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也惊得猛地坐起,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怎、怎么回事?”
太医匆匆赶来,检查后脸色发白:“启~启禀陛下……王爷这症状……似是……似是中了毒!”
中毒?在太极殿皇帝面前中毒?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查!!!给朕彻查!”皇帝惊怒交加,气得浑身发抖。
禁卫立刻封锁大殿,所有在场之人皆被看管起来。
很快,调查有了方向——那位昏厥的老亲王,方才饮用了宫内统一奉上的参茶。
而他那杯茶的茶盏边缘,验出了微量的毒物残留。
奉茶的宫女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跪地哭诉绝非自己所为。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瞟向了太子和宋姝菀。
因为今日的参茶,是太子以尽孝为由,特意吩咐准备的,而经手人,多是东宫所属。
太子脸色煞白,急忙跪地:“父皇明鉴!儿臣绝无此心!定是有人陷害!”
宋姝菀的心也沉了下去。
又是栽赃陷害!
而且手段如此拙劣却又如此狠毒!
分明是要将弑君杀叔的罪名扣死在太子头上!
一旦坐实,太子彻底玩完,她这个准太子妃也难逃一死!
是谁?
裕王余党?西域势力?
还是……其他对储位有想法的人?
皇帝的目光惊疑不定地在太子和那毒盏之间来回扫视,显然也产生了怀疑。
殿内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平静的声音响起:
“皇兄,可否让臣弟一看那毒盏?”
是萧璟。
他不知何时走到了御前,目光平静地看着那枚被太医小心翼翼捧着的茶盏。
皇帝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萧璟接过茶盏,仔细看了看边缘那几乎看不见的粉末残留,又放到鼻尖极轻地嗅了一下。
然后,他抬起眼,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那个依旧在抽搐吐沫的老亲王身上,缓缓开口:
“此毒名为梦罗散,并非中原之物,源自西域。其性奇特,遇热方能激发毒性,且下毒之人需以特制冰器承载,方能避免自己中毒。毒粉微量,通常涂抹于杯盏边缘,遇热茶则溶,饮下后半个时辰内发作。”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那群跪地的宫女太监:“方才奉茶之人,谁的手最凉?或者,谁身上带有冰囊之类的事物?”
众人一愣。
立刻有眼尖的侍卫发现,一个跪在角落、毫不起眼的小太监,手腕处似乎覆盖着一层极薄的、正在缓缓融化的冰脂。
而他身边,还有一个不小心掉落的、制作精巧的微型冰囊。
那小太监见被发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想要服毒自尽。
“拦住他!”萧璟冷喝。
玄影如同鬼魅般出现,一把卸掉了那小太监的下巴,从其牙缝中抠出一颗蜡丸。
真相大白。
又是西域毒药,又是这种阴险的手段。
皇帝气得浑身发抖:“拖下去,严加审问!朕要看看,是谁如此恶毒!一而再再而三地谋害朕与宗亲!”
太子瘫软在地,冷汗浸透了后背,有种劫后余生的虚脱。
他看向萧璟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感激和后怕。
宋姝菀也松了口气,看向萧璟。
又一次……是他及时出手,破解了危局。他对西域毒药如此了解?
是了,他早就关注西域,玄影想必早已掌握了大量信息。
这小命随时要嗝儿屁的感觉真难受!!!
宋姝菀心中百转千回。
经此一事,皇帝身心俱疲,再也支撑不住,被搀扶回后宫休养。
召见匆匆结束,但每个人心中都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惊悸和猜疑。
离开太极殿时,太子脚步虚浮,紧紧抓着宋姝菀的手,仿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宋姝菀任由他抓着,目光却越过太子的肩膀,与走在稍后方的萧璟短暂交汇。
萧璟的目光深邃冰冷,却几不可查地对她微不可察地摇了一下头。
宋姝菀心中一凛。
他是在提醒她……危险尚未解除?
还是告诉她……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风,起于太极殿,却绝不会止于太极殿。
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掀起一角。
太极殿的风波,最终以那个畏罪自尽未遂的小太监被投入诏狱严审而暂告段落。
但怀疑的种子已然种下,尤其是在皇帝心中。
太子萧玦虽未被直接问罪,却被变相软禁在了东宫,静思己过,无诏不得出,更不得参与任何政务。
东宫属官也遭到清洗,换上了一批皇帝和雍王信重,实为监视的老成之人。
曾经距离权力顶峰仅一步之遥的太子,转眼成了真正的困兽,焦躁、愤怒、恐惧,却又无能为力。
他几次想传信给宋姝菀,却都被东宫新来的守卫拦下。
宋姝菀的听雪苑,也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平静。
太子失势,她这个准太子妃的地位瞬间变得尴尬起来。
府中下人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微妙,以往巴结奉承的嘴脸也冷淡了不少。
但她乐得清静。
正好趁此机会,将更多精力投入到她的事业中。
荟珍阁在莫掌柜的经营下,很快成为京城达官显贵私下最爱流连的场所之一。
这里不仅能淘到真正的海外奇珍、古玩字画,更能听到许多外面听不到的消息,甚至能进行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交易。
莫掌柜手段高超,背景神秘,很快编织起一张庞大的信息网。
宋姝菀秘密与林婉清保持着联系。
林婉清被家里拘着,无聊得要长蘑菇,只能将全部热情倾注到远程创意指导上,倒是给书斋和绣庄出了不少剑走偏锋却效果奇佳的点子,生意愈发红火。
谢允之依旧常来,美其名曰关怀落魄准太子妃,实则交换情报兼蹭吃蹭喝。
“二小姐,您这心态可真行。”
他啃着宋姝菀小厨房新研制的蛋黄酥,啧啧称奇,“外面都快变天了,您这儿倒像是世外桃源。”
宋姝菀慢条斯理地沏着茶:“不然呢?以泪洗面?还是去宫门口击鼓鸣冤?”
强者从不抱怨环境,但我是弱者。
我不但抱怨环境,我还抱怨强者。
哼~先默默挣钱做富婆。
谢允之被噎了一下,讪笑道:“那倒也是……不过,您就真不担心?太子殿下这次可是栽得不轻。万一……陛下真起了废储之心……”
宋姝菀抬眸看他:“小侯爷觉得,谁能取而代之?雍王?还是……承王?”
谢允之摇扇子的手一顿,狐狸眼眯了起来:
“雍王爷如今代批奏章,深得陛下信任,又是陛下嫡亲的幼弟,性情温和,朝中老臣支持者甚众。至于承王殿下……军权在握,手段狠辣,这次又救了太子,稳压西域毒患,威望正盛……这可就难说了。”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不过,我听说……雍王爷近日批阅奏章时,对承王殿下提请的几项关于北疆军备更新的折子,都压着未决。倒是将漕运和盐税的事务,抓得很紧。”
宋姝菀眸光微闪。雍王这是在限制萧璟的军权,同时抓住钱袋子?
看来这位淡泊的王爷,也并非全然无心。
“而且,”谢允之声音更低,
“诏狱那边传来消息,那个小太监……死了。”
宋姝菀沏茶的手一顿:“死了?”
“嗯。说是受刑不过,熬死了。但巧的是,他死的前一天,唯一去探过监的,是雍王府的一个管事。”谢允之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宋姝菀的心沉了下去。
线索又断了?还是被雍王掐断了?
那小太监到底是谁的人?西域势力?
还是……雍王自导自演,一石二鸟,既打击了太子,又嫁祸了西域或者别的什么人?
这些都是原文没有提及过的,而且原文最后也没有看完。
现在女主嗝儿屁了,应该,大概,也许,最后的赢家也会改变……吧?
这潭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浑。
“多谢小侯爷告知。”她不动声色地继续斟茶。
送走谢允之,宋姝菀独自坐了许久。
太子被困,萧璟被雍王隐隐压制,皇帝病重……局势似乎对雍王一片大好。
但她总觉得不对劲。
萧璟绝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到底在等什么?
夜色深沉,一道黑影再次悄无声息地潜入听雪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