硫磺味与血腥气,在风中拧成一股毒绳,勒得人喘不过气。
张吒的靴底碾过,第三块断裂的胸骨,脚下的土地,早已变成暗红色的泥沼,每一次抬脚都能看到,断裂的箭杆与破碎的骨片。
终极力量核心,在他前方百丈处剧烈搏动,银白色的光芒与黑色裂缝,像垂死挣扎的心脏,每一次收缩都喷溅出滚烫的能量流,将地面灼出密密麻麻的小坑。
“第七波冲击准备!”
张吒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抹去额头的血污,露出被灼伤的皮肤。
符文之力在体内奔腾,却仍挡不住核心震荡的余波——
刚才一道黑色能量流擦着他的左臂飞过,铠甲瞬间熔化成铁水。
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此刻正被汤惠萍用冰晶暂时冻结。
那道黑色能量流掠过天际时,带着足以熔化钢铁的灼热气浪。
洛克只觉左臂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像是被扔进了烧红的熔炉。
玄铁铠甲接触到能量流的瞬间,便发出滋啦的脆响,表层的防锈镀层,如纸片般剥落。
内里的金属迅速软化、流淌,化作滚烫的铁水顺着手臂往下淌。
他闷哼一声低头去看,铠甲早已不复存在,裸露的臂膀上赫然出现,一道狰狞的伤口。
皮肉外翻如破碎的布片,深可见骨的地方,能清晰看到惨白的骨头,被灼烧成焦黑色,边缘的血肉还在微微蠕动,却在高温下迅速碳化。
黑红色的血液混着铁水往下滴,落在地上激起细小的白烟,空气中弥漫着金属与血肉烧焦的刺鼻气味。
“别动。”
汤惠萍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她迅速咬破指尖,将血珠点在洛克的伤口周围,同时运转灵力催动掌心的冰晶。
那些冰晶并非寻常的寒气凝结,而是掺了星核钥的星辰之力,接触到伤口的刹那,便发出幽蓝的光。
顺着皮肉的纹理快速蔓延,将翻滚的血肉瞬间冻结成晶莹的冰壳。
洛克只觉左臂一凉,剧痛骤然减轻,却有一股奇异的麻痒感,顺着骨髓往上爬。
他看着冰壳下渐渐凝固的血液,还有冰晶与焦黑骨骼接触的地方,泛起的淡金色光晕。
知道这是汤惠萍,用自身灵力压制住了能量流的腐蚀性——
那黑色能量里藏着的邪祟,正被星辰之力一点点逼出体外。
冰壳边缘偶尔有,细小的黑色雾气试图溢出,碰到冰晶便发出滋滋的声响,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汤惠萍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维持这种压制需要持续输出灵力。
她能感觉到洛克体内的生命力,正在冰壳的保护下缓慢回升,只是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即便愈合,恐怕也会留下永远的疤痕。
洛克咧嘴想笑,却牵扯到伤口周围的肌肉,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这点小伤……算个屁。”
他看着汤惠萍苍白的脸色,突然用没受伤的独臂拍了拍她的肩膀。
“省点力气,后面……还得靠你。……”
“你的灵力快耗尽了。”
汤惠萍的指尖泛着青白,连续维持治疗结界让她的灵力濒临枯竭。
启明佩在她掌心黯淡无光,玉佩边缘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痕,那是抵挡创世议会高手攻击时留下的痕迹。
她看着张吒肩膀上不断渗血的伤口,声音发颤。
“让预备队上吧。……”
“不行。”
张吒摇头,目光扫过身后的预备队——
那是由伤兵和少年组成的最后力量,平均年龄不到十六岁,手里握着的甚至有农具改装的武器。
“他们是火种,不能在这里熄灭。”
他提起长剑,剑刃上的符文之力明明灭灭,像风中残烛。
“再撑一波,核心的裂缝已经蔓延到三分之一了。”
话音未落,创世议会的反扑就到了。
三十名身披血色铠甲的圣殿骑士,从烟雾中冲出,他们的铠甲上镶嵌着黑色晶石,吸收着核心散逸的能量,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燃烧的脚印。
为首的骑士长举着双头斧,斧刃缠绕着黑色火焰,隔着五十步就朝着,张吒劈来一道火浪。
“盾阵!”
张吒嘶吼着竖起长剑,联盟的幸存士兵们立刻举起残破的盾牌,组成一道歪斜的防线。
火浪撞在盾阵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盾牌表面的漆层瞬间剥落,露出下面被烧红的铁皮。
三名士兵惨叫着倒下,他们的手臂被高温灼成焦炭,却依旧死死抓着盾牌的边缘。
火浪裹挟着灼热的气浪拍向盾阵,“滋滋”的灼烧声刺得人耳膜发颤。
前排士兵手中的精铁盾牌,瞬间被烤得通红。
表面的防锈漆,像融化的糖浆般簌簌剥落,露出底下泛着暗红色的铁皮,烫得几乎要粘住手掌。
“啊——!”三名士兵的惨叫声刺破热浪,他们的手臂紧贴着滚烫的盾牌,铠甲接缝处渗出的白烟,很快变成焦糊的黑雾。
肌肉被高温炙烤的焦臭味弥漫开来,可他们的手指依旧,像铁钳般死死抠着盾牌边缘。
指骨因用力而泛白,哪怕小臂已经灼成炭黑色,身体被火浪推得连连后退,盾牌组成的防线也没出现一丝缝隙。
火浪持续冲刷着盾阵,盾牌表面的铁皮渐渐软化,有的甚至被烧出细密的孔洞,暗红色的火星从孔洞中窜出,落在士兵的衣襟上,瞬间点燃布料。
那三名士兵浑身冒火,却咬着牙不肯松手,直到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才带着盾牌一起轰然倒地,焦黑的手指依旧保持着紧握的姿势,仿佛要将盾牌嵌进自己的骨血里。
后排士兵迅速补上缺口,看着同伴焦黑的躯体,眼底的火光比身前的热浪更盛,握紧盾牌的手臂青筋暴起,嘶吼着顶住了又一波火浪的冲击。
“老李,炸他们的马!”
汤惠萍突然喊道。隐藏在巨石后的老李立刻点燃最后一捆炸药,引线“滋滋”地燃烧,他咬着牙将炸药扔向骑士的坐骑。
黑马受惊人立而起,骑士们的阵型顿时出现混乱。
张吒抓住机会,长剑带着银白色的光弧,刺穿了最左侧骑士的咽喉。
符文之力遇到黑色晶石,立刻爆发出刺眼的光芒。
骑士的铠甲像玻璃般碎裂,露出里面爬满黑色血管的躯体——
他们早已不是活人,而是被核心能量异化的傀儡。
张吒的剑刃被反震回来,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剑柄流下,滴在地上立刻被蒸发。
“这些是‘血奴’!”
汤惠萍认出了骑士们眼中的红光,“他们的心脏被换成了黑色晶石,杀不死,除非毁掉晶石!”
她凝聚出冰锥,精准地射向一名骑士的胸口,冰锥炸裂的寒气暂时冻结了晶石的能量,骑士的动作明显迟滞。
张吒立刻会意,长剑转向骑士的胸口。
黑色晶石在符文之力的照耀下,发出凄厉的尖啸,表面浮现出无数痛苦的人脸。
他猛地发力,剑刃没入晶石三寸,骑士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身体迅速干瘪,最终化作一堆黑灰。
战场瞬间变成绞肉机……
联盟士兵们用身体缠住骑士,有的抱着骑士滚下悬崖,有的用牙齿咬碎晶石,还有的拉响了最后一颗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
张吒在骑士阵中穿梭,每一剑都瞄准胸口的晶石,符文之力与黑色能量碰撞的光芒照亮了,他沾满血污的脸,也照亮了远处那不断震荡的核心。
“核心在加速崩溃!”
老李的呼喊穿透厮杀声,他指着核心处不断扩大的裂缝,那里已经能看到里面翻滚的能量乱流。
“黑色裂缝超过一半了!”
张吒心中一喜,刚想下令总攻,却看到核心的黑色裂缝中,突然伸出无数根触手。
这些触手由纯粹的黑暗能量构成,像毒蛇般在空中扭动,瞬间卷住了五名正在攻击核心的法师。
法师们发出绝望的尖叫,身体在触手中迅速干瘪,最后化作能量被吸收,触手则变得更加粗壮。
“是深渊之力!”
汤惠萍的脸色瞬间惨白,“他们在献祭活人,惨白深渊之力稳住核心!”
创世议会的首领站在核心旁,高举着权杖,权杖顶端的骷髅头,正贪婪地吞噬着法师的生命力。
他的黑袍在能量流中猎猎作响,脸上露出疯狂的笑容:“张吒,看看吧!这才是真正的力量!你们的抵抗不过是螳臂当车!”
更多的触手从裂缝中钻出,朝着联盟士兵蔓延。
一名少年兵被触手缠住脚踝,他惊恐地尖叫,手里的农具掉在地上。
张吒飞身冲过去,斩断触手的刹那,少年兵的小腿已经变成了青黑色,皮肤下的血管像蚯蚓般蠕动。
“退!”
张吒将少年兵推给医疗兵,自己则被断裂的触手喷出的黑雾笼罩。
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体内的符文之力疯狂反抗,才没让黑雾侵蚀心脏。
“不能退!”
断臂将领拄着战斧站起来,他的断口处缠着的布条早已被血浸透。
“再退,我们就全完了!”
他举起战斧,朝着核心冲去,“老子这条命换他们半分动摇,值了!”
战斧劈在核心的光膜上,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断臂将领的身体,在能量冲击下迅速消融,但他脸上却带着笑容,最后化作一道光箭,射进核心的黑色裂缝中。
裂缝剧烈震颤,竟然短暂地停止了扩张。
“为了将军!”
联盟士兵们被点燃了最后的斗志,他们像潮水般冲向核心,用身体挡住触手,将所有的灵力、斗气、甚至生命力都注入攻击之中。
老李推着最后一台投石机,朝着核心的裂缝撞去,连人带机化作一道火光。
起源神殿的学者们,结成最后的符文阵,金色的光带缠绕住触手,与黑暗能量同归于尽。
汤惠萍的启明佩彻底碎裂,化作一道白光融入她的冰系法术,冻结了核心表面三分之一的裂缝。
张吒站在核心前,看着身边一个个倒下的身影,体内的符文之力前所未有的沸腾。
他想起玄尘道长临终前的话:“符文的真谛不是毁灭,是守护。”
他猛地将长剑插入地面,双手按在核心的光膜上,将所有的符文之力,毫无保留地注入。
银白色的光芒如海啸般涌入核心,与黑色的深渊之力激烈碰撞。
张吒能清晰地“看到”,那些被吞噬的灵魂在挣扎,听到他们不甘的呐喊。
他用意念包裹住这些灵魂,引导着他们与符文之力结合,化作一道道纯净的光流,冲击着黑色裂缝。
“不——!”创世议会首领,发出绝望的嘶吼,他扑上来想阻止,却被光流弹飞,权杖顶端的骷髅头寸寸碎裂。
核心的震荡达到了顶峰,银白色与纯黑色的光芒交织、湮灭,发出足以撕裂耳膜的尖啸。
张吒感觉自己的意识在消散,身体正在被两种力量撕扯,但他没有放手——
他能感觉到,那些逝去的同伴,正在与他并肩作战,他们的信念,化作符文之力的一部分,支撑着他对抗深渊。
黑色裂缝开始收缩,深渊之力发出不甘的咆哮,却在符文之力与灵魂光流的联合冲击下节节败退。
核心的光芒逐渐变得纯净,银白色中带着淡淡的金色,那是无数牺牲者的生命之光。
当第一缕朝阳穿过硝烟,照在核心上时,最后一道黑色裂缝终于愈合。
核心化作一颗温和的光球,悬在半空,散发着温暖的能量,那些被吞噬的灵魂在光球中化作点点星光,仿佛在向世界告别。
创世议会的残余势力彻底崩溃,他们看着光球,眼中充满了恐惧与茫然,最终放下武器,瘫倒在地。
张吒拄着断裂的长剑,站在光球下,全身的骨头像散了架。
汤惠萍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两人看着那些星光,泪水无声地滑落。
战场寂静得只剩下风声……好像在唱着凄婉的悲歌……
幸存的联盟士兵不足百人,他们相互搀扶着,望着光球,没有人说话。
地上的尸体堆积如山,却在光球的温暖能量下,渐渐变得平静,仿佛只是睡着了。
张吒知道,这不是结束。
深渊的触角已经伸出,创世议会的根基尚未完全拔除,重建家园的路还很长。
但他看着身边的汤惠萍,看着那些幸存的士兵,看着光球中闪烁的星光,心中充满了平静。
“我们……守住了。”
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战场。
汤惠萍点头,阳光照在她带伤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光球的光芒洒在大地上,焦土开始冒出嫩芽,血腥味被清新的草木气息取代。
那些牺牲的灵魂化作的星光,仿佛在天空中组成了一条道路,指引着幸存者走向未来。
战斗结束了,但新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