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锦瑟院的书房内只余一盏孤灯。萧清璃没有就寝,她独自坐在案前,指尖反复摩挲着那块冰凉刺骨、纹路诡异的铁牌。白日里在谢云止面前强装的镇定早已卸下,此刻她眉宇紧锁,眼底是化不开的浓重疑云。
这块铁牌,绝非凡物。其上残留的阴寒气息和那股若有若无的硝石味道,都指向一个隐秘而危险的秘密。谢云止是如何“偶然”发现的?他口中的“夜里溜达”、“不小心踢到”,在她听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思绪不由飘远,将这数月来关于谢云止的种种串联起来:
那些超越时代的“小玩意儿”——清晰无比的镜子,弹性奇特的笔,提神醒脑的香水……
醉仙楼那些闻所未闻的经营理念——会员、摇奖、自助餐……
秋砚那鬼神莫测的算学天赋,以及谢云止对此毫不惊讶、甚至委以重任的态度……
他与四皇子萧景珩看似荒诞不羁、实则暗藏机锋的交往,甚至能提前知晓边疆军情……
那夜诡异的“梦游”,闭目行走如履平地,周身散发的寒气,以及醒来后夸张的“怕鬼”掩饰……
还有眼前这块,他轻描淡写送来,却可能引爆一场朝堂地震的铁牌证物……
一桩桩,一件件,都指向一个不可思议的结论:谢云止,绝不是一个简单的纨绔子弟。他那副玩世不恭、懒散惫怠的皮囊之下,隐藏着一个深不可测、甚至可能……非人的内核。
“游方老道士教的算学?”“夜里溜达捡到的?”萧清璃在心中冷笑,这些借口,拙劣得近乎侮辱她的智商。
他到底是什么人?
是身怀异术的奇人?
是前朝遗落的隐士高徒?
还是……话本志怪里所说的……精怪?甚至……鬼神?
这个念头一生出,连她自己都感到一阵荒谬的寒意。可若非如此,又如何解释他那匪夷所思的能力和洞察力?如何解释他能“感知”到这等隐秘的证物?
她想起自己重生的事实。既然她都能从幽冥归来,这世间存在一些超乎常理的人或事,似乎也并非绝无可能。
若他真是……那他与自己的这场“错婚”,还是巧合吗?他潜伏在镇北侯府,究竟意欲何为?他一次次地提供帮助,是真心合作,还是别有图谋?自己与他定下的“约法三章”,在那等可能存在的神秘力量面前,是否形同虚设?
无数疑问如同潮水般涌来,让她心绪难宁。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浓雾之中,而谢云止,就是雾中最巨大、也最模糊的那个影子,看似触手可及,实则根本看不清真容。
这种脱离掌控、面对未知的感觉,让她极其不适,甚至生出一丝罕见的……畏惧。
但萧清璃终究是萧清璃。短暂的动摇之后,她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无论谢云止是人是鬼,是仙是魔,目前看来,他尚未表现出明显的恶意,甚至提供了不可或缺的帮助。那么,在撕破那层神秘面纱之前,这份“合作”关系就仍有价值。
她将铁牌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触感刺激着她的神经。
“不管你是谁,”她对着虚空,仿佛在向那个隐藏在听雪阁深处的存在隔空对话,“只要你的刀锋暂时指向我的敌人,我便容你在我身边。但若有一日,你胆敢将刀口对准我……”
她没有说下去,但凤眸之中闪过的厉色,已说明了一切。
疑云虽重,却无法阻挡她前进的脚步。相反,这更深层的谜团,激起了她更强烈的探究欲和征服欲。她不仅要在这凡尘权斗中胜出,更要揭开谢云止身上的重重迷雾!
夜色更深,书房内的烛火轻轻跳跃,映照着女子坚毅而深邃的面容。前方的路,因这个男人的存在,变得更加诡谲莫测,也更加……引人入胜。
(第六十章结束)