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灵魂深处的震撼和冰冷!
地狱!人间地狱!
被炸断的铁轨如同被巨神之手扭断的麻花,带着刺耳的金属呻吟声,高高地、怪异地翘向天空!扭曲的钢梁狰狞地暴露在空气中。火车头那巨大无比的前轮,正正卡在爆炸形成的巨大缺口里!蒸汽锅炉发出惊天动地的、如同濒死巨兽般的恐怖嘶鸣!破裂的高压蒸汽管道如同被斩断的动脉,白色的、滚烫的蒸汽如同失控的白色巨蟒,疯狂地喷涌而出,发出刺耳的尖啸!浓烟和蒸汽混合着煤灰,形成巨大的、翻滚的黑色蘑菇云,遮蔽了本就昏暗的天空!
更可怕的是后面!
由于火车头被瞬间“钉”死,后面十几节满载着士兵和货物的沉重车厢,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像被无形的、狂暴的巨鞭狠狠抽打!一节接一节,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发出令人牙酸的、如同巨人骨骼被折断般的恐怖金属扭曲声,恐怖地腾空而起!又如同被孩童愤怒抛起的玩具,狠狠地砸向地面、路基、甚至彼此猛烈地碰撞、挤压、堆叠!车窗玻璃瞬间粉碎,化为漫天晶莹的死亡之雨!凄厉的、非人的惨叫声、绝望的哀嚎声瞬间压过了爆炸的余音和蒸汽的嘶鸣!血肉横飞!一个被巨大力量甩飞出来的俄国兵,破烂的军帽在空中无助地旋转着,最终“啪嗒”一声,掉在章明仁面前三步远的、被鲜血染红的雪地里,那双空洞、失去焦距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铅灰色的、被硝烟笼罩的天空。
“漂亮!太他娘漂亮了!干死这帮毛子!”黑子从掩体后探出半个脑袋,刚发出半声狂喜到变调的欢呼,声音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喉咙!戛然而止!他脸上的狂喜瞬间冻结,化为极致的惊骇!眼珠子瞪得几乎要凸出眼眶,死死盯着硝烟弥漫的、如同巨兽残骸般扭曲堆叠的火车残骸深处!
“操!”他发出一声短促而变调的惊叫,手指颤抖着指向一个方向,“有人!还没死透!在爬!”
章明仁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他强忍着全身散架般的剧痛,猛地扭过头,顺着黑子颤抖的手指望去!
只见在翻倒堆叠、如同钢铁坟墓般的一节车厢破口处——那断裂的钢铁边缘如同狰狞的獠牙!一个穿着深蓝色俄军校官制服的身影,正艰难地、一点一点地从变形的钢铁骨架、破碎的玻璃和散落的货物残骸中往外爬!他满脸血污,几乎看不清面容,一条腿以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扭曲在身下,显然已经断了。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痛苦的抽搐和低沉的呻吟。
然而,让章明仁和黑子血液几乎冻结的,是他怀里死死抱着的东西!
一个银灰色的、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方形铁匣子!匣子大约一尺见方,边缘似乎有橡胶密封条,表面没有任何装饰,只有纯粹的、冰冷的工业感。就在那银灰色的金属表面一角,一个极其醒目的、黄黑相间的三角形标志,在弥漫的硝烟和火光中,如同恶魔之眼般若隐若现!标志下方,是清晰的、仿佛用鲜血书写的俄文单词:
“БnoЛoГnЧeckАroПАchoctЬ”(生物危害)!
那校官似乎也察觉到了远处的目光,他艰难地抬起头,血污下的眼睛透过浓烟,死死地、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盯住了章明仁的方向!同时,他那只还能动的手,更加用力地将那个象征着致命不祥的铁匣子,死死地按在了自己染血的胸“撤?快撤啊!”黑子焦急地拽着章明仁的袖子,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扯倒,声音因极致的恐惧和紧迫而变了调,尖锐刺耳!浓雾弥漫的山坡上方,俄国兵凶狠的俄语吼叫、皮靴踩踏碎石的密集声和拉动枪栓的“咔嚓”声如同催命符般快速逼近!
章明仁的目光却如同被磁石吸住,死死钉在那个染血的银灰色铁匣子和那个黄黑相间的恶魔标志上!一股冰冷到骨髓深处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遍全身,让他如坠冰窟!他猛地拔出腰间的纳甘转轮手枪,“咔嚓”一声清脆利落地顶上火!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你们先走!按计划撤退点汇合!”
他用力甩开黑子的手,眼神锐利如鹰隼,穿透硝烟,锁定目标:
“我得看看…那匣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能要了整个关东命的‘宝贝’!”
“妈的!怎么还有个喘气的?!”旁边绰号“疤脸”的二当家骂骂咧咧地举起了手中的老套筒步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接瞄准了那个在血泊中艰难爬行、怀中紧抱铁匣的军官脑袋。
“等等!留活口!”章明仁厉声喝止!他不再有丝毫犹豫,猛地从掩体后矮身跃出!压低身形,如同嗅到血腥的猎豹,利用扭曲的车厢残骸和浓密的硝烟作为掩护,快速而谨慎地向那个垂死的军官冲去!每一步都踏在冰冷的血水和泥泞中。
那军官似乎听到了逼近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喘息,猛地抬起头!血污和煤灰几乎覆盖了他整张脸,只有一双深陷的、布满猩红血丝的浑浊眼睛,瞬间穿透烟雾,精准地捕捉到了章明仁的身影!那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濒死的绝望,但更深处,却燃烧着一丝近乎疯狂的、奇异的光芒!他张开嘴,大口的、带着泡沫的暗红色鲜血如同泉涌般喷出,染红了胸前的金色绶带和勋章。他用尽全身残存的气力,从被血块堵塞的喉咙深处,挤出几个嘶哑破碎、却异常清晰、带着浓重俄国口音的中文字:
“咖…咖啡馆…”
他死死盯着章明仁的眼睛,瞳孔因用力而放大,仿佛要将这最后的信息,用生命的力量烙印进对方的灵魂深处:
“交给…穿红靴子的…女人…”
他艰难地、颤抖着抬起一只沾满血污和污泥的手,似乎想指向哈尔滨城的方向,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