易欺负他了。
“谢谢叔!太谢谢您了!”李二狗连连道谢,又说了几句奉承话,才告辞出来。
走出村正家院子,阳光照在身上,李二狗感觉浑身都轻松了。
虽然送出去一条大鱼和一个未来的鱼篓,但这“保护费”交得值!
接下来,他终于可以稍微放开手脚,琢磨下一步了,光靠鱼不行,还得有点粮食。那块薄地,得好好打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