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土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呻吟,每一寸都浸透了暗红的血。
张吒抹去溅在脸上的血珠,视线穿过弥漫的硝烟,死死盯着前方,那道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法术屏障。
创世议会的精锐像钉死的铁钉,在屏障后组成三重防线,黑甲的反光与屏障的蓝光交织,在地上投下斑驳的阴影,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网。
“又倒下三个小队。”
汤惠萍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正用最后的灵力为,一名腹部中箭的年轻士兵止血。
士兵的嘴唇泛着青紫色,手死死抓着她的衣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最终无力地垂下——他没能撑到最后。
汤惠萍轻轻合上他圆睁的眼睛,将他推给身后的医疗兵,转身时,眼眶已红得像要滴血。
张吒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长剑在掌心微微震颤。
正面进攻已经持续了一个时辰,联盟军队像撞向礁石的海浪,一次次被法术屏障弹回,留下的只有层层叠叠的尸体。
屏障后的创世议会法师团,正不断注入能量,屏障表面的符文,流转速度越来越快。
甚至开始主动射出能量光束,那些蓝色的光带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过之处,铠甲与血肉瞬间消融。
“必须找到屏障的弱点。”
张吒低声说,目光在屏障上一寸寸扫过。
他注意到,每当西侧的风刮得最猛时,屏障左下角的符文,就会出现一丝微弱的停滞,像是被风沙干扰了能量流动。
“那里。”他突然指向那个位置,“风蚀会干扰能量循环,那是他们防御的死角。”
汤惠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发现那处的蓝光比其他地方黯淡些许,符文的流转也带着细微的卡顿。
“但我们怎么过去?”
她忧心忡忡,西侧是一片开阔的斜坡,毫无遮蔽,冲锋的士兵会被当成活靶子。
张吒看向身后的投石机阵地,老李正蹲在最后一台还能运作的投石机旁,用布条缠着被烫伤的手。
“用‘烟雾弹’。”
他突然说,“让老李把硫磺罐扔到西侧,浓烟能掩护我们迂回。”
汤惠萍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我带正面部队佯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她转身时,启明佩在衣襟下闪烁了一下,那是她母亲留下的护身符,此刻像是在给予她力量。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老李将最后十罐硫磺混合着硝石塞进陶罐,用引线串联起来。
“将军,这玩意儿威力不大,但烟够浓,能撑一刻钟。”
他拍了拍陶罐,脸上的烟灰被汗水冲出两道白痕。
“足够了。”
张吒点头,挑选出三百名擅长山地作战的老兵,“卸下重甲,带短刃和弩箭,跟我走。”
正面战场上,突然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
汤惠萍凝聚出十丈高的冰墙,冰墙后,联盟士兵举着燃烧的火把,朝着法术屏障冲锋,喊杀声与号角声交织,仿佛要进行决死冲击。
屏障后的创世议会士兵果然被吸引,大部分能量光束转向正面,连法师团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冰墙的弱点上。
冰墙表面的裂痕刚一扩大,屏障后的创世议会士兵便如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调整了攻击方向。
原本分散的能量光束突然汇集成数道粗壮的光流,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砸向冰墙最薄弱的位置——
那里正是艾莉丝故意留下的破绽,冰晶的纹理比别处稀疏,在光流的冲击下簌簌发抖,仿佛下一秒就要崩碎。
前排的机甲士兵,将能量核心调至最大功率,肩甲处的炮口喷吐着,淡紫色的火光。
光束击中冰墙的瞬间,激起的冰屑如暴雨般飞溅,在屏障上撞出密密麻麻的凹坑。
后排的法师团也同步动作,他们手中的法杖亮起幽绿的光芒,腐蚀性的咒文,顺着光束的轨迹蔓延。
在冰墙表面蚀出,一道道黑色的纹路,那些纹路,如同活物般不断扩张,将冰晶的结构一点点瓦解。
指挥台后的将领,用望远镜紧盯着,冰墙的裂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抬手示意加强火力。
原本侧翼的防御光束迅速撤回,全部倾注到正面战场,能量的轰鸣在旷野上回荡,震得地面都在微微颤抖。
法师团的首席更是亲自吟唱高阶咒文,他手中的骨杖顶端凝聚出,一颗黑色的能量球,球体内翻涌着扭曲的光影,显然是准备用禁术彻底轰开缺口。
冰墙后的联盟士兵,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注意力全被吸引过来——
能量光束的密度比刚才增加了三倍,法师团的咒文波动越来越强烈,连空气都因过度聚集的邪气而变得粘稠。
有几个年轻士兵忍不住握紧了武器,看着冰墙上不断扩大的裂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艾莉丝却悄悄松了口气,指尖在冰墙的阴影处划过,那里的冰晶正在悄然凝结。
形成一道隐藏的夹层,而真正的突击小队,已经借着正面战场的掩护,摸到了创世议会的侧翼盲区。
“就是现在!”
张吒低喝一声,老李点燃引线,将硫磺罐投向西侧斜坡。
陶罐在空中炸开,黄色的浓烟如蘑菇云般升起,迅速遮蔽了半个战场,刺鼻的气味呛得人睁不开眼。
三百名老兵如同蛰伏的猎豹,借着浓烟的掩护,猫着腰冲向西侧。
张吒走在最前面,他的靴子踩在碎石上,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声响。
浓烟中,只能隐约看到前面士兵的背影,以及远处法术屏障那微弱的蓝光。
突然,一名老兵脚下一滑,踢到了一块松动的岩石,“哗啦”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谁在那里?……”
屏障后传来创世议会士兵的喝问,紧接着是弓弦绷紧的声音。
张吒猛地扑倒那名老兵,一支淬毒的弩箭擦着他的头皮飞过,钉在旁边的焦土上,箭尾还在微微颤动。
“快!”他低吼着挥手,老兵们加快速度,在浓烟散尽前冲到了屏障的左下角。
这里的蓝光果然比别处稀薄,符文的流转带着明显的滞涩。
张吒能感觉到,风穿过岩石缝隙的气流,正不断干扰着能量的循环。
“用爆破符!”
他掏出最后三张符纸,这是玄尘道长留下的遗物,威力足以炸开三尺厚的钢板。
老兵们迅速将符纸贴,在屏障与地面的连接处,这是能量循环最薄弱的节点。
张吒点燃引线,拉着众人后退十步。
“轰隆”一声闷响,黄色的火光在浓烟中炸开,法术屏障剧烈震颤,左下角出现了一个丈宽的缺口,幽蓝的光芒如破碎的玻璃般散落。
“冲!”张吒第一个穿过缺口,长剑劈向目瞪口呆的创世议会士兵。
符文之力在体内苏醒,银白色的光芒顺着剑刃流淌,将一名士兵连人带盾劈成两半。
老兵们紧随其后,短刃与弩箭配合,在敌阵中撕开一道口子。
“西侧失守!”
屏障后的指挥官,发出惊慌的呼喊,正面的能量光束开始转向西侧。
汤惠萍见状,立刻下令:“总攻!”
冰墙突然崩塌,化作无数冰锥射向屏障,联盟士兵如潮水般涌上前,将创世议会的注意力牢牢钉在正面。
张吒带领的小队在敌阵中如同一把旋转的利刃。
他的长剑舞得密不透风,符文之力让每一次挥砍都带着净化的力量,黑甲士兵的斗气在银白色光芒下迅速消散,露出下面惊恐的面容。
一名法师试图释放火球,张吒反手将长剑掷出,穿透他的咽喉,同时夺过旁边士兵的长矛,刺穿了另一名弓箭手的心脏。
“快到核心区域了!”
汤惠萍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
“我们快顶不住了,正面的屏障又在修复!”
张吒抬头望去,终极力量核心,就在前方百丈处,那银白色的光球表面。
裂纹中渗出的阴冷气息越来越浓,甚至开始侵蚀周围的士兵。
创世议会的残兵正疯狂地涌向核心,试图用血肉之躯阻挡他们。
“跟我杀过去!”
张吒拔出腰间的光剑,与老兵们组成楔形阵,朝着核心推进。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地上的尸体几乎没过脚踝,黑甲士兵的残肢与联盟士兵的断剑交织在一起,脚下的血泥深可及膝。
一名创世议会的将领,举着巨斧冲来,斧刃带着黑色的斗气,劈向张吒的头颅。
张吒侧身避开,短剑从他的肋下刺入,却被对方的铠甲弹开。
将领狞笑着转身,巨斧横扫,张吒躲闪不及,肩膀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半边身子。
“将军!”
一名老兵扑上来,用身体挡住将领的第二斧,斧刃深深嵌入他的后背。
老兵咳出一口血,却死死抱住将领的腿,嘶吼着:“快走!”
张吒眼中迸出火光,用尽全身力气将短剑刺入将领的咽喉。
将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巨斧“哐当”落地,庞大的身躯缓缓倒下。
张吒扶起奄奄一息的老兵,对方却只来得及扯下胸前的军牌,便永远闭上了眼睛。
“为了联盟!……”
张吒举起军牌,嘶吼着冲向核心。
老兵们被他的气势感染,纷纷举起武器,发出震天的呐喊,与创世议会的残兵绞杀在一起。
汤惠萍带领的正面部队,终于突破了修复了一半的屏障,与张吒的小队在核心区域汇合。
联盟士兵们背靠背组成防御圈,一边抵挡着源源不断的敌人,一边将灵力注入核心的银白色光球。
光球的光芒越来越亮,裂纹中的阴冷气息却更加狂暴,甚至凝聚出黑色的触手,缠绕住靠近的士兵。
“加大注入量!”
张吒忍着肩膀的剧痛,将符文之力全部导出。
银白色的光芒如潮水般涌入光球,与黑色的触手激烈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
他能感觉到,光球内部正进行着一场拉锯战,净化的力量与阴冷的气息相互吞噬,每一次碰撞都让核心剧烈震颤。
创世议会的最后抵抗异常疯狂,血法师的残魂,附着在一名士兵身上,操控着他冲向光球,试图用自爆污染核心。
汤惠萍眼疾手快,凝聚出冰棺将他冻在里面,冰棺在空中炸开,碎冰与尸块散落一地。
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创世议会的残兵终于被肃清。
联盟军队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三百名老兵只剩下不到五十人,汤惠萍的左臂再次被黑色触手划伤,伤口处泛着诡异的青黑色。
张吒走到光球前,掌心的符文之力与光球的银白色光芒融为一体。
他能感觉到,核心内部的阴冷气息正在消退,那些裂纹开始缓慢愈合,光球的光芒变得越来越纯净,像一颗真正的星辰。
“就快成功了。”
汤惠萍走到他身边,声音虚弱却带着希望。
然而,就在光球即将完全净化的瞬间,最深处的裂纹,突然喷出一股纯黑色的能量。
这股能量比之前的阴冷气息强大百倍,瞬间将银白色光芒压制下去,光球的表面再次布满黑色的纹路。
张吒心中一沉,这股能量的气息,与他在古籍中见过的“深渊之力”,
一模一样——创世议会果然与深渊有勾结,终极力量的核心,竟是深渊的入口!
黑色能量顺着裂纹蔓延,所过之处,焦土开始融化,散发出硫磺的臭味。
联盟士兵们惊恐地后退,连符文之力都在这股力量面前瑟瑟发抖。
张吒握紧拳头,符文之力在体内疯狂运转。
他知道,这是最后的关头,要么彻底净化核心,要么被深渊吞噬。
他转头看向汤惠萍,对方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与他相同的决绝。
“再来一次。”张吒的声音沙哑却坚定,“这一次,我们把它彻底封死。”
汤惠萍点头,举起启明佩,玉佩的光芒与他的符文之力再次交织。
幸存的联盟士兵们相互搀扶着,将最后的灵力注入他们体内。
银白色的光芒再次亮起,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耀眼,像黎明前最亮的光,朝着那股黑色的能量,发起了最后的冲击。
战场的风卷起他们的衣袂,带着血与火的气息,冲向未知的命运。
光球内部,光明与黑暗再次碰撞,这一次,没有人知道结局会是怎样。
但张吒和汤惠萍知道,他们必须站到最后一刻,为了那些倒下的同伴,为了身后的世界,也为了彼此眼中那不灭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