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记杂粮铺的打压来得又快又狠,丝毫不给喘息的机会。
第二天赵四硬着头皮又去了镇上,果然被市集管事堵个正着,强硬地收走了五文钱“地皮钱”,还阴阳怪气地警告他“守规矩”。赵四憋着一肚子气,点心都没心思吆喝,生意自然差了不少。回来时更是提心吊胆,绕了远路,生怕再被“飞石”照顾。
窝棚里的气氛一下子压抑起来。
“二狗兄弟,这……这可咋整啊?”赵四哭丧着脸,“一天五文,咱还赚个屁啊!还得提防人下黑手!”
小丫也害怕地拉着哥哥的衣角。
李二狗面沉如水,脑子里飞快地权衡着。硬碰硬肯定不行,对方是地头蛇,有的是办法拿捏他这种小虾米。直接放弃?他又实在不甘心。
必须想个既能保全生意,又能避开对方锋芒的办法。
“他们不是嫌我们碍眼,嫌我们抢了粗粮饼子的生意吗?”李二狗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光,“那我们就换个他们看不上的地方卖,卖点他们不卖的东西!”
“换个地方?卖啥?”赵四和小丫都疑惑地看着他。
“镇子南头不是有个小码头吗?虽然不大,但也有几条货船来往,有扛包的力工,还有些南来北往的行人。”李二狗分析道,“这些人手里可能有点小钱,也愿意尝个新鲜。咱们的点心清爽解乏,说不定对他们胃口。”
“至于卖什么……”李二狗走到那罐试验中的豆面糊前,“咱们不主打顶饱的米糕了。咱们做点更精细、更稀罕的!”
他之前试验豆面饼子时,发现豆子磨碎过滤后,留下的细腻豆渣混合一点小米面,蒸出来的小点心口感格外松软,带着浓郁的豆香。如果再加上一点点刮下来的蜂蜜……
“我们做豆沙包!”李二狗下定决心,“小小的,馅料不用多,有点甜味就行。用料更省,卖相更好,可以卖稍微贵一点,比如两文钱一个。去码头卖,针对的不是那些图便宜吃饱的,而是图个新鲜、愿意花点小钱改善口味的!”
赵四听得眼睛渐渐亮起来:“码头……那边好像真没啥卖吃食的!豆沙包?听着就比杂粮饼子高级!刘记那帮人,总不能把手伸到码头去吧?”
“暂时应该不会。”李二狗点头,“但我们动作要快,而且不能太招摇。赵四,你明天就去码头转转,看看情况,找个不显眼但又有人流的地方。”
“欸!好!”赵四重新燃起了希望。
“另外,”李二狗压低声音,“从明天起,你卖完点心回来,别直接回村,多在镇上绕几圈,或者跟其他回村的人结伴走。小心驶得万年船。”
“明白!”赵四重重地点头。
策略一定,立刻执行。李二狗加紧试验豆沙包的比例和火候,努力提升口感和卖相。赵四则去码头踩点,找到了一个靠近货堆又不那么起眼的角落。
第三天,赵四提着一篮子小巧玲珑、用干净荷叶托着的豆沙包,忐忑又期待地去了南码头。
傍晚回来时,他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甚至带着几分兴奋!
“二狗兄弟!猜怎么着?卖光了!全卖光了!”赵四几乎是喊着进的窝棚,“码头上那些力工,干完活累得慌,吃咱这豆沙包,都说又软又香,还不噎人!还有那条客船上的管事,尝了一个,直接买了十个说要带路上吃!两文钱一个,他们眼都不眨!”
倒出来的铜钱果然比交完“地皮钱”卖米糕时还多些!
李二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策略成功了!暂时避开了刘记的锋芒,找到了一片新的市场!
“太好了!赵四叔真厉害!”小丫也高兴起来。
然而,李二狗并没有被暂时的胜利冲昏头脑。他知道,这种“创新”的优势是暂时的。一旦豆沙包好卖,很快就会有模仿者出现,刘记也可能注意到码头这边。
必须未雨绸缪。
“赵四,这几天卖豆沙包,多听听那些南来北往的人说什么,特别是关于外面州府有什么新鲜吃食、稀罕物产的。”李二狗交代道,“咱们不能总指着一样东西。”
“明白!包在我身上!”赵四现在对李二狗是心服口服。
接下来的几天,赵四的豆沙包在码头上渐渐有了点小名气。虽然赚的不如之前卖米糕多(因为成本稍高且量少),但至少稳住了阵脚,没有被刘记直接掐死。
李二狗则一边继续改进豆沙包,一边开始琢磨新的点子。他让赵四留意有没有卖便宜糖渍果干或者饴糖的,或许可以做点带果馅的?或者试试咸口的点心?
危机似乎暂时化解,但李二狗心里那根弦却始终绷紧着。他知道,与刘记的梁子算是结下了,现在的平静只是暂时的。想要真正立住脚,必须更快地积累资本,更快地变得强大起来。
他看着那片长势良好的苜蓿地,又看了看角落里沉甸甸的铜钱罐。
买驴的计划,必须加速了。只有提高了生产效率,拥有了更强的运输能力,他才能更快地周转,更快地尝试新东西,也才能在未来可能的风浪中,有更多周旋的余地。
暗流并未平息,只是转入了水下。李二狗这条小船,必须更小心,也更快速地航行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