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来的不是玄影,而是另一个面孔陌生的暗卫,递给她一个小小的、密封的铜管。
“主子吩咐,此物或可解二小姐眼下之困。”
宋姝菀接过铜管,挥退暗卫,打开密封。
里面不是书信,而是一份……口供的抄录残卷?
来自一个名叫萨比的西域人。
宋姝菀:……………
啥玩意儿?这名字……
怎么说呢……挺别致………
在我们那个世界,叫这个是要被打的!
口供中提到,他曾受一位京城贵人指使,运送一批特殊香料入京,交接人是一个手腕有火焰刺青的男人。
而接收那批香料后不久,就发生了裕王宫变和太极殿下毒事件。
口供的最后,用朱笔批注了一行小字:“萨比已控制。火焰刺青,乃西域火莲教死士标记。火莲教,与北疆部落往来密切。”
北疆部落,谢允之前不久才说北疆不安分。
宋姝菀的心脏猛地狂跳起来。
萧璟果然早就查到了更深层的东西,他将这份东西给她,是什么意思?
是告诉她,真凶可能指向北疆势力,甚至可能与朝中之人,比如那个压制他军备提案的雍王?有勾结?让她自己判断?
还是……他想借她的手,将这份东西,以某种方式递出去?
打破眼下僵局?
她看着那火莲教和北疆部落的字样,脑中飞速运转。
如今太子被软禁,自身难保。
雍王代掌朝政,权势熏天。
唯一能打破平衡,或者说,唯一可能对追查真凶、稳定边疆感兴趣的,只有——
皇帝~
但皇帝深居宫中,病情不明,她如何能见到?
又如何能让他相信这份东西?
宋姝菀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份口供上,指尖轻轻划过火焰刺青几个字。
一个大胆的计划,逐渐在她脑中成形。
第二日,宋姝菀递牌子求见皇后。
理由是:准儿媳忧心陛下和殿下病情,日夜难安,特亲手抄写佛经百卷,欲献于佛前,为陛下和殿下祈福,恳请娘娘恩准。
理由冠冕堂皇,充满孝心。
还的是我!
皇后如今也是心力交瘁,听闻准儿媳如此有心,自是欣慰,便召她入宫。
坤宁宫内,皇后看着宋姝菀呈上的、厚厚一摞抄写工整的佛经,又见她脸色苍白(特意化妆),眼下乌青(熬夜真熬的),确实是一副忧思过度的模样,不禁怜惜地拉过她的手:
“好孩子,难为你有这份心了。只是陛下如今需要静养,本宫也不好时常打扰……”
宋姝菀垂泪道:“臣女明白。臣女不敢惊扰陛下圣安。只是……只是昨日臣女去京郊宏觉寺上香时,遇到一件奇事,心中惶恐,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后疑惑:“何事?”
宋姝菀便将自己无意中听到两个香客,莫掌柜安排的人的对话惶恐不安地复述了一遍:
大意是说京中近日来了些形迹可疑的西域人,似乎与某个手腕有火焰刺青的组织有关,而那个组织,据说与北疆某些部落关系匪浅,似乎在策划什么大事……
她说得语焉不详,真假掺半,重点突出了火焰刺青、西域、北疆部落这几个关键词。
皇后的脸色渐渐变了。
她是知道西域毒药和太极殿事件的。
此刻听到火焰刺青和北疆,立刻产生了联想。
“此话当真?你可听清了?”皇后急问。
宋姝菀害怕地点头:“臣女听得真真的……心中害怕,又不敢对外人言,只好来禀报娘娘……臣女是不是想多了?”
皇后脸色凝重,沉吟片刻,拍了拍她的手:“你做得对。此事本宫知道了,你切勿再对他人提起。”
送走宋姝菀,皇后立刻起身去了皇帝寝宫。
当夜,一道密旨从皇帝寝宫发出,直送诏狱和承王府。
内容无人得知。
但次日,原本被雍王压下的、关于北疆军备更新的奏折,被皇帝亲自朱批:准奏。
着承王萧璟全权负责,务必巩固北防。
同时,一支秘密调查组悄然成立,直接对皇帝负责,重启西域毒药案和火莲教的调查,承王府协助。
原本倾向雍王的平衡,被微妙地打破了。
东宫的软禁虽未解除,但皇帝对太子的态度似乎缓和了些许,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冷漠怀疑。
得到消息的宋姝菀,终于松了口气。
她成功地将信息递到了皇帝面前,并且,没有暴露自己,而是利用了皇后的渠道和皇帝的疑心。
萧璟得到了他想要的军权和调查权。
而那个隐藏在深处的、可能勾结北疆、利用西域势力的敌人,也被再次盯上。
一石三鸟。
她走到窗边,看着院中落叶。
萧璟给她那把破局的刃,她用得还不错。
臭男人,有我是你的福气,你就偷着乐吧!
接下来,就看这位盟友,如何挥师北疆,以及……如何应对那位似乎并不像表面那样温和的雍王爷了。
而她,也需要加快速度了。
太子的困局只是暂时缓解,并非解除,她这个准太子妃,依然是他最想抓住的浮木。
在被他彻底拖下水之前,她必须找到那条能让自己安全上岸,甚至……反客为主的船。
皇帝寝宫流出的那道密旨,像一块投入静潭的巨石,瞬间打破了朝堂表面维持的脆弱平衡。
承王萧璟雷厉风行,迅速接管了北疆军务更新事宜,以近乎霸道的方式调集粮草军械,派遣心腹将领前往边境,动作之大,毫不掩饰。
原本被雍王萧瑜卡住的各项资源,如今在皇帝的明确支持下,畅通无阻。
与此同时,那个直接对皇帝负责的秘密调查组也开始运作,如同幽灵般穿梭于京城和西域之间,不断有零碎的消息传回,指向那个神秘的火莲教以及其与北疆部落千丝万缕的联系。
每一次消息传回,都让深宫中的皇帝脸色阴沉几分,看向雍王的目光也愈发复杂难辨。
雍王萧瑜依旧每日入宫代批奏章,伺候汤药,神情温和,举止从容,仿佛外界风浪与他无关。
但他批阅奏章的速度明显慢了些,偶尔会对着窗外怔忡片刻。
他提拔的一些官员,开始受到调查组的特别关注,虽未明确问罪,但升迁之路已然停滞。
权力的天平,正在肉眼可见地重新倾斜。
被困东宫的太子萧玦,最先感受到这种变化。
看守他的侍卫态度不再那么强硬,甚至偶尔会有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无意中流传进来。
他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立刻意识到这是父皇态度软化的迹象。
而这一切变化的源头,他似乎模糊地感觉到,与那次宋姝菀入宫探病皇后有关。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将功劳归结于宋姝菀的福气和旺夫运,并对她产生了更强烈的依赖和占有欲。
他的行动再次变得频繁,甚至开始尝试绕过看守,偷偷给宋姝菀传递消息。
内容无非是诉苦、表忠心,以及催促她想办法尽快救他出去,完婚,坐实名分。
宋姝菀看着那些字迹潦草、充满焦虑和催促的纸条,只觉得可笑又可悲。
这只金丝雀,不仅想把她关进笼子,还指望她能自己叼来钥匙,从外面把笼门锁死?
啧~这脑子…确实不适合皇位。
她将纸条就着烛火烧掉,眼神冰冷。
是时候,让太子殿下更清楚地认识到,他眼中的这只金丝雀,究竟是何种生物了。
她并未直接回复太子的纸条,而是让染墨通过莫掌柜的渠道,给东宫一个不得志、常年被排挤、却对太子有几分忠心的低等属官,递去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关怀和几句无意中听来的、关于调查组进展的闲话。
很快,太子便得知了火莲教、北疆部落以及调查组正在暗中查探雍王关联官员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