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被囚东宫,党羽遭清洗,势力一落千丈。然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尤其那些与太子捆绑过深、深知太子若倒台自己绝无幸理的残余势力,岂会坐以待毙?在陆璟筹划着疯狂的个人报复之时,太子一系中较为理智(或者说更为阴险)的谋士们,也开始酝酿一场更为隐蔽、却也更为歹毒的反击。
他们的目标,直指京城命脉——粮食。
时值秋收刚过,新粮入库,本是粮价平稳之时。但若此时京城粮价骤然飞涨,乃至出现缺粮恐慌,必将引发民怨沸腾,社会动荡。届时,他们便可巧妙地将这盆脏水泼向如今风头最盛、且掌管着部分漕运(粮食运输关键环节)的永宸长公主萧清璃身上!指责她“监管不力”、“与民争利”,甚至“囤积居奇,意图不轨”!
此计若成,不仅能重创萧清璃刚刚建立起来的威望,更能转移皇帝和朝野对太子一案的注意力,甚至可能迫使皇帝为了稳定民心,不得不重新启用或倚重太子旧部来平息事端。
行动在暗中迅速展开。
太子一系虽遭重创,但其多年经营,在户部、漕运(非萧清璃直接掌控的部分)以及京城各大粮商中,仍保留着不少隐藏极深的暗桩和利益关联者。
首先,他们通过控制的一些地方官员和粮商,开始在北直隶部分地区暗中大规模收购新粮,制造局部粮源紧张的假象,并刻意放缓粮食运往京城的速度。
其次,利用安插在户部仓场衙门的人手,以“清点库容”、“修缮仓廒”等名义,暂时封存部分官仓,减少市场供应。
最关键的一步,则是指使几个表面上与太子毫无关联、实则受其操控的大粮商,在京城各大粮行同时开始“惜售”。他们并不完全关门,而是每日只放出极少量的粮食,且价格一日数涨,人为制造恐慌气氛。
与此同时,市井之间,一些关于“漕运新法导致运力不足”、“长公主名下商号大量囤粮”的流言开始悄然散播。
起初,这种变化并不明显。但不过三五日,效果便开始显现。
京城西市,最大的粮行“丰泰号”前,早早便排起了长队。然而,店门一开,不到半个时辰,挂出的“售罄”牌子便引发了人群的骚动。
“怎么又没了?昨天不是说今天会多运些来吗?”
“这价钱也太离谱了!昨天还三十文一斗,今天就要四十文了!”
“听说南边运粮的船队在河道上堵着了,都是那新漕运搞的……”
“嘘!慎言!没听说吗,是那位长公主……”
议论声、抱怨声、担忧声交织在一起,恐慌的情绪如同瘟疫般在排队购粮的百姓中蔓延。其他粮行的情况也大同小异。
消息很快通过各种渠道汇集到镇北侯府。
青黛神色凝重地向萧清璃禀报:“殿下,京城粮价近日异常波动,多家大粮行同时惜售涨价,官仓那边也以各种理由减少了放粮。市面已有流言,暗指漕运新政与我等名下产业。”
萧清璃正在查看漕运司送来的报表,闻言放下手中的文书,凤眸微眯,寒光乍现。
“终于忍不住,开始用这等下作手段了么?”她声音冷冽,“查清楚是哪些粮商在带头?”
“初步查明,是‘丰泰’、‘广源’、‘德兴’这几家。表面看与东宫并无直接关联,但背后资金往来复杂,有几条线索隐隐指向几个已被清洗的太子党官员的白手套。”
“呵,倒是藏得深。”萧清璃站起身,走到京畿地图前,“想用民生动荡来扳倒我?打错了算盘!”
她迅速做出部署:
“第一,让张横立刻核查漕运各环节,确保漕粮运输畅通无阻,若有故意拖延、堵塞者,无论涉及何人,立即拿下!”
“第二,动用‘汇通昌’的资金,秘密从江南、湖广等地,通过我们自己的渠道,紧急调运大批粮食入京,不必经过那些被控制的粮行。”
“第三,让我们控制的几家中小粮行,以略低于市价的价格正常售粮,平稳民心,但要控制数量,避免被对方恶意收购。”
“第四,”萧清璃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让林文轩在刑部动起来,以‘稽查市舶、平抑物价’为由,给我盯死那几家带头涨价的粮商,查他们的账,查他们的货源,找出他们与太子余孽勾结的铁证!”
“是!”青黛领命,匆匆而去。
谢云止倚在门边,看着自家夫人雷厉风行的模样,唇角微勾:“釜底抽薪?可惜,他们这火烧得还不够旺,夫人随手就能掐灭。”
萧清璃回头看他,眼神锐利:“不仅要掐灭,还要顺着这火苗,把他们最后的藏身之所,一并烧干净!”
一场围绕着京城粮价,关乎民生稳定与政治清算的暗战,骤然打响。太子一系欲以此挽回颓势,却不知此举正将自己的残余势力,彻底暴露在萧清璃早已张开的罗网之下。
(第一百五十一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