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院旧址的断墙爬满了枯藤,夜风卷着落叶往墙缝里钻,发出“呜呜”的声,像有人在哭。林风踩着碎砖往里走时,镇魂令在掌心烫得发慌——离子时还有三个钟头,他带赵武先来踩点,想看看陈玄的洞到底挖得怎么样了。
“头儿,这儿阴气重得邪门。”赵武扛着刀,铠甲片蹭着断墙,发出闷响,“比乱葬岗还浓,像是埋了啥不干净的东西。”
林风没接话,目光扫过围墙内的荒院——杂草长得比人高,中间的老槐树歪歪扭扭,树枝上挂着些破布片,是十年前火灾后留下的。阴阳眼在夜色里看得清楚,荒院的阴气不是散的,是往一个方向聚——后山的方向,像有个无形的漏斗在吸。
“就在那儿。”林风往后山指,“陈玄的洞肯定在老槐树下。”
刚走到围墙根,枯藤突然“哗啦”响了声。赵武猛地举刀:“谁?!”
林风赶紧按住他的刀——只见道红影从藤后飘出来,是个穿红裙的姑娘,裙子洗得发白,裙摆上还沾着块黑灰,像是被火燎过。她头发很长,垂在胸前,遮住了半张脸,手里捏着块玉佩,玉绳磨得发亮,显然被攥了很久。
是红衣女鬼!
林风心里一紧,却没动——这女鬼之前在小宝的画里、在孤儿院外围出现过,从没伤过人,反而像在引路。
“你是……”林风放轻声音。
红衣女鬼慢慢抬起头,露出的半张脸很年轻,眼窝泛着淡红的光,不是厉魂的凶,是像哭了很久的肿。她没看林风,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镇魂令上,捏着玉佩的手紧了紧,指尖发白。
“救他们……”她的声音很轻,像被风吹散的纱,“洞底冷……”
话音刚落,她突然往前跨了步,把玉佩往林风手里塞。林风的指尖碰着她的手,冰凉的触感像块冻透的玉,玉佩落在掌心时,他愣了——玉佩是温的,正面刻着个小小的“护”字,纹路歪歪扭扭,竟和《阴阳度魂录》缺角页的暗纹一模一样!
“邪祟!敢动手!”赵武没看清玉佩,举刀就往红衣女鬼劈。
“赵武!住手!”林风赶紧拽住他的刀鞘,把他往后拉了两步,“她没恶意!”
红衣女鬼被刀风扫到,魂体晃了晃,往后退了退,眼里的红更浓了,却没发怒,只是又重复了句:“洞底冷……锁链勒得疼……”
“锁链?”林风心里咯噔一下,往后山看——夜色里,后山的轮廓黑得像块墨,隐约能听见“叮叮”的声,细得像针,顺着风往耳朵里钻,真的像锁链在碰撞。
“她是小红。”个沙哑的声音突然从树后传来,林风回头——个穿蓝布褂的老头虚影正从老槐树里往外飘,手里捏着把锈锄,是孤儿院的老园丁魂,之前在乱葬岗见过。
“老园丁?”林风认出他。
老园丁叹了口气,往红衣女鬼指了指:“这姑娘是十年前孤儿院的孤儿,叫小红。火灾那晚,她弟弟妹妹在屋里没出来,她扒着窗户哭,被护工拽走了,救下来时嗓子都喊哑了。”他顿了顿,锄柄往地上磕了磕,“后来她病了,没撑到十八岁就没了,魂体一直守在这儿,总说要等弟弟妹妹出来。”
七童魂的姐姐!
林风攥紧手里的玉佩,指尖按着“护”字——原来她不是邪祟,是在守着被封在洞底的弟弟妹妹。他往红衣女鬼——小红的方向走了两步,放轻声音:“你弟弟妹妹……在洞底?”
小红点点头,魂体泛着淡红的光,往后山指:“穿黑袍的人挖了洞……用黑链子锁着他们……珠子吸他们的气……”她指的是聚阴珠。
林风想起蛇哥说的“嵌魂”,想起玉牌上的七个浅坑,心里的火往上涌——陈玄不光要把七童魂当钥匙,还在用聚阴珠吸他们的阴气,简直是把魂体往死里炼!
“他们还好吗?”林风问。
小红的魂体颤了颤,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不是真眼泪,是淡白的阴气珠,落在地上时“噗”地散了,“瘦了……喊他们不应……就坐在洞角哭……”
林风的指尖捏得发白,玉佩在掌心烫了起来,“护”字的纹路亮了些,像是在呼应小红的话。他往赵武使了个眼色,赵武哼了声,把刀往背后收了收,却还是警惕地盯着小红,显然没完全放下戒心。
“陈玄什么时候来?”林风问老园丁。
“快了。”老园丁往天上看——月亮刚爬过墙头,圆得像块玉,“他每晚子时都来,带个黑盒子,说是给‘祭品’加餐。”他往小红手里看,“小红总在他来的时候躲起来,怕被他发现。”
小红往树后缩了缩,攥着衣角的手紧了紧,显然是怕陈玄。
林风摸了摸兜里的《度魂录》,书页的缺角处好像也跟着烫了,他突然明白——小红的玉佩,就是解开七童魂封印的钥匙。“护”字纹和书的暗纹吻合,说明这玉佩是师父当年留下的,专门用来护七童魂的。
“小红,你能带我们去洞口吗?”林风问。
小红犹豫了下,往后山看了看,又往林风手里的玉佩瞥了瞥,最终点了点头,转身往荒院深处飘。她的红裙在杂草里划过,没留下痕迹,却把挡路的草都压弯了,像在开路。
林风和赵武跟在后面,老园丁也拄着锄跟了上来,边走边说:“陈玄挖洞挖了半个月,白天不敢动,就晚上挖,土都用黑布盖着,运到乱葬岗埋了,要不是我守着这儿,谁都发现不了。”
越往后山走,“叮叮”的锁链声越清楚,阴气也越浓,冷得像冰碴子往骨头缝里钻。小红突然停在片空地上,往地下指——地面的草被踩得很平,有个黑黝黝的洞口,被藤蔓挡着,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锁链声就是从洞里传出来的。
“就在这儿。”小红的声音发颤,往洞口飘了飘,又赶紧退回来,“里面有黑气……会咬魂……”
林风开了阴阳眼往洞里看——洞口的阴气浓得化不开,像团黑雾,隐约能看见里面有光在闪,是聚阴珠的红光。锁链声撞在洞壁上,反弹回来时,带着点小孩的哭声,细得像蚊子哼,却听得人心尖发疼。
“是七童魂。”林风攥紧镇魂令,令牌的青光亮了起来,往洞口照去,“他们还活着。”
赵武往洞口凑了凑,刀往藤蔓上劈了下,藤蔓“唰”地断了,露出更大的洞口,锁链声和哭声更清楚了。“妈的!陈玄这孙子!”他骂了句,举刀就要往洞里冲。
“别冲动。”林风拽住他,“洞里情况不明,可能有阴尸阵。等子时陈玄来了,我们再动手,正好人赃并获。”
小红往林风手里的玉佩看了看,又往洞口指了指,像是在说“玉佩能护你们”。她的魂体在月光下越来越淡,显然是撑不了太久了。
“你先回去吧。”林风对她说,“今晚子时,我一定把你弟弟妹妹带出来。”
小红点点头,往老园丁身边飘了飘,又回头往洞口看了眼,眼里的光软得像水,随后慢慢往荒院外飘,红裙的影子在夜色里越来越淡,最终没入了断墙后的黑暗里。
“这姑娘苦啊。”老园丁叹了口气,拄着锄往回走,“守了十年,就盼着这一天。”
林风没说话,攥着玉佩往洞口看——锁链声还在响,哭声也没停。他摸了摸兜里的镇魂令,又摸了摸《度魂录》,心里的念头越来越清晰。
今晚子时,不光要救七童魂,还要找到师父,把陈玄的阴阳洞彻底堵死。
“赵武,你在这儿守着,别让陈玄的人提前动手。”林风往洞口旁的草丛指,“我回趟警局,让张海峰带队员过来,再拿点家伙。”
“知道了。”赵武往草丛里蹲了蹲,刀握得很紧,“你快点回来,我怕这洞有啥猫腻。”
林风应了声,转身往荒院外走。月光落在玉佩上,“护”字的纹路亮得像颗小星,掌心的温度慢慢传到心里,竟比镇魂令的青光还暖。
他知道,今晚这一战,不光是为了七童魂,为了师父,也是为了小红守了十年的执念。
走到围墙外时,他回头往后山看——赵武的身影隐在草丛里,老槐树的影子晃悠悠的,像小红还站在那儿,等着弟弟妹妹出来。
林风攥紧玉佩,加快了脚步。
子时快到了,该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